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左凌泉年纪太小,不大可能这么小就把自身剑道走到极致,其他条件也相差太大,所以便到附近的城镇里接着找。
走到这里后,他觉得周边点古怪,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古怪,就又遇上了这兄弟俩。
这些事情太玄乎,自是不好对两个小娃娃蹒跚学步的小娃娃讲。老陆想了想回应道
“以前路走得多,却光顾着修行,没注意过外面这山、手里这酒,如今年纪大了,想在入土之前,多走走看看。”
左凌泉在栖凰谷,听过很多入门修行半辈子,最后心灰意冷回老家的事情,对老陆的话倒是理解:
“修行无非是想活得长些、看得多些。最后即便没求得长生,只要走过看过,那也不算白走一趟。”
老陆挺满意这话:“小友心气不错,修行本就是如此,没几个人能真得长生,急于求成,反而事事不成。你抱着这种想法,日后修行路上,会少很多磨难。”
左凌泉略显意外:“陆老怎么知道我是修行中人?”
老陆抬了抬眼皮:“正常人谁会聊这些修行感悟?你看你哥聊了吗?”
“……”
左凌泉哑口无言。
左云亭则是哈哈大笑,端起酒碗和老陆碰了下:
“陆老眼力也不差啊。我这堂弟,最是痴迷修行,为了长生大道,连貌美如花的公主都能不搭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不然指不定现在都跑大燕去了。”
老陆听见这话,眼底稍显疑惑,扫了左凌泉一眼:
“看小友这面相,不是愚笨之人,何来不能入门一说?”
左凌泉说起这个就有点无奈:“幼年高人摸骨,说是经脉不通,没法修行,至今也没踏进门槛,其实还算不上修行中人。”
修行中人都知道‘藏锋’以求自保,老陆也不确定左凌泉此言真假,没犯‘交浅言深’的忌讳,只是摇头一笑:
“天地最是公正,没有生下来就不给机会的。炼不出真气,就先把身体底子打好,常言‘天道酬勤’,指不定哪天灵光一闪就会了。想修行就得有耐心,急不来。”
左凌泉本就是这般想法,抬起酒碗道:
“那就借陆老吉言了。”
两少一老,就这么坐在酒肆里闲聊了半天。
左凌泉最初还有怀疑,但聊到最后,发现老陆也就是个性格随和的老人家,不像心怀叵测之辈,戒心也放了下来。
而左云亭天生自来熟,比左凌泉会唠嗑,两碗酒下肚便有点飘了,勾着老陆肩膀称兄道弟各种瞎扯,最后还非得骑人家驴子。
老陆也是有兴致,站在旁边打量,还不时和看戏的街坊百姓一起笑上两声。
这种场合,左凌泉实在不好挤进去一起凑热闹,站在窗口旁观。
只是他还没看上几眼,背后就有点发毛,好像有一道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
左凌泉回过头来,却见后屋门口的布帘外,汤静煣双臂环着鼓囊囊的胸脯,板着小脸,一副‘你有朋友在,我就不骂你了’的管家婆模样。
左凌泉放下酒碗来到了汤静煣面前,奇怪道:
“汤姐,怎么了?”
汤静煣压着眼底的莫名情绪,做出一副很不满的模样,摊开手掌:
“你这是什么意思?”
左凌泉看了看掌心包装精美的胭脂盒,勾起嘴角道:
“送汤姐的,喜欢吗?”
喜欢吗?
你还真问得出口!
我喜欢归喜欢,胭脂是你能送的?
汤静煣眉梢紧蹙,酝酿了下话语,才沉声道:
“左凌泉,姐姐我可给你打声招呼,你在我这喝酒,我招待你是本分。我可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别以为自己长得俊、家世好、人品好、会来事儿,就能乱来!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打出去了,小马拉大车,你不嫌害臊啊?……”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左凌泉表情平静,认真听完后,才摇头解释:
“汤姐别瞎说,我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方才去仙芝斋给公主和栖凰谷的师姐胭脂,买了十几盒,刚好过来喝酒,便给汤姐也带了一盒,没其他意思。汤姐要是觉得不妥……”
左凌泉伸出手,想把胭脂盒拿回来。
汤静煣只是不敢要,可没说不喜欢,连长公主都在用的胭脂,京城哪个女子不喜欢?
听见左凌泉的解释,汤静煣连忙把手掌合上,让他抓了个空,脸上却依旧做出审视模样:
“你此言当真?不是专门给姐姐我买的?”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目露疑惑:
“我为什么要专门给汤姐买?难不成汤姐还以为我图谋不轨?”
