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迦南望着他,眼中露出钦佩神色,由衷地哇了一声:听起来好厉害。
乔文笑着道:这也只是一个设想,能不能成功还得看情况。虽然原书中,为了展现大男主光环,让林子晖涉足了各方各面的产业,服装制造只是其中并未着重描述的一块,但他对林子晖还是很有信心的。除此之外,如今港城经济高速发展,白领以上及中产已经成为社会群体的重要组成,而中高端商务正装本土品牌这块市场,又几乎还是空白,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机会。
陈迦南笑道:你和四眼仔肯定会成功的。
承你吉言。
陈迦南转过身,握住他的肩膀,好整以暇道:小乔,你真的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乔文笑着摇摇头,仿佛随口问道:那你喜欢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然而陈迦南却像是被这个问题难住,蹙眉思忖片刻,道:以前的你跟我亲弟弟一样,现在的你不像弟弟了
乔文打断他:所以你跟现在的我不亲了吗?
当然不是!陈迦南忙不迭解释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亲,只是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哎呀我也说不上来。
他一脸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乔文本就是故意逗他,看他这模样,不由得失笑:我明白的,人总会长大的嘛,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长大了,也可以照顾你了。
那可不?要不是你,我早死在越南了。
乔文: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去越南。
你怎么又说这个?陈迦南一副怕了他的样子,佯装恶狠狠揉了把他的头发。
正装做得如何,主要是看起来有没有质感。能将贫民窟四九仔变成贵公子的西装,显然是做得非常不错。
隔了这么久没正经工作,再上班时,乔文自然不好摸鱼打混,和斗志昂扬的林子晖撸袖子开始进入工作狂模式。
新的服装品牌叫梦真,一个质朴而寓意吉利的名字。对于两个年轻人,如今最希望的自然是梦想成本虽然乔文也并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自己的梦想到底什么。
晖少爷的成长堪称神速,短短两三个月,从一开始进来没被工人放在眼中的嫩头青,摇身一变成为雷厉风行的少东家。因为待遇提高,工人们都充满了干劲儿,尤其是被挑出来进入新生产线的老员工,恨不得把自己十八般武艺使出来。
生产这边没有问题,接下来便是筹备第一家门店开业的事。
在乔文去越南那段日子,林子晖就在看门店,原本为了节约房租,准备就找一处林兆明旗下的店面,然而位置都不太满意。
乔文回来几天,两个人早出晚归往外跑,终于敲定了一间尖沙咀商业街的店面。
面积不算大,租金却极为昂贵,一年下来就得好几万。如今明月厂的账上,也就刚刚够给工人开工资,这个租金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幸而林子晖创立新品牌,有从他阿爸手中拿到一笔启动资金,但交了房租押金,便所剩无几。
以至于看中这家店面后,晖少爷迟迟做不下决定。
乔文见他犹豫不决,将人拉到门店外的人行道上,指了指旁边几家国外品牌:看到没有?梦真开在这里,就意味着是跟这些大品牌一个档次。又指了指路上来来往往衣着光鲜的都市男女,而这些人,都是梦真潜在的消费者。
林子晖在脑子里构想了一下未来,想着梦真有朝一日成为这座城市精英们追逐的品牌,顿时心如澎湃,大手往乔文肩膀一拍:好,就租这间。
当然,在签合同时,晖少爷的手还是颤抖了好久。
转眼便是一个月过去,乔文早出晚归,为了保养这具身体,基本上回家稍作休息便上床睡觉。而刚成了和兴社红棍的陈迦南这些日子也忙得很,因为工作的特殊性,时常有夜晚行动,回家越来越晚。以至于两人常常几天都打不到照面。
于是,陈迦南大半夜化身蝙蝠钻进乔家窗户,在乔文睡梦中摸上他床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常常是乔文早上一醒,看到自己旁边多了个呼呼大睡的人。
及至一个多月后,港城从初秋进入了初冬当然热带城市是没有冬天的,所谓的冬天不过是月历上的日子,乔文也终于迎来了一个早下班的日子。
下午六点不到,他来到和陈迦南早上分开前约好的龙嫂牛杂,某人已经先到,一个人霸占了一张小桌,正翘着二郎腿等他,看到人走近,立马喜笑颜开挥手:小乔!
乔文弯唇一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什么到的?
陈迦南:也就刚到,今天没什么事。
说话间,龙嫂端来两碗牛杂放在桌上。陈迦南伸手给乔文递筷子时,乔文看到他手臂上有两道新鲜的伤痕。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接过筷子,随口问起他的工作情况: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陈迦南夹起一块牛杂送入口中,漫不经心道:就出去收收账,跟外面几个小社团商量一下地盘的事。
乔文知道他所谓的商量,大概就是动用武力抢地盘。如今港城治安混乱,几乎每个街区都有帮会作威作福,抢到一个地盘,就能多份保护费。
赵山海早就有将社团扩张出去的打算,无奈在城寨只手遮天的和兴社,出了城寨其实就是个小社团,要去外面分人一杯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陈迦南想必如今就在做这件不容易的事。
乔文又问:你手上的伤是跟人打架的?
