薛潋哀叹一声,扶着二子跟着薛镇扬往外走,薛镇扬走到门口,又面色温和的对薛霭道:“季行也来吧。”
“是!”薛霭起身和母亲姐妹告辞。
父子三人前后出了花厅。
薛镇扬一走,薛思琪长长的呼出口气来,拍着胸口道:“三哥也真是的,得了个优就该一口气说出来,害的我都被吓死了。”
“胡说什么。”方氏也没心思和女儿说话,“吃过饭就回去歇着,别到处转悠,倒座那边还没收拾,你们谁都不准过去。”
薛思琪哦了一声,和周文茵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文茵。”方氏望着周文茵,“你随我来,我有话和你说。”是要说写信去广东的事。
周文茵笑着应是,扶着方氏回了正院。
薛思琪落了单,又看见薛思琴正和幼清两人不计前嫌似的说着话,她瞪着眼睛惊讶的问道:“大姐,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要好了,还说悄悄话,你怎么不和我说?
两代王妃!”
“去!”薛思琴叱道,“我在和清妹妹说正经事,你快回去歇着去。”
薛思琪不屑的撇撇嘴带着春荣和沁兰,沁梅走了。
“……王妈妈恐怕还要用些手段。”薛思琴不服气的道,“实在不行用刑吧,我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她都不会让王妈妈再回到二房当差去,有王妈妈在,二婶如虎添翼似的,她怎么说也要断二婶一个臂膀,“就怕父亲那边不好交代。”
“姑父毕竟是男人,没有多少心思管内宅的事。”幼清淡淡的道,“至于王妈妈,先关她等陆妈妈的事有了结果再说!”
薛思琴一愣,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就知道了。”幼清说着换了话题,“二叔是不是常常在外面不回家?”
薛思琴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是,一个月里大约有二十天是不在家里住的,大约是生意很忙,应酬多吧?”
“是嘛。”幼清笑着贴着薛思琴耳边说了几句,薛思琴一愣,问道,“不会吧,咱们祖训可是定好规矩的,要真是有……”
幼清向来不相信这些:“这事有没有查一查就知道。找个信的过的人跟着二叔就成了,用不了几日就有眉目了。”
“好!”薛思琴赞同的点头,“二婶是太闲了,见不得母亲忙活,那咱们就给她找点事做做。”说完就等不及的起身,“大哥身边常安很机灵,年纪又小,办这个事不易被人察觉最合适了。”
幼清颔首,薛思琴就迫不及待的让人去找常安。
幼清则在花厅坐了一刻,等周文茵回去,她才重新去了智袖院,方氏正靠在炕头上,春杏跪在一边给她揉着额头,听到脚步声方氏不用看就知道幼清来了,叹道:“我写了信让人送去广东,打算和他们商量,把季行和文茵的婚事提前,最好等琴丫头的婚事办好,就把季行的婚期定了,他们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再拖几年也不像个样子,更何况文茵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妥当,等日子定了就派人送她回去。”
早点定也挺好的,少生点波折,前一世他们两人的婚姻那么多磨难,这一世希望顺坦一些。
“周总管怎么还没有回来。”方氏心里不定,就觉得时间难熬的很,“春杏,你去看看回来了没有。”
春杏应是出了门,幼清接替春杏给方氏轻柔着肩膀:“既然是出了人命,定然是要费点功夫的,您别着急,陆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我也知道,可是玉金若真出了事,陆妈妈哪里还有心思活下去。”方氏说着低声抹着眼泪,“当年我该坚持放她出去,哪怕在外面随便找个佃户嫁了也比留在我身边好,嫁了那么一个人。若不是得亏死的早,陆妈妈的日子更苦。等那人没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虽辛苦,可母子相依为命也算安稳,如今若是玉金出了事,陆妈妈肯定是受不了。”
自从薛潋出事,幼清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事都不一样了,会不会本该平安幸福的人,却因为她的重生而不幸了呢?!
那么父亲呢,姑母呢,到底会因为她的重生事情改变会变的更好,还是变的更坏?
穿越红楼之贾老太太!
