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宫人都起得很早,不过怕打扰公主休息,都在福延宫外围活动,只有冷竹睡眼惺忪地走出门,去膳房让人准备早膳。
汤静煣收拾整齐后,也无事可做,来到隔壁的房间里,想问问清婉今天有什么安排、小左能不能匀给她一天,陪她回家看看。
吴清婉的门关着,汤静煣侧耳倾听了下——里面没人。
?
汤静煣眨了眨眼睛,已经知晓吴清婉和小左的不伦之恋,她能大概猜测吴清婉不声不响去哪儿了。
可昨天小左应该是和公主睡一起……
难不成清婉偷偷把小左从公主房里叫出去浪?
这当姨的,玩儿这么刺激?
汤静煣眼神古怪,心里燃起了八卦之火,她左右看了几眼后,轻手轻脚地走向了公主寝殿。
彼此居处不算太远,汤静煣如同猫儿般无声无息穿过游廊,从宫阁拐角探出脸颊,偷偷瞄了眼——飞檐垂下的雨帘内,一个身着黑袍的俊美公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紧闭的大门,看起来像是面壁思过,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
汤静煣眨了眨眼睛,感觉这有点像是市井间的汉子惹媳妇生气,不让上炕的场景。
她看了看鸦雀无声的寝殿,小声呼喊道:
“小左?”
左凌泉闻声连忙站直,做出龙精虎猛之色,转身走向寝殿转角,微笑道:
“煣煣,起这么早?”
汤静煣表情古怪,上下扫了眼左凌泉:
“你怎么被撵出来了?惹公主生气了?”
左凌泉回头望了眼,一言难尽。
昨天晚上为了捅破窗户纸,清婉大半夜跑过来,逮着姜怡没空生气的机会,一股脑地全坦白了。
左凌泉见来都来了,机会也合适,就半推半就地把姨侄女两个摁进了被窝里。
清婉因为要和姜怡突破隔阂,抵触情绪不强,后来还挺配合,主动教姜怡一些修炼方法,十分贤惠贴心。
而姜怡的反应不言自明,刚刚得知这么个伤风败俗的消息,还没消化完,就被如师如母的清婉拉着一起修炼,心里有多窘迫可想而知。
不过,在左凌泉和清婉的细心呵护下,姜怡头晕目眩应对乏力,也升不起其他心思了;修婉婉的时候,捂着脸不说话,还偷偷从指缝间瞄了几眼。
因为初次一起修炼,左凌泉倒也没玩‘叠罗汉’之类的什么花活儿,只是严格按照修炼方法,费尽心思帮两个媳妇提升修为。
最后姜怡有点困了,就停了下来,一起进入了梦乡。
左凌泉本以为事情就该圆满解决,以后三个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睡得还挺香。
结果姜怡天不亮自然苏醒后,渐渐回过味来,连推带挠就把他给撵出了门。
清婉也惊醒了,本来也想跟着跑出去躲躲,但姜怡可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把清婉留了下来,两人也没说话,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左凌泉被关在门外,也不好离开,只能扶着被掐得有些酸的老腰,在门口倾听里面的动静。
还没听出个结果,静煣就来了。
左凌泉拉起汤静煣的手儿,朝游廊走去,摇头一笑:
“昨天睡觉不老实,把公主惹毛了,也没啥事儿。”
汤静煣虽然和左凌泉亲亲摸摸过,但并未跨过最后一步,对晚上的事儿还有点放不开,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细聊,转而道:
“你今天有事儿没?我想回酒肆看看,翻修后还没住过,陈家人一直惦记,也不知道被糟蹋没有。”
左凌泉不确定上官奶奶什么时候过来,早上确实没事儿,当下自是点头:
“那走吧,刚好去取几坛酒,喝了那么多仙酿,回头看来,还是汤姐酿的酒好喝。”
“哼~你嘴倒是挺甜,我还专门在桂花树下埋了几坛酒,按规矩是给女儿家出嫁准备的,以后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再回来,就便宜你了。”
“好……”
————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寝殿内依旧鸦雀无声。
姜怡穿上了红色长裙,臀儿坐在妆台前的圆凳上,手中是厚厚的修炼手册,如同批阅奏折的女帝,不苟言笑,很是严肃。
房间里还残存着些许旖旎气息,让人忍不住回想起昨天的不堪回首。
吴清婉也穿好了裙子,侧坐在床榻边,默默叠着被褥,侧影柔雅淑婉、端庄娴静;仅从外表来看,很难想象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昨晚会趴在姜怡跟前小声哼哼。
姜怡不说话,吴清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招呼,大红的被褥都叠成豆腐块了,依旧做出认真的模样,舒展着床单。
随着左凌泉离开,吴清婉心里又绷紧了几分,见姜怡还不说话,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到了姜怡的背后,如同姜怡幼年在栖凰谷那般,拿起了木梳,梳理姜怡披散在背后的黑色长发。
“栖凰谷成了下宗,大兴土木,如今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我不在,小花肯定偷懒,修为估计没长进;她最听你话,要不待会一起回去,你说说她?”