不是吗?
汤静煣眸子眨了两下,觉得左凌泉说的是实话,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挫败感。不过她表情还是缓和下来,轻轻哼了声,拿起胭脂盒打量:
“看在你好意的份儿,姐姐我就不计较收下了。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胭脂、簪子、梳子这些东西,轻易不能送女儿家,那是示好的意思,让人误会怎么办?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左凌泉点头一笑,又抬起手来:
“汤姐觉得不合适,那我就不能送,还是拿回去吧,免得汤姐误会。”
“诶诶……”
汤静煣连忙把手放在腰后护住胭脂盒,瞪着眼生怕被抢,还理直气壮地道:
“小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送出手的东西能往回要的?传出去你名声不就坏了?”
左凌泉知道汤静煣喜欢,故意逗她玩罢了,抬手又抢了两下,把汤静煣追得原地转圈圈。
不曾想刚闹两下,外面就传来一声:
“咳咳——”
酒肆里没其他客人,汤静煣才敢和左凌泉说胭脂的事儿,听见咳嗽声,汤静煣还以为有客人来了,连忙又转了一圈儿,做出找东西的模样。
左凌泉背对门口,闻声回头打量。
但这一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高挑身影,左凌泉便愣了下。
酒肆外面,老陆依旧在看傻子骑驴。
骑在驴上的左云亭,不知什么时候酒醒了,双手捂着嘴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小心翼翼往街道远处移动,还给酒肆里的堂弟,投来一个‘哥多给你烧点纸’的眼神……
第三十三章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正午时分,早朝会刚散去不久。
姜怡如往常一样回到福延宫,准备休息用膳,之后去御书房批折子。
只是饭刚吃到一半,一只鸟儿忽然落在了窗台上,扇着翅膀叽叽喳喳,鸟腿上还绑着一只竹筒。
京城距离栖凰谷三十里,并不远,但姜怡近些年帮忙处理朝政,忙得不可开交,极少有时间回去。
姜怡自六岁起便跟着吴清婉修行,对亦师亦母的吴清婉,感情不可谓不深,离开栖凰谷后,也经常用飞鸽传书的方式拉家常。
瞧见熟悉的小鸟,姜怡知道吴清婉来信了,放下筷子起身,取出纸条看了眼,上面只写着左凌泉回城里了,再无其他内容。
姜怡稍显疑惑,不过很快,便明白了吴清婉的意思——小姨肯定是操心她的婚事,才在左凌泉回来时,提前告知她一声,免得左凌泉进不了皇宫,她又公务繁忙,两个人没法增进感情。
我又不喜欢他,又没正事儿,见那厮作甚……
姜怡收起纸条,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继续吃饭。
可是吃了两口,就开始回想在临河坊被打、还有吵架没吵过的事儿。
这一想,自然越想越气,饭都吃不下了。
姜怡放下筷子,独自沉默良久,还是开口询问:
“冷竹,左凌泉回了城,现在在哪儿?”
“我这就去打听。”
宫女冷竹闻声连忙跑了下去。
整个京城都是姜怡的,遍地眼线,左凌泉又没隐藏行踪,找起来自然容易。
过了约莫两刻钟,冷竹便跑了回来,瓜子脸上带着些古怪,开口道:
“禀公主,下面人说,左公子半个时辰前去了仙芝斋,好像是一掷千金,买了那里的招牌胭脂‘红花蜜’。公主,左公子怎么知道你最喜欢红花蜜?”
?
姜怡抬起眼帘,脸蛋儿上全是意外,方才心里的记仇,不知为何也在不经意间消散了些。
她抿了抿嘴唇,想了下才轻哼道:
“肯定是小姨告诉他的,哼,一个大男人跑去买胭脂,成何体统。”
冷竹自幼陪伴姜怡,些许心思还是看得出来,眉眼弯弯笑道:
“左公子也是好意吗,再者,给女子买胭脂有什么,那说明心里在乎,京城那个世家公子没给心怡之人买过,公主说是吧?”
姜怡表情冷冷的,也不知在想什么,稍许又问道: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和左云亭一起,去了临河坊,现在应该还在那边吧。”
姜怡有些嫌弃地道:“他怎么和那不学无术的混在一起?”
“那是他哥。”
“哦,也是。”
姜怡才想起这个,抬手揉了揉额头,改口道: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丘之貉,哼……你先下去吧,我乏了,睡会儿,折子晚上再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