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的短信是两天前发来的,短信就轻描淡写的说:“姐,我受了点小伤在医院呢,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我没事儿啊,你别担心。”
沈木星的脑子当时就懵了,赶紧把电话给母亲拨过去,母亲那头传来了打麻将的声音,接起她电话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样子。
“怎么了宝贝儿?”
“我弟受伤了?”
“你咋知道?”
“怎么回事呀!为什么不告诉我!”
母亲停下来,声音有些心虚:“怕你分心嘛!冥冥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抢劫的犯人捅了一刀,在医院呢,不过医生已经说没事了……我让小裁给你送的馄饨你吃到了没有?”
没等母亲说完,沈木星就把电话挂断了!
冲到老太太的办公室去请假,刚一进门,老太太就把饭盒推给她,说:“木星,你邻居又给你送馄饨来了。”
“老师,我要请假回家一趟,我弟弟住院了!”她说完,没等老太太反应过来,就冲出了学校。
严熙光果然没有走远,沈木星赶紧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先是惊讶,然后微微蹙眉,问:“你怎么了?”
“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家!我弟弟住院了!他们都没有告诉我!”
40
沈冥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一身淡蓝色的病号服显得他温和了许多,不再像平时一样浑身带着一股子戾气,此刻的他,跟那些坐在课堂里上课的少年没有两样,干净,阳光。
卡卡正在给他削苹果,嘴里嘟囔着什么,沈冥都没有听,只是一脸享受地看着她。
卡卡是个话唠,跟她的职业有关,沈冥从没见过一个理发师是安静的。
不过沈冥喜欢她的话唠,喜欢她唠叨自己的样子,尽管他不善表达。
“是不是那边那个病房?”走廊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沈冥耳朵灵敏的很,立刻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卡卡……
“我老姐!”他漂亮的眼睛忽然亮起了光:“我老姐来看我了!她肯定吓死了哈哈!”
“变态……”
卡卡撇撇嘴,放下苹果,下一眼看去,沈冥已经躺了下去,装模作样地闭着眼睛哼哼起来。
“卡卡……你自己吃吧……我伤口疼……吃不下……嘶……”
卡卡朝门口看去,果然,沈木星的身影出现了,她的额头上全是汗,大概是跑得太急了。
不用猜,沈冥那个家伙肯定是使劲浑身解数撒娇卖萌装可怜来赚取沈木星担心的眼泪。
他就有这爱好。
卡卡把拐杖夹在左侧腋下,从床上站了起来,把光秃秃的苹果放在窗台上,慢吞吞地挪到角落的一张椅子上去,坐下。
卡卡看着沈木星匆匆进来,坐在她原先的坐位置,沈冥像个小孩一样给沈木星展示着自己的伤口是怎样被坏人捅伤的、怎样缝针的,卡卡又看看沈木星那张被吓得惨白的小脸,暗暗地扶额,哭笑不得。
沈冥…
从卡卡认识他的那天起,仿佛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他的人,就只有沈木星了。
也对。
哪个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会让儿子刚一成年就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哪个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会给儿子取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字。
41
沈木星从县二院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严熙光的车子还停在来时的位置。
外面淅沥沥的下起了冷雨,十一月虽不算太冷,但没有阳光的时候还是叫人周身泛起丝丝凉意。
严熙光刚抽过一支烟,车里的电台正在放着一档情感类节目,热线那头是一个小女生打来的,哭诉着自己爱上了教官向主持人求助,他原本觉得只有女人才爱听这种无聊的节目,但抽完了一支烟的工夫竟然稀里糊涂的听完了,也就懒得换台。
等到思绪渐渐回拢,他才发现广播里的女孩子已经在他耳边哭哭啼啼了半个小时,严熙光微微皱眉,把烟吸掉,抬手去换台,正是这样一动作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医院门口的沈木星。
她正站在住院处主楼的的台阶上看着自己,双手插在开衫毛衣的兜里,一双纤细的腿站得笔直,她的眼睛是直直地看着自己,所以他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微红,似乎是刚刚哭过一场。
他微微怔神,几滴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落在车窗上。
严熙光的身子向后一仰,够到了后座的一把黑雨伞,接着动作迅速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去。
沈木星漆黑的瞳眸中,他身影撑着雨伞快步朝自己跑过了,三步两步便站在了她下方的台阶上,接着将伞举到了她的头顶。
“有没有事?”他褶皱着眉头细细打量着她的眼眸,眼底的那份关切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她感激地抿抿唇,声音有些沙哑:“没事,但是要住院几天,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家一趟,我想给我弟取一些生活用品。”
他把伞递到她手里:“我去取车,你站在这里等我。”
他说完就跑进了雨中,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那辆金杯。
沈木星撑着伞,静静等着他,两分钟后,他的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沈木星走上去,坐进了副驾驶,把伞收起来放在后面。
他驱车出了医院,驶上公路,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只不过他的眼睛有好几次都瞄向了她并不如往日一般活泼的脸,欲言又止。
车子停在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他才开口。
“刚才怎么哭了?”
