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以前用作是教室,每一间房间都比正常的家住房间要大一倍不止,特别宽敞。
陈茶让程樘在小卖部东西墙上和客厅的西墙上各开了一道门, 然后把卧室和小卖部的南门重新堵上。
土墙上开门这事有点麻烦。
因为土墙跟砖墙不一样,特别容易碎。
程樘连着几天弄到半夜才弄好。
因为是晚上施工,还特意找了电工给扯上了电线。
门和门框也是程樘赶夜工做的。
陈茶怕他累着一再说不急, 等这批床垫做完在按上门也不迟,反正是屋内也不怕别人进来。
程樘不听劝,他觉得每一天都会有新的事要做, 不能拖着。
床垫做完这一批会有下一批,再下个月小麦熟透也要收割,事情不赶永远做不完。
陈茶心疼他, 只能在做好他后勤保障的同时, 自己多干一点活。
她买了油漆自己学着重新漆了一遍木门。
又到集上扯了块布做好窗帘准备坐在卧室。
她还去废品站买了几斤旧报纸。
把小卖部、库房的墙壁都一一粘上报纸。
贴报纸的时候, 需要一张张铺开往墙上贴, 一来而去也扫过一部分报纸上面的内容。
程樘进来找东西时,就看见陈茶蹲在地上盯着一张报纸目不转睛。
“看什么呢?”他也跟着低下头。
她看得是经济板块。
陈茶抬头看了看程樘,伸手用袖子擦了擦他额上的汗,“别那么累!我们不赶时间,又不急着搬过来。”
程樘很受用,闭上眼任她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
陈茶这衣服不知道什么布料,擦到脸上有点剌得慌,其实并不舒服。
陈茶自己也知道,只是轻轻给他拭了拭,就重新低下头,指着报纸上一片小黑字道:“这上面说,个体户想要生意得到工商局注册□□。咱们要想开小卖部、卖家具是不是得先去工商局办手续啊?说得要营业执照。”
程樘也不懂,蹲下跟着陈茶仔细看了看报纸上的小字,点点头,“该办就办。”他们又不做违法的事。
陈茶也是这意思,“那我们得好好想想该叫什么名字。”
程樘起身在她头顶揉了一把,“你还是先想想中午吃什么吧!”起身走出去继续干活了。
进来只是来看看她。
说不上为什么,看看陈茶就不觉得累了,干活又有劲了。
陈茶看了看日头,确实不早了,就把报纸放到一边去做饭了。
贴好墙纸,陈茶用程樘新做的独轮小推车把货架运过来,正冲门口一一摆好。
这货架,陈茶不是一般的满意。
无论是钱榆村还是附近村里的小卖部用的柜台都是砖砌的,柜台面是水泥抹光的,显得房间乌漆墨黑。
这三村五庄,她家这木头框架玻璃面的货架柜子是独一份。
玻璃擦干净了,摆在房间里特别亮堂。
这还得归功于程樘。
陈茶还打算自己给睡觉那屋刷下涂料。墙裙刷浅绿色,其他部分刷成白色。
她找了张旧报纸,折成伞帽扣在头顶,身上披了两条烂麻袋,就开工了。
没想到明明看着很简单的事,做起来也不容易。
尤其是刷屋顶的时候那叫一个费劲。
涂料厚了往下滴,薄了就盖不住草茬。好不容易掌握住平衡,墙顶也刷完了。
收工后陈茶自己打量了下,满意地拍拍手,喊程樘过来看。
虽说陈茶技术不好,但是土胚墙本身就不算特别平整,总有些草茬支棱着。
总体来说漂亮了很多,刷了白色涂料房间也显得更宽敞更亮堂了。
程樘进屋的时候,吓了一跳,陈茶仰着脸刷涂料,细腻光滑的脸上大约是掉上了几滴涂料,被她胡乱一抹,黑白交错脏兮兮的只露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
程樘想笑又不敢笑,右手握拳抵住唇,别过头轻咳一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陈茶:“……”
她转身四处找反光的东西想看看脸,但是这屋子为了刷漆方便,什么都没有。
东瞧瞧细看看,只有一个程樘,命令他:“程樘,你把脸转过来!”