这些家长里短的话,显然是没话找话。
姜怡没有接这个话题,把修炼记录翻过一页,表情不温不火:
“记录得挺详细,从三月份到现在,一百零七次,技巧、熟练度肉眼可见地提升。小姨,你真是有心了。”
吴清婉向来宠辱不惊,哪怕心里一颤一颤的,表情依旧柔婉:
“专门给你准备的,记录得很详细,你跟着做,修为肯定事半功倍,不会像我一样走岔路。”
两人如此闲聊,如果只看表面,还真像在讨论修炼功法。
姜怡把修炼记录翻到最前,轻轻叹了声:
“是啊,如果不看修炼册子,我还不晓得有这么多修炼‘招式’。原来还可以自己做主,让左凌泉躺着不动,‘腿发力,提腰两寸,轻轻坐下,两轻一重,周而复始……’,小姨你怎么想出这种法子的?左凌泉教的?”
吴清婉轻咬下唇,解释道:“我最初只是和凌泉修炼,不和凌泉产生其他接触,所以让他蒙着眼不准动,才摸索出这个。”
“呵……”
姜怡缓缓点头,又往后翻了几页:
“抱着脖子,挂在左凌泉腰上呢?”
“这个是他出的主意,修炼效果还不错,嗯……效果最好的是他在蒲团上盘坐,你和他面对面,和坐莲花台似得坐着。”
“是嘛……六月初三,栓龙港,客栈……”
姜怡仔细回想了下,倒是想起了什么,偏头道:
“我第一次拿到玲珑阁,和小姨说话,那‘啵’的一声,小姨说是折腾瓶子……肉瓶子?”
“……”
吴清婉实在撑不下去了,小声道:
“姜怡,我确实不该瞒着你,在你隔壁和凌泉修炼……但当时你和他还没有终成眷属,我想让他修炼快些,所以……”
“唉~”
事到如今,姜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把修炼记录合起来,看着镜子里宛若母女又好似姐妹的两人,轻声道:
“罢了罢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当是便宜那厮了……瞧他昨晚嘚瑟的,以后再好机会收拾他。”
“你放心好了,我能管他,他要是不听你话,你和我说,我来收拾他。”
“小姨,你确定不是他收拾你?昨天那言听计从的模样,让你撅着臀……唉……”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好在沉默没多久,殿门外就降下了一道人影,轻声呼唤传来:
“姜怡?”
上官灵烨的声音……
第八章 阴魂不散
上官灵烨御风跨过荒山山脉,去了惊露台一趟。
八尊主早已离开,只有各宗驰援而来的仙家高人,在帮忙善后,抢救惊露台累积千年的财物。
九宗之中必然有内应,荒山尊主虽然扛过了其他七位尊主的审查,洗刷了自己的嫌疑,但这无疑使得局势更加扑朔迷离。
整个九宗高层陷入了互相猜疑的境地,若不是伏龙尊主极力反对,上官老祖甚至准备‘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联合帝诏尊主和伏龙尊主,三大元老一齐出手,把五位后辈尊主全部除名,以绝后患。
当然,把五大尊主除名,也只是三元老唱红脸、黑脸的戏码;九宗格局已定,五位尊主实力是比三元老差一线,但真打起来绝对是两败俱伤;即便成功,元气大伤之下,其他洲打过来,或者幽荧异族大举进犯,九宗也就完了。
但上官老祖做事从来都不讲情面,而且从来不把修行中人当人,这种壮士断腕的事儿,她真干得出来。
因此上官老祖直接起杀心,震慑力依旧十足;其他五位尊主瞧见这场面,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回去的自我反省和对徒子徒孙审查,必然严苛到极致。
这些事情算是九宗最高机密,都是八尊主亲自着手处理,连上官灵烨都只能听到只言片语的消息,当‘盖世太保’清洗九宗的活儿落不到她头上,她都是被审查的对象,自然也只能做自己的事儿,不去关注了。
依照画舫的位置来到山沟沟里的乡下小城,上官灵烨随意扫了眼,就把俗世街景看得差不多了,直接来到了姜怡的寝殿。
吴清婉见状,不好意思再留着了,开门打了声招呼后,就快步离去。
姜怡在门口相迎,昨夜的荒唐事儿隐藏在了心底,含笑道:
“太妃娘娘,你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都没安排人迎接。”
“都是修行中人,有什么好迎接的。”
上官灵烨披着金色披肩,缓步走入姜怡的寝殿,正想问下左凌泉去哪儿了,话未出口,鼻子忽然抽了抽,奇怪道:
“你用的是什么熏香?怎么有股石楠花的味道。”
“嗯?”
姜怡眨了眨眼睛,稍许才反应过来,脸色涨红,又迅速了压下去,解释道:
“半年没住了,是有点味道,要不我们去偏殿吧。”
“不用,以前没闻过,感觉还挺别致。”
上官灵烨没有深究这些小细节,在小榻上坐下,打量着宫阁里很有‘异域风情’的摆设,询问道:
“左凌泉呢?还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