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故意要给蔡彰难看,替薛镇扬出头?
祝士林也是微微一愣,看了宋弈一眼,他一向不动声色不透喜好,对谁都是淡淡的谈不上亲疏,就如他刚才对郑辕说的那番话,他敢肯定只要宋弈心情好,对着哪位京中贵公子他都能说出来……可是他却意外的对蔡彰露出这样明显的抗拒,难不成上次他因为曾毅卖了个人情给赖恩后,跟赖恩有了亲近,所以对蔡彰不待见了?
不对啊,宋弈昨天还和钱公公有说有笑,他犯不着对蔡彰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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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为薛家打抱不平?祝士林顿时感动的朝宋弈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的和宋弈碰了碰杯子。
宋弈挑眉,看了眼祝士林,起身道:“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宋某这就告辞了。”
薛镇扬本来也只是请宋弈来喝酒的以表谢意,可是因为蔡彰来了,这谢又不能明说,大家只好各摆在心里,面上胡扯了个由头说喝酒的事,现在宋弈要走他便起身相送,虽称他贤侄,但却没有摆长辈的架子。
“留步,留步!”宋弈朝众人抱拳,面上含笑脚步不稳,像是不甚酒力的样子,郑辕上前微笑道,“我也正欲告辞,不知宋大人是坐轿而来还是马车?”
宋弈笑,含而不露:“步行!”
“既如此,那在下送宋大人回去吧。”话落做出请的手势又和薛镇扬以及祝士林打招呼,“薛大公子高中,又入翰林乃是大喜之事,薛侍郎若广办酒宴庆祝,切记的下帖给在下,届时一定捧场!”
薛镇扬是有这个打算,只是这些日子蔡彰闹的家里鸡群不宁的,他们哪有心思办宴庆祝,所以只道:“犬子不过侥幸荣得圣眷,虽喜可更要奋发用功为朝廷效力,岂敢得意忘形大肆庆办!”
郑辕笑笑,颔首:“薛侍郎之境界乃我等无法企及啊。”话落笑着看了眼蔡彰,道,“五爷稍坐,我将宋大人送回去再返车来接你。”他们来的时候是同乘一车的。
蔡彰心头不悦,无所谓的摆手道:“不用,你只管回去便罢。”话落就想起自己今天好像是被郑辕拉着来的,要不然他才不会早上夸了海口请圣旨,下午又跑来丢人……
但明天若求懿旨,他只怕还要请郑辕帮忙,只得暂忍了这不满。
谁知道宋弈一转身,笑道:“若是蔡五爷不介意,不如我们一道走?”
大家都愣住。
“不用。”蔡彰嘴上说着,心里却止不住的奇怪,望着郑辕和宋弈站在一起,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郑辕既然有龙阳之癖,而宋弈长相又如此俊逸,他们会不会早就……想到这里他思绪一顿,宋弈如今和薛镇扬又是贤侄又是家叔的,那郑辕呢,又是什么态度。
难不成他今天陪自己来薛府根本就另有目的?
这事儿真说不准,圣上在搬去西苑之后就再没有和皇后娘娘同床共寝过,内院之事也都是由钱宁打理,皇后娘娘早就想安插人在西苑,可是西苑防的跟铁桶似的,她走内侍的路子肯定不行,那就只有走朝臣这一路。
郑辕和宋弈要真是一起的,做戏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这满朝堂的事,归根结底不就是一个储君之位,太后娘娘身边的二皇子,皇后娘娘手中的大皇子,三皇子,还有后宫中的年纪尚幼的十一皇子,十三皇子。
外戚和近臣勾结!蔡彰看郑辕就留了一道戒备。
似乎又能解释宋弈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和薛侍郎走的近,为的就是替郑辕拉党扩展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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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目前龙体康健,可几位皇子年岁却渐渐大了,皇后娘娘被太后娘娘压制又不得圣心早已经不是秘密,若是郑家有了谋反之心……蔡彰眉头紧锁,他和徐鄂来往是因为钱宁,和郑辕来往却是因为自保,这样一来无论将来谁在圣上百年之后继承大宝,对于济宁侯来说都是无害的。
前程和利益都重要,但他不想陷入这种事情中,至少在现在不会!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思一转笑着道:“我想起和徐三爷在牡丹阁还有约,这等一等到是耽误了我的时间,徐三爷定又要怪我,既然二位不介意,那我就和二位同车同行好了。”
宋弈含笑,郑辕视线微眯露出丝淡淡的笑意。
薛镇扬送宋弈,很亲切的嘱咐他:“夜中风凉,贤侄速速回家,切莫再贪凉意伤了身子。”
“多谢世叔关心,九歌遵命!”宋弈笑眯眯的,长长的眼睫在眼下落着暗影,让人猜不透他是真的高兴还是顺势而为,薛镇扬欣慰的点点头吩咐祝士林,“休德替我送三位。”
祝士林心思也正动着,听了薛镇扬的吩咐点着头,送三位出去。
郑辕和宋弈边走边聊,气氛非常的好,祝士林看着心头越发猜不透,心事重重的到侧门的边,赶车的车夫将脚蹬放下,郑辕朝祝士林抱拳:“祝大人留步!”