沈木星低下头,垂眸摆弄自己的手指:“沈冥被捅了一刀,要住院住些日子。”
“有没有伤到要害?”
“没有,没伤到。”
“那还好。”他的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
沈木星捏住手指,将指腹都捏得发白。
“沈冥说……跟他一起执行任务的那名协警,被捅了七刀,肠子都掉出来了还在跑……”
她说着,突然不适地皱了皱眉,浑身打了个抖,转头看向窗外去了。
严熙光看了她一眼,突然故作轻松的笑了。
“他吓唬你呢。”
沈木星不高兴地眨了眨眼,似乎对于他的笑并不大满意,表情仿佛在说:又不是你弟受伤。
严熙光从她的表情里知道她不高兴了,嘴上的那个本来是哄她的笑便收了收。
他轻咳一声,抬手把收音机打开了。
这一回似乎换成了另一个女孩在哭,严熙光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刚才的那个女孩,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索性轻笑一声,对她说:“这女孩……挺逗的,爱上了她的教官。”
沈木星听那女孩哭哭啼啼心里一阵烦躁,抬手就去摸收音机按钮。
“哪个是关?”
“这个,这个是。”
“关了关了,我不想听。”
“……”
42
车厢里又是一阵安静,闷闷的。
沈木星觉得自己态度太差了,人家这样帮忙,还把情绪波及到他的身上,实在有点任性,于是平复了一下情绪,转头看着他。
“你有弟弟或者妹妹么?”
严熙光侧脸比正脸好看,尤其开车的时候,她冷不防的看他一眼,有时候会有种恍惚的感觉。
“没有。”他说。
“那哥哥姐姐呢?”
他摇摇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沈木星又问:“那你有没有特别特别在乎的人?”
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更没有说没有。
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思索。
沈木星叹息一声:“如果你有特别特别在乎的人,你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我弟弟就是我特别特别在乎的人,我不是胆子小,我是害怕失去他。”
“我明白,我就是看你哭了,所以……”他欲言又止,有些词穷。
所以想逗逗她是么?最后失败了?
沈木星忽然心尖一动,郁闷的表情里漾起一丝可爱,如同乌云剥开之前透出的一缕阳光。
“所以你给我听那破节目,是在哄我?”
他好像是被她这样暧昧的话语给弄得僵住了,她明显看到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我不会哄女孩子。”
他的语气陡然低沉了几分,是刻意掩饰出来的一种冷漠和疏远。
沈木星可习惯了他这副样子,将他的回答抽丝拨茧着听,得到的实际答案就是:我是在哄你。
心里忽然甜甜的,一丝异样的感觉划过心房。
就像是一只小鸟,轻轻的落在了浮木上。
43
父亲在学校教课没在家,母亲调休没上班,正和邻居在家里搓麻,沈木星一进门就把门重重地摔上了,二话没说往楼上走,与其说是上楼,不如说是在跺脚。
母亲停下手里的麻将抬头向二楼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请假了!”
沈木星从楼梯转角探头下来,故意没好气地回答。
“嘿!你这死丫头!怎么跟你妈说话呢!谁让你请假的!请假不耽误课吗?”
母亲的唠叨声还在继续,沈木星这边已经在沈冥的房间里收拾起东西来了。
五分钟后,沈木星提着日用品走下楼,母亲索性不玩了,站起来看着她:“你到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