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爷话说的很明白。只要给他做事,武馆就可以稳稳的开下去。”
“没办法,江湖义气重要,师弟的武馆不能倒。我只好给人做事了。”
元安喝口茶,淡淡说着。
我又问:“牛小毛呢?”
元安一笑:“他那个自大狂,原本是个厨子。他之前在墨西哥给一个华人餐馆打工,当地墨西哥一个叫萨派塔解放军的武装力量去抢他们的餐馆,抢完了餐馆不说,还要糟蹋老板娘。”
“没办法,他就出手喽。一把刀,眨眼的功夫,砍死了九个人。”
“事情闹的很大。那里是萨派塔的控制区,砍完人后,牛小毛就跟老板,还有老板娘卷了钱,跑来美国了。”
“老巴爷通过当地帮会把牛小毛要了过去。就这样。他跟了老巴爷,然后老板还有老板娘去了旧金山的唐人街做起餐饮外卖生意。就是盒饭啦,给那些偷渡来打工的华人送盒饭啦。赚的少,可总好过让人拿枪对着头啦。”
我听完元安的讲述,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动荡的地区,动荡的局势,武者力再大,也没有跟整个武装抗衡的实力。
只能是选择离开那个地方,然后再重谋生路。
我问元安:“元前辈,你就这么跟着老巴爷一直混吗?有没想过以后的打算?”
元安无奈一笑:“有什么好打算的?我会什么?去了唐人街。只能涮盘子,给人家看车,做保安都不可以,人家嫌我长的不够大呢。要你这样的身高才行的。”
我想了想说:“开武馆呢?”
元安:“武馆不是那么好开的啦,像我这样子,都知道我本事高,能打,人家就会在背后搞搞震啦,搞到你开不下去,这没办法的啦,中国人嘛,就是这样子,聚在一起老是喜欢斗来斗去。有什么用啊,七八十年代,唐人街杀的昏天黑地,不一样让白人们看笑话。唉……真搞不懂,他们斗来斗去为的是什么。”
我给元安倒了杯茶,跟着我抬头注视他说:“跟我走吧,我不用你帮我做事,你只要好好的,安心开武馆就行。另外,这武馆姓什么,叫什么,归到哪一脉,哪个祖师身上,全凭你来说话。”
元安一怔,复又打量我说:“要不要交保护费啦?”
我微笑:“一分钱不用交。”
元安:“有没有讲大话啦,这么好,一分钱都不用交,真的假的啊。不会又要搞什么阴谋吧。”
我朝元安一抱拳:“前辈,咱们都是身负华夏一脉武学的人,咱们身上的功夫,真要露出到社会上给众人看到了,那就是一脉的宗师。可这世界你也知道,很多时候做事并非我们想像的那样,想做到,它就会做到。我知道元前辈不求去做什么一脉宗师,只想安安静静地教拳讨一口饭吃。”
“我关仁,没什么大本事,但念在同为华夏子孙的境地,我愿意帮前辈这个忙。事成后,你安心开你的武馆,做你的生意,有人找你麻烦,找你的别扭,让他朝我关仁来。”
元安:“哇……你脑子有没有坏掉啦,这样你很多麻烦的,跑不掉的,搞不好会死的。”
我对元安说:“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死过一次,我没自已死,已当自已死了。你好好想想吧,元前辈,我给你充足的时间。”
元安不说话了,只是闷了头,一口口的喝茶,似在思忖。
我又续了下水,跟着我晃了晃壶,发现水壶空了。正这个空当,边儿上捂腮帮子的华莉莉急走上前说:“关先生,我来,让我来。”
我看了她一眼,直接就把水壶递了过去。
华莉莉接下来的表现,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讲,就是她很乖。
她很容易就进入到了一种角色中,这个角色曾经深植入到她的潜意识当中去。因为之前她提到过,在她小的时候,家中经常会来一些诸如我和元安这样,身怀大能力的,宛如‘神仙’一般的人。
我估计她小时候也一定挨过什么人的训,然后她一下子就变老实了。
所以,刚才我的那一巴掌,一下子让她找到了曾经的自已。她迅速定位,转尔游刃有余地在我面前演绎着这个角色。
人就是这样,在不同的人面前有不同的角色。
父母面前是子女,子女面前又是恩威并存的父母,同事面前是工作伙伴,朋友面前是趣味相投者……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拥有无数的角色。
然后现在,我帮华莉莉找到了,她该在我面前扮演的那个角色。
而这一切原本应该是黄兴唐,也就是龙观在的徒弟来做的。只可惜,小伙子长的太英俊了,并且虽说他有一身的功夫。可终究还是扛不住这个女人的百般缠绕……
一念之间,可能他就是一念之间,没把持住,然后角色定位就全都转换了。
冬日的暖阳很不错。
我和元安喝了两个来小时的茶。
我们也聊了很久,最终元安答应了跟我合作。原因就是他不欠老巴爷什么,这两年来,他替老巴爷做了不少的事。
大部份都跟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有关系。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究一个文明。尤其在美国这地方,枪一响就是不文明,是会让人产生恐惧和害怕乃至强烈抵触情绪的。
但拳头不一样,拳头一挥就是一位勇者和斗士,用枪把对方打趴下和用拳头把对方干倒的意义和效果都完全不一样。
所以老巴爷靠上他们,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后,他赚了很多的钱。
元安力尽过了,所以他也不觉得亏欠老巴爷什么东西。
两个小时后,我见到了急匆匆赶来的牛小毛和王军友。
两个是开车过来的,到了大门前,牛小毛没有摁门铃而是领着王军友,嗖嗖的两下,就从墙外翻了过来。
华莉莉看到这一切,她显的很紧张,她想要大叫一声,随后当我看了她一眼后,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我起身,领上元安,朝牛小毛走了过去。
这次,我终于正式看到王军友的模样儿了。
他长的很普通,四十出头的样子,腰板挺的笔直,五官亦算得上俊朗,只是眉宇间拧了一缕化不开了愁绪,另外他两个鬓角,微微有些泛白。
什么都不用说了,王军友这是硬生生给愁成这副样子的。
牛小毛看到我,当即一扬手,拿出手中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状的东西,他就要抽出来。
而王军友则本能向旁边一闪。
我负手面对牛小毛站立了。
唰!