祝士林回礼,和宋弈道:“九歌,你可还好?”他还没见宋弈喝醉过了。
“好极。”宋弈含笑拍了拍祝士林的肩膀,目光微微一动,道,“回去吧。”
祝士林放了心,又敷衍的和蔡彰抱了抱拳,蔡彰懒得回礼一脚踏上方凳打算先一步上车,他身边跟着的常随也立刻伸手去掀帘子……
就在这时,忽然自他们身后一道尖高的女声喊道:“小心!”
所有人一怔,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望见垂花门边有一位穿着茜红色比较,身量纤细的女子,正带着两个小丫头提着裙子朝这里跑过来,蔡彰上车的动作停下来,就在这一停顿一回头的瞬间,车帘子被人掀开,随即他的面前风声一紧,一道寒光就从幽暗的车厢里蹿了出来。
“他妈的!”蔡彰吓的一跳,下意识的就朝后面倒过去,车里那道光紧逼着他再次砍了过来,蔡彰哎呀一声倒在地上,也终于看清从车里跳下来的人,他大怒,喝道,“薛明,你这个狗日的竟然敢杀我!”他倒在地上脚蹬地连连后拖了几步。
薛明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只知道挥刀落锋,刀刀直砍蔡彰的头脸,一副取他性命的架势。
这一切不过只在眨眼之间,一息的功夫!
刀光剑影似的,蔡彰吓的魂不附体。
薛明将他逼到马腿边,举刀,毫不留情的落下来,蔡彰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瞬有人捏住了薛明的手腕,不过几个翻手的功夫将薛明的刀夺下来,丢在地上,薛明也发狠似的,抬脚就朝马踹过去。
只要马受惊,蔡彰肯定不被踩死也要踩伤。
方才夺刀那人反应而已是极快,先薛明抬脚,飞快的将对方的腿踹开,薛明吃不住一个后翻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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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的小厮立刻一拥而上,将薛明压住。
幼清吓的胸口砰砰直跳,见薛明的刀落了,她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这才想起来去打量那位夺刀拿住薛明的人,穿着一件藤兰色长衫,剑眉凤目神色严正,身形高大魁梧此刻负手站着有些杀气腾腾的感觉,她移开目光又去看旁边站着的宋弈,一副事不关己不惊不骇的样子,仿佛像是从惊怔没有反应过来似的。
宋弈也转目过来看她,淡淡一扫,只一眼便收了回去,挑着眉关心的去问蔡彰:“蔡五爷,你还好吧。”又指着旁边候着的小厮,“把蔡五爷扶起来,地上凉!”
有人上前把蔡彰扶起来。
蔡彰怒容满面,推开扶着他的人几步过去捡了刀就朝薛明砍过去,喝道:“住手!”
蔡彰一愣回头去看那女子。
随即眼睛一亮。
幼清冷笑道:“蔡五爷既没有被伤着,又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
长眉,凤眸,鼻梁挺直清秀,唇瓣小巧红润,肌肤凝脂似的吹弹可破,身量虽不高却玲珑有致,是个极品的美人,且不同于周文茵的端庄秀雅,此女妖娆美艳,喜怒间皆是韵致……
蔡彰惊艳不已。
幼清话落见他不再动手便后退了一步,视线一转朝后看去,见方氏和薛镇扬赶过来,她暗暗松了口气迎了过去,薛镇扬见她也在,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幼清跟着薛镇扬走着,低声飞快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薛镇扬顿时沉了脸:“我知道了。”便大步过去,朝蔡彰抱拳,“让蔡五爷受惊了,此子乃薛某的侄子,一向顽劣,多有得罪。”朝蔡彰行了大礼,语气诚恳的道,“五爷可受了伤?”
蔡彰的怒气方才被幼清打断,如今薛镇扬一提起来他便怒道:“甭管受伤不受伤,薛明的命我非要不可。”说完提着刀又要朝薛明砍过去,“瞎眼的东西,竟敢杀本爷!”