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心里也难过起来,等想到送去延绥的信已经走了半个多月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她要快点查清楚父亲的事,快点想办法将父亲救回来,只要他们父女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她都不会害怕。
不像现在,他们天各一方,就是想说一句话还至少要等上两个月的来回。
她有种无力感。
就像陆妈妈看着玉金被人衙役抓走时的感受一样,她非常能理解也深有体会。
她也希望陆妈妈没有事,玉金没有事。
周长贵和马椋直到入夜才回来,他们一回来就将衙门里的事告诉方氏:“该打点的就打点了一遍,事情本来也和陆妈妈没有多大关系,是她要照顾玉金所以跟着去的,那些人知道她是薛府大太太身边的妈妈也不会为难她,倒是玉金,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了一样,还在陆妈妈的胳膊上咬了一大口。”
“这孩子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方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有没有给她请大夫,咬的深不深?明天你再去给她送点药,她年纪也不小了,牢里潮气重,哪能受得住。”
“已经请了大夫也涂了药,马椋还在他们家抱了被子过去,您就放心吧。”周长贵说着推了推马椋,“到是他,玉金家的人还在医馆没醒,查证人似乎也不太顺利。”
方氏就看着马椋,马椋回道:“……当时院子里说是有两个人在说话的,出事的时候也有人看到那两个人还帮着堵门,只可惜那个男人身手非常灵活翻墙就跑没了影。小人就跟着官差老爷去找那两个人,本以为是街坊邻居,却没有想到没有人认识他们两个不说,就是见也不曾见过。”
“怎么会这样。他们能在陆家门口呆着,怎么会没有人认识呢,可仔细盘问了?”方氏觉得这事儿奇怪,陆妈妈住的巷子很深,寻常不会有人没事到那边去闲逛。
马椋也觉得奇怪,回道:“小人也觉得奇怪,等官差走了小人还四处打听了一番,真是没有人认得,小人不死心又回去问陆妈妈,当时陆妈妈回去时也曾和那两人打个照面,谁知道陆妈妈也说不认识。”
也就是说,那两个人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陆妈妈家门口,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太太,如果能找到那两个证明玉金嫂子确实通……”马椋当着幼清的面不好把话说的太直白,“玉金的罪名也会定的轻一些。”
这些方氏当然知道,她吩咐道:“陈大人这几日在休沐,我们不好贸贸然打扰人家。”方氏说着微顿,“你去和陆妈妈说一声,让她安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的。”
周长贵和马椋应是,马椋又道:“那小人去忙了,倒座那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完,王代柄闹着说烧了一千两银子的东西,让咱们赔给他,还说他娘是无辜的,要是我们再不放人,他就去衙门告咱们。”
“那就让他列个单子出来。”方氏没心思和王代柄闲扯,“他想告就去告去,我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马椋应是和周长贵一起退了出去。
“幼清。”方氏和陆妈妈十几年没分开过,非常不习惯她不在身边,“你说怎么办,要是找不到那两个人,玉金的事就没有证人,到时候就真的要以杀人罪论处了
福泽有余重生。”
幼清没有吱声,过了许久她和方氏道:“你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话落她站了起来,“您先歇着,我有点事想和大姐说一说。”
方氏也没留她,幼清就带着采芩和绿珠去了薛思琴那边,薛思琴正在房里和春银说着话,听到幼清来了她忙迎了出来,问道:“可是周长贵回来了,怎么说?”
幼清就把方才的话复述了一遍,对薛思琴道:“大姐,今晚咱们就审王妈妈!”
“怎么了?”薛思琴不解,“你下午不还说再等等吗。”
幼清把事情前思后想了一遍,不确定的道:“陆妈妈的事很蹊跷,小丫头说她是从王妈妈嘴里得知玉金出事的,由此可见王妈妈是一早就知道的,既然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早有预谋的,那两个找不到的证人,定然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那你有办法让王妈妈说?”薛思琴早上和王妈妈对峙过,她心里没什么把握,幼清摇摇头,“王妈妈说不说随便她,重要的是看咱们二婶对她有多重视了。”
薛思琴心里一转就明白了幼清的意思,她点着头道:“那好,咱们现在就去。”说着喊春银,“把赵妈妈找来,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这样的人。”
薛思琴说的赵妈妈,是她的乳母。
这一夜薛府格外的平静,便是连巡夜的婆子走路都蹑手蹑脚似的放轻了步子,生怕惊着谁吵到了谁。
马椋带着人将王代柄连拖带拽的丢了出去,连夜把那边收拾出来,只等天气好了再松土下地基把房子重新盖上,至于秦妈妈,只找到了胳膊上的一对烧的漆黑的银镯子,旁的东西都成了灰,马椋就把那一堆的灰挖出来让人抬出去丢了。
前夜一夜没睡,这一晚刘氏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等她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一刻,她翻了个身问秋翠:“二爷昨晚回来没有?”
