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总结道：“基本可以确认，因为某个不知名的原因，虫族在这片星域内最大程度的克制了攻击性，但在离开这片区域后，这种克制就不复存在。”
“根据刚才那只虫族的表现来看，在四方阵外，面对智慧生物时，他又变回了我们熟悉的虫族，展现出了高攻击性和破坏力。”
“但在虫族回到四方阵内时，大家注意看，他们返航的一路上经过了不少星球——这是他们食谱上主要的食物之一，但没有任何虫族对这些星球感兴趣。”
“当然，这一点不需要赘述，在虫族待在这片星域的这段时间里，不止是星球，他们甚至没攻击过飞船和人类。”
“我一直以为这是虫母的影响。”季汀伸手比划，试图准确概括他的感受：“之前不是提到过，虫族内部的社会阶层很特殊，虫母就是虫族意志的体现吗？所以我以为，理论上来说，崇竹能约束所有虫族。”
诺亚：“理论上来说，在没有完成种族进化之前，虫母对虫族确实有如此彻底的掌控力度。但虫族的种族进化的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削弱这种掌控力度……”
季汀迷惘了一瞬，然后反应了过来：“所以，我们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诺亚坦率的承认了这一点：“没有完美的计划，我们对计划的规划总是比不上计划自身的变化——就好比眼下这个情况。”
“让虫族拥有智慧是一个冒险的选择，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会思考的智慧生物会本能的探索世界，而对虫族来说，他们不仅能在这个世界畅通无阻，甚至还能在畅通无阻的过程中吃掉一些小甜点，或者说，更多的东西。”
窃窃私语的专家小组停下议论，对诺亚道：“我们需要尽快给他们上课，让他们摆脱蒙昧状态，然后给虫族提供更多的食物，至少不会让他们饿到想去其他地方寻找“食物”。
一个投喂基站远远不够，我们需要补充投喂基站的数量。
还有更很重要的一点，我们需要给虫族提供更多的食物！或者说，垃圾。”
“地球这边的垃圾无法满足这么多投喂基站的需求，我们目前的科技水平也不足以如此高效率的完成那么多特殊垃圾的分类、整理以及运输的流程。”
诺亚闻弦而知其音：“你们需要帮助？这没问题，考虑到虫族的特殊情况，星联一定会很乐意……”
“不，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想谈一笔生意。”
诺亚难得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还没适应太空，就已经打算在太空中开设垃圾清理服务了？”
“从科技的角度来说，我们不具有为其他种族提供垃圾清理工作的硬件设施，但从科技之外的角度来说……我们有如此多数量的虫族，这就足够了。”
诺亚演算了一遍：“我们需要确认几个关键点。首先，这些垃圾从其他文明运过来，要放在哪？考虑到每个文明的科技水平不同，部分文明运来的垃圾可能会具有不可逆的污染属性以及强烈的毒性等特殊状态，你们应该不会想让这些垃圾就那样摆放在四方阵外吧？”
专家很淡定：“我们希望对方能对垃圾进行处理，确保垃圾抵达我们手上时是安全的——换句话说，我们只接受处理后的垃圾。所以，如何保证垃圾附带的污染和毒性不会到处蔓延，是他们需要思考的问题，而不是我们。”
诺亚明白了：“你们打算接手的不是普通垃圾，而是各类文明中无法彻底处理的那些特殊垃圾？”
换句话说，地球这边做的是独此一家的高端服务，就像对地球来说，核废料目前还没法处理一般。在不同文明中，总是存在一些暂时无法处理的特殊垃圾，这些特殊垃圾大多非常危险，只能日积月累的堆积在某个地方，偶尔想起来就觉得棘手。
对这类高端服务来说，这完全是卖方市场，别说只是把垃圾处理一遍了，处理十遍都没问题。
专家：“我们担心的是，虫族能不能消化这类垃圾。”
诺亚：“我们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从过去的经验来看，虫族几乎什么都吃。”
专家：“所以我们打算试一试。麻烦你跟星联沟通一下，通知其他智慧生物，就说我们打算试运行一下‘特殊垃圾清理服务’，如果他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将特殊垃圾运送到四方阵外的指定位置。”
“试运行不收费，确定我们能处理掉他们提供的特殊垃圾之后，再讨论后续的收费问题。”
诺亚：“这样一来，虫族日常消耗的口粮有了，你们则找到了新的外汇收入方式……”
专家接过话茬：“其他文明也找到了解决一个大麻烦的捷径，这是三赢。”
第150章 虫族来袭27
这片星域的变化从未如此巨大过，它在极短的时间内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空探索计划一直在有条不紊的推进，虽然暂时还没找到宜居星球，但星图上标注着各种符号的资源星球越来越多，点亮了一片对人类富有极强吸引力的浩瀚星河。