“哼,你便该死!”薛明不躲不闪,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薛镇扬也怔住,他没想到蔡彰这么狠,当着他的面就要杀薛明,就算薛明有罪那也是衙门的事,你蔡彰还没有权利动私刑……可他不过一介文人,哪有本事去徒手夺刀,骇了一跳大喊道:“五爷,住手。”
蔡彰已经被喊停了一次,这次哪里肯,抬刀就砍,刀顺着薛明的肩膀一路滑下来,顿时血流如柱,蔡彰觉得失手还要再来,可同一时间方才夺刀之人却以同样的手法捏住了蔡彰的手,左右一动刀就脱了蔡彰的手。
方氏惊叫一声,幼清也吓的失声,忍不住去看薛明,薛明瞪眼望着蔡彰,满目挑衅。
“孜勤,你做什么!”蔡彰大怒不止,说完要去夺刀,“这没眼的东西,我定不能饶他。”
孜勤?难道是寿山伯的郑辕郑六爷?幼清听徐鄂提过。
没有想到他也在。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没受伤,何必呢
神格窃取综主希腊。”郑辕拍了拍蔡彰的胳膊,将刀递给站在一旁戒备着待命的焦安,又指着薛明的样子,“你看他这副样子,你杀了他只怕还让他痛快了。”
蔡彰一愣,这才去打量薛明。
两眼凶光,可却面色惨白,就算身上被血染红,他依旧毫无反应,根本就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他忍不住啐了一口,道:“那又如何,他敢拿刀来砍人,就要负的起这个责任。”就看着薛镇扬,冷笑着道,“薛侍郎,你不会是打算包庇这个行凶之人吧。”
薛镇扬再不待见薛明,可这是他的侄子,他气的不得了,冷笑道:“蔡五爷意欲何为?”又道,“他这番情景只怕是活不成了,蔡五爷却毫发无伤,就算抵命也无从说起。”
“就是要他抵命!”蔡彰正要说话,郑辕却打断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此事虽他们理亏,可若是闹出去你也无理,外头满城风雨的逼婚之事,指不定薛明还能得一个为救美人赴死一搏的美名,五爷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你既然没事不如就和薛侍郎坐下来谈谈,看他如何说罢!”
蔡彰一愣,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他缠着周文茵的原因,的确是因为想和薛家和周家结亲,薛侍郎有夏堰做后盾,如今薛霭也入了翰林,薛家之势目前来看乃是上升之势,谁会说的准将来薛镇扬会如何,更何况还有周礼。
这门亲事怎么算他都不愧。
蔡彰望着郑辕,郑辕就朝点点头,他目光一转冷哼道:“一刀抵得什么用,要不是刚才我反应的快,这会儿就已经是刀下亡魂了,我告诉你,我若是死了你们薛家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蔡彰要真的在薛府被杀了,薛家这一通官司可真是打到天边也是赢不了的。
薛镇扬见蔡彰口气软了下来,他也不想穷追猛打,最后谁都落不着好,便道:“五爷当如何?!”
“我如何?”蔡彰不屑的冷笑一声,刚要说把周文茵嫁给他,可是转念就去看薛明,他忽然想起来,薛明当时在法华寺连屁都没敢放一个,现在却又胆子来杀他……难不成他和那周文茵之间有了什么首尾不成。
要不然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
蔡彰顿时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起来,也明白了郑辕和他打眼色的意思,他差点就被人在脑袋上扣了顶绿帽子!
“好,这可是薛侍郎说的。”蔡彰说完,忽然想起来刚才看到的那个美人,忍不住回头去找了找,砸砸嘴想到了周文茵,忍了心头的痒痒!
难怪那天薛明极力游说,确实长的美!
郑辕顺着蔡彰的视线过去,目光也落在幼清的身上,那女子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他就想到了她方才那盛气凌人的一声断喝,若非她及时赶过来,只怕蔡彰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位姑娘倒真有几分魄力。
难道就是今日白天令他狼狈而逃的薛家表小姐?
心头一转,郑辕又去看宋弈,宋弈自那一句“蔡五爷……地上凉。”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再无动静,就这么负手立着看着众人百态,自始自终没有情绪流于面上。
他不过普通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就如祝士林一般惊的跳了起来,而他不惊不骇时候还竟还提醒蔡彰地上凉,这样的人……他竟是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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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辕心思飞转,见蔡彰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就笑着打圆场:“这一通闹腾,莫说蔡五爷,便是我也惊了一惊。”望着薛镇扬,“薛侍郎索性把压着的好酒抬上两壶,也好给我们压压惊。”
这是递了台阶,薛镇扬当然会顺势而下:“那是自然,薛某酒窖之中还有两坛三十年的梨花白,这就叫人抬出来。”
蔡彰撇撇嘴,冷冷的望了眼薛明,道:“那就接着喝酒去。”话落甩袖而走。
薛镇扬点头,转而去望宋弈,宋弈从善如流的道:“宋某今日有口福,承了蔡五爷的福!”话落,负着手和祝士林并肩而走,祝士林望着前面走着的两人,低声道,“九歌可受惊了。”
“无妨。”宋弈一改方才形态淡然,“劳休德稍后提醒薛侍郎,祭台之事乃工部和内务府合力监工,除此之外断不可应承旁人。”
祝士林一怔,脚步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心里已然明白。
宋弈淡淡摆手,脚步轻松,待走了几步又停了步子回头望了望,就看到薛家表小姐正站在薛大太太的身后,低眉顺目乖巧可人。
全不似方才煞气腾腾的样子。
一个小姑娘对杀人见血之事非但不惊还有心智余力阻止,他忍不住笑了笑,想起前几次见到薛家表小姐的情景,似乎一次比一次有趣。
待人走远,薛镇扬和方氏吩咐道,“先去请大夫来,其余的事等我回来再说。”留了焦安和焦平。
方氏惊魂未定,慌忙点头,指挥着人给薛明止血,又伤心又失望的道:“你怎么能想也不想就冲出来杀人,你可想过那一刀下去后果如何?”薛明昂着头,唇瓣因失血的缘故已近白色,他狠狠的看着幼清,沙哑着声音道,“该死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