“没有。”秋翠一边说着一边挂了帘子,“二少爷是亥时末回来的,他来了一次,见您睡着就又回去了。”
“整日里忙的很。”刘氏冷哼一声坐了起来,接了秋翠递过来的蜂蜜水一饮而尽:“王妈妈那边呢,没事吧?”她到要看看陆妈妈出了事,方氏身边还有谁能给她出主意,靠那两个黄毛丫头?以为胡言乱语一通就能高枕无忧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说方表小姐昨晚是歇在大小姐房里的。”秋翠给刘氏穿衣裳,低声道,“以前到没有看出来两人亲近。”
刘氏冷笑一声,起来梳洗穿衣,等用过早膳外面难得的出了太阳,她笑眯眯的喊秋翠:“把斗篷拿来,我们到对面去。”秋翠应了一声,问道,“太太是去救王妈妈吗?”
“我的人是想关就关的?!没有证据就必须给我放人。”说完下了台阶,“信都送出去了吧?”
秋翠点头:“高总管一早就走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城了。”
刘氏越发的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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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断臂
“二……二太太”牛毡家的望着由丫头婆子簇拥而来的刘氏,目瞪口呆。
不是说两房闹翻了吗,二太太今儿怎么来了。
难道是趁着大小姐和方表小姐不在家,所以赶着过来闹事的?
牛毡家的悄悄和对面的婆子打了眼色。
“大清早的,没睡醒回去接着睡去。”刘氏拿帕子掩了掩嘴角,撇着眉梢眼角问道,“你们太太在不在?!”
牛毡家的点着头:“在,在!奴婢去给您回。”说着就跑着穿过抱厦去回话,刘氏扶着秋翠和丛雪跟着进了院子,牛毡家的已经打了个回转,笑道,“太太请您进去。”
刘氏几不可闻的点点头上了台阶。
春荷上前行了礼,神色复杂的帮着打了帘子。
暖阁里,春杏和春柳正指挥着小丫头们擦拭除尘,刘氏在门口脱了灰鼠毛的斗篷,放了手炉进去,就看见方氏坐在炕几上神色平静的拨着算盘。
小丫头们见刘氏进来纷纷停了手里的活,惊讶的看着她,也不行礼。
春杏瞪了几人一眼带头行了礼,几个小丫头才幡然明白似的行了礼。
“弟妹。”方氏放了算盘,脸上淡淡的道,“请坐。”她实在做不到心里揣着厌面上露着喜的样子,做到这样她已经是尽力了。
刘氏莲步移着在方氏对面坐下来,春荷上了茶,刘氏看也没看。
春杏带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房里安静下来。
“陆妈妈不在,大嫂一个人忙着,辛苦了。”刘氏笑望着方氏,“要说玉金这孩子虽又瘸又蠢的,可到底也不是心狠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动刀子杀人呢,实在是让人意外的很。”
方氏昨晚一夜没睡,心里正惦记着陆妈妈和玉金,听刘氏这么一说,心里的火蓦地就蹿了上来,她冷冷的望着刘氏:“弟妹不用和我拐弯抹角,你知道我的,我向来口拙更不会装腔作势,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便罢。”
“大嫂这是怎么了,才几天的功夫就和我这样冷淡。”刘氏叹气,“您说,我们妯娌这十几年相处的多好,您对我照顾有加,我对您也是尊敬的很,怎么好端端的就成这样了呢。”她说着擦了擦眼角,露出伤心的样子,“这就是告诉人家我们妯娌生了罅隙,别人只怕都不信。”
方氏实在厌透了,以前刘氏这样她只觉得她率直可亲,如今换个视角再去看他,就觉得虚伪的令她作呕。
怎么有这样的人,明明两个人有罅隙了,还能和颜悦色的说话。
她就想起来武威侯府后院的那些糟心事,真是什么样的人家养什么样的人,刘氏出自那里,又怎么会是单纯性善的,是她太蠢钝了
侯门骄女。
方氏懊恼不已。
“别人相信不相信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是相信的。”方氏很不客气的端茶送客,“弟妹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不送了。”
刘氏望着这样的方氏,只觉得高兴,在嘴皮子上方氏向来不是她的对手,更别提心机手段了,她笑着道:“我来可是有正经的事,事情还没说,大嫂就是赶我走,我也是不走的。”
方氏气的没了话,没好气的道:“说吧,什么事。”
“当然是为了王妈妈的事……”刘氏说着有些顾忌的想到了幼清和薛思琴,朝外头看了看,疑惑的道,“咦,清丫头不是每天都守着你的吗,今儿怎么不见人影了?!”
方氏放了茶盅,眉梢都不抬一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