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瞧见这一幕,总算了解了七个胆大包天杂鱼的背景;虽然被伏击,但说实话对他造成的影响,还不如南荒遇上的仙人跳,心里根本没啥感觉。
瞧见铺子老板被打得肋骨尽断满嘴鲜血,明显伤了根基,估计以后长生道都会大打折扣,他开口道:
“在我大丹,修士杀人夺宝都是以狮子搏兔之势出手,他看起来修为不低,要是自己来,我恐怕没法活着走出地底。”
“家族出身的修士,自幼养尊处优有长辈庇佑,很难明白这种用命填出来的大道理。”
司徒震撼放完审讯记录,又拨动铜镜,画面一转,出现了一个家族的祠堂。
祠堂之中,十几个老少不一的男子,整整齐齐鞠躬到底;站在正中的长者,眼含热泪,痛心疾首地陈述着临渊港发生的事儿,向九宗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往后九宗辖境所有御兽斋的铺面全部七折等等。
汤静煣有点意外,开口道:“这事儿都敢坦白,传出去他家还怎么做生意?”
司徒震撼收起铜镜,摇头道:“这是看在杀人夺宝未遂的份儿上,给他们几分体面让他们自行了断,他们要是不认罚,自会有人帮他们体面,到时候就是全族从修行道除名。”
“杀人夺宝的事儿,管这么严?”
司徒震撼摇了摇头:“九宗辖境这么大,谁管得了那么多,也没法管。仙家铺子地位特殊,必须老实本分,才不会让九宗辖境陷入动乱,所以有铁规矩;其他修士,只要离开禁动刀兵的区域,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各大王朝只管祸害凡人的事儿,仙家事儿一概不搭理。”
左凌泉微微点头,见司徒震撼已经按照规矩法办,他也不再多说,拱手道:
“多谢震撼兄为我等主持公道,若不是你们查出来,我都不知道还有人在背后指使。”
“我按规矩办事,当不起答谢。”
司徒震撼跑过来说这些,只是想在左凌泉面前献个殷勤,增进彼此友谊。此时话说完了,他想了想,又开口道:
“落魂渊是炼气境修士混迹的地方,你修为不低,在那儿挣神仙钱太慢了。”
左凌泉觉得也是,在落魂渊里干苦力,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遇上那只火鸟后,他是不敢再轻易下矿了。见司徒震撼这么说,他询问道:
“震撼兄莫非有门路?我初到大燕,对这些着实不了解。”
司徒震撼抬手拍了拍腰间的缉妖司牌子:“大燕朝疆域太辽阔,很多地方没有宗门扎根,周边妖魔鬼怪作乱野修横行,光靠王朝供奉跑不过来;缉妖司会把一些活儿派出去,交给外面的修士,活儿办完了所得全归自己,回来还能拿报酬。你要是想挣神仙钱的话,可以到缉妖司来挂个名。”
左凌泉对这些还不了解,当下含笑点头:
“多谢震撼兄指点,我家就在缉妖司隔壁,明天就过去看看。”
……
左凌泉和司徒震撼一起折返,在缉妖司衙门外才告辞,带着汤静煣回了家里。
黄昏时分,三进院落里亮起了灯火,后院厨房炊烟寥寥,房舍之间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去落魂渊还是六月末,回来已经快到了七月中旬,虽然时间不算长,但对吴清婉和姜怡来说,都算是久别胜新婚了。
左凌泉跑去落魂渊一趟,虽说经历了点波折,但收获同样不容小觑,挖来的各种稀罕材料卖出去,少说也得上万白玉铢,收益也就比宰了赤发老仙小点儿。
兜里有了点家当,原本紧巴巴的日子自然也舒坦点了。
左凌泉回来的时候,专门在仙家集市几坛桃花潭特产的‘桃花仙酿’,货真价实的百年陈酿,口感功效都极佳,价钱自然也不便宜。
家里面三个人都跻身了灵谷,但姜怡和冷竹还得吃饭,左凌泉买了酒回来,姜怡顺势就弄了个‘庆功宴’,犒赏在外面辛苦了半个月的左凌泉。
几个人在厨房里一通忙活,等天色黑下来,一桌丰盛的晚宴也摆在了正屋的圆桌上。
左凌泉坐在姜怡的身边,拿起酒壶给几个姑娘倒酒,说着在地底的各种见闻:
“……我刚走过去,刷的一下冒出七个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硬提着刀追着我砍了四五里路……”
“你打本宫的时候不是挺横吗?怎么出来后这么怂?”