对宇宙来说，地球实在太渺小了——不管是体积，还是它所具有的资源。
曾经在地球上争夺有限资源的人类，在将视线投注到太空中时，豁然开朗。
宇宙中有太多可开采的资源星球，那些熟悉的、罕见的、从未见过的特殊资源接连不断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唯一限制他们获得这些资源的，是人类目前的科技远远没到能进行太空作业的地步。
科技做不到，那就只能依赖科技之外的东西了，比如说地球文明的好朋友，小蓝。
凭借小蓝的特殊性，他们顺利的在部分资源星球部署了资源开采站，只不过受限于小蓝目前的幼崽状态，资源开采站的建设效率相当低，目前还无法稳定开采。
但地球对这个进度已经相当满足了，他们眼下正忙着部署太空探索计划，桌上堆满了五年计划、十年计划，不急着在这么短时间内取得可观的成果。
更别说，他们现在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虫族这个不稳定因素上。
器轩子跟道墟子很忙，一个忙着给虫族体内搞装修，一个忙着给生命树搞装修，暂时抽不出空关注周围的变化，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新的投喂基站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
那些已经建立了资源开采站的星球，接连完善了投喂基站的建设。
限制投喂基站产出足够喂饱虫族的食物的，主要是将垃圾从地球运输到外太空的效率。
能开飞船的宇航员数量太少这一点始终是限制地球宇航事业发展的大问题。
但在堡垒体型的虫族接连完成货仓装修后，宇航员数量太少这个问题暂时解决，新的问题出现了——要搞太空运输，这些虫族起码要能靠近地球才能完成货物的装运。
但虫族的危险性，以及民间对天外来客的接受程度都是摆在面前的问题。
前者的难点在于，人类命运共同体这边进行了激烈的争论，至今没对是否让虫族靠近地球达成一致。
a国、b国等国的意思是，得先搞清楚这些虫族为什么如此克制，然后再商量让虫族跟地球接触这事。
客观来说，这真不是国外政客拖后腿，因为c国内部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跟他们持相同的意见——他们必须对国家和人民负责，不能贸然的为了眼前的利益损害集体的安全。
而后者的难点在于，这可能会成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球跟外星人的全面接触——全息游戏里的不算，直播里的那一次也不算。
在这一点上，各国需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尤其是第一次全面接触的外星人不是生命树这样友善的智慧生物，而是虫族这样不可控的高危生物。
所以这段时间，地球全员忙得团团转，呕心沥血的试图找到万全之策。
*
“我理解，这些问题不管哪一个都很难解决，”季汀长叹了口气：“不是我给你们找事，但易诺那边已经来问过我了，之前提到的‘小吃一条街’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专家小组的表情很复杂，脸上的黑眼圈也很深，每人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浑身上下充斥着社畜的辛酸。
季汀还没说完：“还有义务教育这事，选拔清单出来了吗？什么时候确定？这事不能拖，虫族现在还在一堆堆的‘迷路’呢，教育问题得抓紧，总不能再跟上次那样，让崇竹带着虫潮冲到四方阵外去吧？这种情况多来几次，咱们的‘客户’就该跑光了。”
专家小组的成员们纷纷拿起咖啡一饮而尽，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有专家道：“选拔清单一时半会……还有点难搞，毕竟这事的危险程度你也清楚，又是去外太空，又是给虫族授课的。最适合的人选在昆仑学院，柳校长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上选拔清单。那剩下的选择余地就相当有限了。”
季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除去修仙者之外，就剩下超能力者了？”
专家的表情一言难尽：“超能力者的情况你也清楚，他们只能算半官方的组织，虽然我们在尽力挖掘超能力者的潜力，但目前，超能力的用处不大。”
季汀：“那魔法……”
“还不如超能力者呢，魔法要打基础，还要背魔法框架，没有速成的办法。眼下国内考证等级最高的也就只有三级魔法证书，那能顶个什么用？”
怪不得柳校长说他们薅羊毛薅得太过分，实在是在这些不同的能力中，也就只有修仙者勉强算得上精英了。
接连几个提议都被否决，季汀摊开手道：“那没其他人选了？”
专家长叹了口气：“所以我们连选拔清单都拿不出来。”
季汀明白了，这事让专家小组再琢磨下去也琢磨不出个什么来，实在是一群矮个子里压根找不出高个子。