牛小毛刀起,噌的一下,笔直就对准我的胸口然后他要刺过的一刹那,我负手而立还是凝视着他。
同时,我说话了:“牛小毛,我们有深仇大恨吗?”
这话一说完,牛小毛猛地一收势。
嗡……
刀尖在距离我心脏一公分远的地方停下来了,我能感觉到尖锐刀锋处淡出的那一缕称之为刀气的东西,它让我心脏部位的皮肤一阵发麻,发紧。
牛小毛想了下说:“关仁!没有深仇大恨,你作啥要坏我的事!小石城,你阻我们办事,纽约你又阻我们抢了那女人。关仁,你啥意思?你凭啥跟我们过不去?”
我看了他微笑说:“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牛小毛一下子又怔住了。
我又说:“你跟老巴爷一起干,图的是什么?”
牛小毛又是一怔,末了他说:“刀!老巴爷能让我用刀!别的地方,我用不了刀!”
我说:“刀是什么?”
牛小毛:“刀是器,利器,可斩,可杀!可破,可离!”
我说:“斩,杀,破,离,能真正用到不平之事,不顺之事上。刀有此能,但你所用,是真正不平,不顺,不公之事吗?”
牛小毛:“我不管!他能让我用刀!我就用!”
我说:“若有人比你的刀还强呢?”
牛小毛呆了呆说:“不可能!天底下,绝没有比我刀还强的人!这绝不可能!“世事无绝对!
牛小毛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感觉,他离我心中的一个猜测,就越发的近了。
这个牛小毛,他是一个人的因缘,并且还是那人出关后,第一个让能助其提升的因缘。
我要留着这个因缘给那个人用。
“牛小毛!是这样的,元安,元前辈已经答应过来我这边了。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不强求你答应,我只想你跟我赌一场!“牛小毛:“赌?赌什么?”
我负手笑说:“你不说了,你是天下第一吗?天下第一唐刀牛小毛就是你对吧。“牛小毛:“是的,师父教我时就说了,他说……哼,反正不管什么人,我就是天下第一。“牛小毛脸上掠过一丝犹豫后,又反复强调,他就是天下第一那人。
我摇了摇头说:“这样,你说你是天下第一,但我并不承认,因为我认识的一个人,对方的刀术可能会高过你。“牛小毛:‘我不服,你叫他出来,我跟他斗。“我说:“好!你留在我身边,最多不过半个月,最多半个月,我让你跟那人试一场刀。”
牛小毛:“说好了吗?”
我说:“还有一条,这场刀如果输了。你得过来这边,听从我的安排。如果你赢了,牛小毛,从今往后,只要是你办事,你先办,我绝不会拦你,阻你!”
牛小毛一怔,复又低头想了想后,他对我说:“说话算话?”
我微笑:“说话算话,一言为定!”
牛小毛:“好!我就听你的了。”
牛小毛是那种典型的直性子人。
这种人的种种表现,但外人眼中可能会觉得他是不是傻呀。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听信我的话了呢?
事情都要从不同的角度来看,牛小毛身上的这股子劲儿不是傻,真的不是傻。相反,这股子劲很多人,花多少钱去求,他们都求不来。
牛小毛正因有了这股子劲,他才有了今天这般修为,造化。
同样,也是因为这股子劲,他才脱了杀身大祸……
我不敢说自已是神,我来安排了牛小毛的命运和那个人,即叶凝的命运。
但隐隐中的直觉告诉我,牛小毛就是叶凝的菜!
是的,如果站在个人,私心的角度,我一千,一万,一亿个不愿意他跟叶凝交手。毕竟,这牛小毛的刀术,真的是很强,很强不说,他还有很难得的乱中求定的心法。
叶凝会赢吗?
她会不会伤在这牛小毛的刀下,对此我一概不知。
但直觉,还有冥冥中的一丝感应告诉我,我就得这么办!
牛小毛身上有一股子孩子气般的韧劲,他答应了我之后,当真就不走了,当真就要留在这里,住下了。
华莉莉找到了她的角色定位,她亦不对我打听什么,也不敢吩咐我做什么。只拿了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看着我。扔尽肠号。
一切稳当下来。
我找王军友又聊了聊。
没有别的意思,我告诉他,安心熬这一阶段,他王军友要是信任我的话,他什么都不用做,我也不会让他做什么。等过了这段时间,我把事情处理完,我想办法给他安排一个身份,然后再将他的家人,接到这里了。
回去,一时半会儿是不行了,毕竟那么大的案子,死了那么多人。这搁谁,都没那本事替他把案子消了,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先在美国站住脚,然后一步步的从长计议。
王军友原本心怀了忐忑,听我这么一说,把话唠透了,他感慨一声,也就算是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