“什么怂,我是看穿了他们实力低微,只是诱敌深入罢了;等他们无路可走之时,抬手刷刷几剑全撩到,剑气太猛,把溶洞都给轰塌了……”
姜怡穿着红色裙装坐在主位,听着左凌泉讲述,手里捧着变大了的团子,翻来覆去地打量,不时还捏捏试探手感。
吴清婉对炼器的兴趣挺大,从回来后一直拿着玲珑阁,依次翻看里面的材料,用图鉴对比辨认是什么东西,值多少价钱。
汤静煣自从在地底下发生那种糗事,回来后就变得很尴尬,和贤惠小媳妇似的坐在姜怡对面,眼睛不时瞄一下左凌泉。
见左凌泉和没事人似的说说笑笑,也不提亲她的事儿,汤静煣渐渐有点着急。稍微等待片刻后,她端起酒杯,喝了口不怎么辣的桃花仙酿壮胆儿,主动开口道:
“是啊,在地下的时候,可惊险了。当时山洞垮掉,我都被吓懵了,抱着小左都不肯松手,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吴清婉端着小酒杯轻抿,秋水双眸瞄了姜怡一下。
姜怡正把玩着团子,听见这话眨了眨眼睛,倒是没有露出醋意,反而微笑道:
“那么危险的情况,换我我也抱着,汤姑娘不用计较这些。”
汤静煣勾了勾耳边的发丝,有些尴尬:
“我主动抱的,自然不计较;就是小左可能误会了,嗯……可能是他也害怕吧,抱着我就亲了一口……还亲的嘴。”
啪哒——
此言一出,屋子里安静下来。
正在偷偷给左凌泉夹菜的冷竹,筷子不小心掉在了桌上,眼睛瞪大了几分。
吴清婉倒是不意外,只是喝着自己的小酒来回打量。
姜怡表情微僵,如杏双眸中显出了酸味儿,但出乎意料的是,也没有什么意外——毕竟在大丹的时候,左凌泉就和汤静煣关系暧昧,出来还带在跟前,姜怡又不傻,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姜怡沉默了下,端起酒杯,转眼看向左凌泉,笑眯眯道:
“左凌泉,你当时也被吓到了,才亲的汤姑娘?”
左凌泉给姜怡斟满酒杯:
“情不自禁……嘶——”
话没说完,脚尖就被绣鞋踩住,然后狠狠地拧了几下。
姜怡踩着左凌泉的脚尖儿,表情倒是平静如常,很有大妇气度地端起酒杯,敬了下汤静煣:
“左凌泉就这性子,出来便是一家人了,汤姑娘你也别为难,要是不介意,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即可。”
汤静煣见公主不生气,心里也暗暗放松了些,端起酒杯回敬:
“姜怡妹妹不怪他就好。”
??
姜怡妹妹?