程樘努力止了笑,肃正了表情转过脸看她。
陈茶抬起手捧着程樘的脸,踮起脚,四目相对。
陈茶在他眼里看见自己倒映的小花脸,尖叫一声,飞快跑了出去。
程樘:“……”
他追出门,陈茶刚从瓦缸里舀出一盆水,正打算洗脸。
“等等。”程樘喊住她,走到跟前,牵起她手,“水凉!走,回家再洗。”
女人都爱美,陈茶也不例外,回家的路上非走在程樘后面,整个脸埋在程樘背上,跟个膏药似的贴着着他走回家。
“天也暖和了!要不我们搬到这边来住吧?”程樘提议。
“啊?土坯砖干了吗?你不是说得干透了才能垒炕垒灶台?”
“等这批床垫交货,我先做一张床放屋里,你不是说喜欢这种弹簧床?等秋天再垒炕,咱们这里冬天冷睡床扛不住。”
陈茶一听开心了,把头从他背后探出来,“那做饭怎么办?”
“门前那么大块空地,我们先围个院子,先用砖块垒个小灶台将就几天。”
“好呀!好呀!那等这批床垫交完货咱们就搬家!”
******
十五张弹簧床做了十天。
这十天,程樘每天最多睡三四个小时。
组装弹簧床垫,砸墙补墙,做门按门,小麦地里有事还要去地里忙活一下,除草捉虫。
他觉得怎么时间都不够用。
十五张弹簧床垫,摞起来三米多高,家用的架子板车根本拉不开。
程樘雇了个小四轮还满满当当装了一车。
他目测了下,这车最多能装二十张弹簧床床垫。
路上陈茶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风景,感慨:“果然四轮的比两轮的快!四脚的比两脚快!”
赶骡车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小四轮一个小时都没用了就到了地方。
程樘把床垫一一给付定金的人送去。
之前每次都只送一床床垫,爬个一二楼感觉也还好。
这回一下子八张床垫,还有一户人家住在五楼。
这楼道又窄,程樘连背带扛好不容易挪上三楼,站在拐角处休息了一下,抹了把汗,然后弯腰揉了揉腿,伤过的地方又开始疼了。
那女买家跟在他后面还嫌他慢,“哎呀!我一会儿还得出门呢!你能不能快一点?自己搬不动不会让你老婆跟你抬吗?就一个穷卖床垫的那么娇贵干什么?!”
这女的从小区大门口开始各种挑事,一样的床垫她得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挑好了程樘背起来给她送货,她又开始念念叨叨,一会儿让程樘小心别磕了碰了,一会儿又嫌床垫贵,一会儿又鸡蛋里挑骨头,说这里有线头那里不平整。
全程程樘都跟听不见一样,一声不吭,唯独听见这一句,抬头看了那女买家一眼。
女买家被他透着凉意的眼神吓得缩了下脖子,声音小了下来,咕哝道:“本来就是,还不让人说了?”
“你买的是床垫不是人!我媳妇儿娇贵不娇贵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我是穷,就不想让我媳妇累着你管着吗?”
程樘幽凉的声音回响在狭窄的楼道里。女买家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差点一脚踩空。再不叽叽歪歪。
心想,没想到这样一个不好惹的男人这么疼老婆!
她吞了吞口水,下意识顺着楼道用于通风的窗户往外开,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小区门口。
这个男人那个漂亮的媳妇儿正站在四轮车上,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
一群人围着四轮车,听着她说话时不时还点点头,伸手摸摸车上的弹簧床垫。
这一刻她突然就有点羡慕那个正在大门外忙活的年轻女人。
******
送完这八张床垫,程樘和陈茶换了个小区。
两批床主体结构不太一样,价格也不一样,卖进一个小区容易惹麻烦。
只是陌生小区没有熟人做保,很难卖出第一张床垫。
一堆人问东问西,比如哪厂生产的,质保几年,什么什么的。
总之就是兴趣很大,却迟迟没人敢当第一个卖家。
僵持了一会儿,陈茶笑着道:“这样吧!我们讨个彩头。第一个交钱的,我再给他便宜十块钱!”
十块钱,比一天的工资还多了。
有人心动,举手:“我要!”
陈茶立马让程樘跟着去送货上门。
其他人见状,问陈茶,“我也想要一张席梦思床垫,还能按照刚才的价格不?”
陈茶笑眯眯地摇头,“不好意思,仅限第一张床垫有优惠!剩下这六张床一口价二百一十九块。而且,我们今天第一次来贵小区,本来卖的价格就不高,就为了来打打知名度拉下客户。”
她再出举了下手中的原材料样本,“大家可以看看,我们弹簧用的钢丝是近两个的。棉花是家里邻居们自己地里种的绝对不会是黑心棉。床垫包面的布料我就不说了大家都看得见摸得着,相信漂亮阿姨年轻姐姐们都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