他沉吟片刻，快刀斩乱麻：“既然如此，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了。”
专家们纷纷朝季汀投来视线，想知道他说的“蹊径”有何奇妙之处。
季汀表情凝重：“之前不是说网上还在讨论虫族加入地球文明的事吗？是时候推进一下后续了。”
专家一头雾水：“什么后续？”
“当然是，虫族抵达地球，跟人类命运共同体进行对话，商讨加入地球文明的详细条约……”
“等会？这跟我们刚才讨论的话题是一回事？”
季汀淡定的继续道：“商讨出来的条约内容中就包括，虫族飞船的试运行，以及虫族义务教育的试推广等等。”
专家明白了什么：“你不会是想……”
季汀点头：“反正也凑不出选拔清单，步入干脆直接对外发布报名方式，通过考试来进行公平公正的选拔——就当是为我国的公务员行业增加新编制了，我相信大家一定会踊跃参与的。”
专家小组响起了激烈的争论，季汀打了个哈欠，知晓接下来又要开一大堆会了。
*
诺亚：“所以，提议通过了，眼下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虫族在这片星域如此克制的原因？”
季汀点头：“不确认这一点，大家不放心让虫族降落到地球上，跟人类近距离接触——如果他们突然决定不再克制‘进食的欲望’了，那会在地球上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诺亚很冷静：“在崇竹和你都在场的情况下？你确定他们能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季汀：“不是每一次我们都能在场的。一旦开了人类跟虫族接触的口子，后续只会进一步加深这种接触。”
诺亚：“那你的意思是？”
季汀：“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诺亚：“既然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克制，那为什么不直接问一问虫族？你又不是没法跟他们沟通，何必舍近求远，不要告诉我你还打算让专家团来仔细研究一下？”
季汀沉默两秒，撇开诺亚，让主神联系崇竹。
崇竹听完前因后果，陷入深思：“等会，你们已经讨论好虫族跟人类接触的计划了，但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季汀更惊讶：“没人通知你？不应该啊，这个计划里大半的事都跟你有关，应该一早就有人联系你才对啊。”
崇竹跟他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怀疑彼此的记忆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出现一个如此低级的信息差？
诺亚在一旁幽幽的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们最近太忙了，以至于出现了一些不必要的纰漏？根据我的观察，专家小组最近长时间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我建议你们最好放个假，我是说，给所有人放个假。不仅仅是专家小组，还有陆晓他们以及基层干部。”
一个国家的忙碌运转，涉及到的不仅仅只有特定的人群，还有维持着整个国家的每一颗螺丝。
特殊垃圾从地球抵达投喂基站不仅仅只是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它涉及到的是地球这边大规模的调动、运输、汇总、整理，直到被载入飞船后，才变成了陆晓他们的任务。
而除此之外，他们还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追赶不断向前推进的世界，清洁能源的推广、魔法走进校园的试点工程、超能力者的训练和app的维护以及跟国外进行深入交流等一系列事情都需要一堆人来跟进。
时代的巨变，落在现实中，是紧绷的每根弦。
季汀揉着眉心道：“这事你得找能做主的人去说，我没有给他们放假的权利。”
而且这事也确实很让人为难，专家小组连轴转到超负荷状态，还不是这些急需解决的大事接连不断的堆积到一起，以至于所有人都没空休息？
更别提眼下又是一件大事堆在案头，虫族跟人类接触这事需要做好预案，做好万全的准备——说起来简单，但真细化到现实中，就是一场名为加班加点的噩梦。
这个时候给这么多人放假，那这些迫在眉睫的事要怎么办？总不能全都停摆，等人放完假再继续吧。
诺亚去联系王主任，季汀看向崇竹：“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知道虫族为什么在四方阵内如此克制？”
“大概受到了我身上的人类基因的影响？”最近一直在外太空打熊孩子，闲的没事干的崇竹深切感受到了季汀身上的工作压力，连带着语速都变快了：“所以它们天然的对这片星域、对人类抱有好感，将它划出了‘食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