姜怡娇美脸颊微僵,身段儿也坐直了几分,觉得这个小狐狸有点不上道。
但她修为没汤静煣高,年纪没汤静煣大,想以姐姐自居,好像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可咋办……
左凌泉这厮怎么也不搭腔……
吴清婉这当姨的,最了解姜怡的性子,瞧见姜怡不到三句话就一败涂地,连忙打圆场道:
“姐姐妹妹听起来腻歪,都是修行中人,叫名字即可,听起来还亲近些。”
姜怡肯定不会叫汤静煣姐姐,对此自是点头:
“也是,还是听小姨的。”
汤静煣就怕姜怡不答应,如今自是不会多说,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原本和和美美的晚宴,气氛忽然古怪了起来。
左凌泉作为唯一的男丁,本该活跃气氛,但脚被踩得生疼,根本没机会开口;也不敢插手这步步杀机的无声战场。
吴清婉见此,开口找起了话题:
“现在都是一家人,也不说外话。姜怡,你和凌泉有婚约,短时间咱们也不回大丹,要不就在这里把事儿办了吧,对你修行也有好处。”
这事儿私下里说还好,左凌泉在跟前,姜怡打死都不可能答应。她脸儿微红,有些嗔恼地瞄了吴清婉一眼:
“小姨,你说什么呀?我和他年纪都不大,不急这几天……”
吴清婉微微眯眼,暗道:“你再不急,以后就得跟在静煣后面叫姐姐了。”不过这话终是不好说出口。
左凌泉心里何尝不为姜怡的修行操心,但感情这种事就不能抱着太功利的初衷,他含笑道:
“我今天听说,隔壁的缉妖司能接差事儿,出去降妖除魔;明天我过去看看,挑个简单的活儿,和姜怡一起出去历练,多磨砺几次,修为自然就上来了。”
姜怡一直都想带着左凌泉出去闯荡,只是道行不高根本没机会,也不好开这个口。听见此言,她自然乐意:
“是吗?那你去打听吧,记得挑本宫能对付的,别到时候你负责打,我负责看,那样还不如待在家里修行。”
左凌泉轻轻点头,又看向吴清婉,本想说明天去打听二叔消息的事儿,可这种事儿放在桌子上说,会影响其他几个姑娘的情绪,便也没开口。
不过,吴清婉瞧见左凌泉的眼神就明白了意思,抿嘴笑了下,也不多说,只是不停倒酒举杯活跃气氛,听左凌泉说地底下的经历。
桃花仙酿是仙家美酒,口感很润不烧口,但劲儿可不小儿,凡人一口都能醉好几天。
灵谷境的修行中人,自然不会被酒醉倒,可以肆意品尝美酒,享受那股微醺的感觉,但姜怡和冷竹可不行。
姜怡陪着几杯酒下肚,脸颊上便显出一抹酡红,眼神也有点飘,不过往年处理政事已经养成‘注意言行’习惯,思绪不清晰的时候绝不开口乱说,越喝话越少。
冷竹比姜怡还差点儿,喝着喝着就有点飘了,本来是给左凌泉倒酒,结果最后晕乎乎地就靠在了左凌泉肩膀上,嘀嘀咕咕地道:
“左公子,公主这几天可想你了,晚上做梦的时候,就像我这样,抱着我蹭啊蹭……”
冷竹能自幼和姜怡贴身相伴,也是少见的小美人,只是俗世身份稍微低些罢了。
左凌泉忽然被乱摸,也不好还手摸冷竹,正想说话,就发现冷竹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旁边的姜怡,可能听到了冷竹的话语,也可能没听到,捧着团子在手里揉来揉去,然后也摇摇晃晃地靠在了吴清婉身上。
两个小姑娘都被灌趴下,酒宴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吴清婉弯身把姜怡横抱起来,走向正屋的睡房,想了想,柔声询问道:
“凌泉,你今晚睡汤姑娘屋里还是?”
汤静煣在姜怡醉倒后,没了身份压制,也恢复了往日外向热络的性子,不过她听见这话,她脸色还是一红:
“吴姨,你别误会,我和他就……就抱了一下,没其他关系,怎么可能睡一屋。让他和公主睡吧。”
左凌泉其实想五个人睡一屋,但这事儿显然是做梦。
姜怡喝醉了,左凌泉也不会趁着姜怡不清醒的时候乱来,轻笑道:
“让姜怡好好休息吧,我最近有些修行上的感悟,待会和吴前辈好好聊一下。”
“……”
吴清婉就知道会如此,她端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温婉一笑,然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