陈迦南瞥了眼手肘上的伤痕,不以为意道:去庙街那边收赌账,跟那边社团的几个仆街起了点冲突。放心吧没事,对方几个人被我揍得跟孙子似的。
乔文笑了笑,淡声说:南哥,我知道你打架厉害,但别打上瘾了。
陈迦南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乔文最不爱他打架。都怪这一个多月,豹爷交给他的活儿,全是得靠拳头。这三天两头打一架的频率,已经让他习以为常,现下听到乔文这一提醒,才蓦地反应过来,讪讪道:放心,我有分寸的。
虽然这段时日,两人打照面的时间少,但乔文对他做了些什么,其实也有所耳闻。不到两个月,他这个新任红棍,在和兴社如今已经是风头无两。偶尔在路上,都能听到小孩子们一脸崇拜地说靓仔南如何如何。
他的本事原本就适合走这条路,如今不需再藏拙,自是如鱼得水只是这条路走多了走长了,总归是要走上伤天害理之路,也是一条绝路。
乔文抬头,笑着看他一眼:你自己也要小心,刀枪不长眼,你身手再好也保不准会遇到危险。
就在此时,刀疤和几个马仔也过来吃牛杂,看到陈迦南,他先是微微一僵,然后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上前掏出一个烟,躬下身双手奉上,一口一个南哥,极尽谄媚之能事。
陈迦南随手接过烟,撩起眼皮轻蔑地睨他一眼,道:行了行了,别打扰我吃东西。
好的,那南哥和您阿弟慢慢吃。刀疤和小弟们讪讪退下。
短短两个月,扶不上墙的四九仔靓仔南,摇身一变成了和兴社炙手可热的红棍大佬。
可见世事难料。
第44章
隔日,从明月厂出来,已是暮色四合。
乔文正准备去搭电车,却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唤自己小乔。
转头一看,十几米处的人行道旁,陈迦南正靠坐在一辆崭新摩托车上,朝自己招手。
他应该是刚理了头发,穿着一身牛仔服,脸上戴着一副茶色墨镜,是个十分拉风张扬的打扮。
但不得不承认,就还真是挺帅。
靓仔南名副其实。
乔文走过去,笑道:南哥,你怎么在这里?
陈迦南摘下墨镜站起身,拍拍身后的摩托车座,道:来接你下班。
乔文歪头打量着这辆摩托车:你买了摩托车?
陈迦南道:豹爷给的,说我以后出去收账比较方便。
乔文笑:看来豹爷真挺重视你。
陈迦南漫不经心道:想让我做事呗。临了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反正现在就让我收收账抢抢地盘,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所谓的,你不用担心。
乔文道: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我肯定有分寸。说着跨上摩托车,反手拍拍身后的座位,颇有几分亟不可待的兴奋,赶紧上来,南哥带你去兜风,我这摩托车还没载过人呢,豪仔要坐都被我赶走了,第一次得留给小乔你。
乔文失笑,坐上摩托车后座,伸手抱住他的腰问:去哪里?
陈迦南道:先去吃欣欣冰室吃牛河,再去维多利亚港看风景。
行。
坐好了!
乔文抱着他腰的手,下意识稍稍用了点力。
他身上的牛仔衣敞开着,里面只有一件薄薄的旧t恤。
乔文的手恰好环在他腰间和腹部,年轻男孩腰身窄而薄,却有着坚硬结实的肌肉。
陈迦南骑得并不快,也不知是怕吓到乔文,还是有心慢慢游荡。迎着晚风的两人,一路难得怡然自得。
抵达欣欣冰室时,已是华灯初上。
陈迦南停下车子,带着乔文走进去,眼疾手快霸占到一张位子,刚刚点完单,便有两个烂仔模样的男人,吊儿郎当走过来:哟,这不是靓仔南南哥吗?
陈迦南瞥了人一眼,道:你们大佬手还没好吧?怎么?想给他报仇?
其中一个板寸男,笑嘻嘻上前,一脸的谄媚相:南哥说笑了,你靓仔南的本事我们又不是没见过,哪里敢在你面前不自量力。小弟对南哥那是真心敬仰佩服,还希望南哥以后能多多关照,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说着转头对老板道,这桌算在我账上。
陈迦南也没客气,拍拍那人的肩膀:烂鱼仔,还挺上道的嘛。
板寸堆着满脸狗腿子似的笑:现在九龙一带谁不知道你九龙城寨靓仔南的厉害,想拜你码头的能从这里排到维多利亚公园。
陈迦南斜了人一眼道:行了,回头去你们庙街那边,别给我使绊子就行。
给谁使绊子也不敢给你南哥啊!放心,下回你要来我们庙街,我敲锣打鼓欢迎。
陈迦南嗤笑:我记住你的话了。
那您慢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等人离开后,乔文掀起眼皮,看向对面大口喝着咸柠七的人,笑道:南哥,你现在挺风光的嘛?
陈迦南放下玻璃杯,摆摆手道:别听这些烂仔胡说八道。
乔文想再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金钱权势都是能上瘾的东西,他不能期望一个成长在混乱贫民窟,大字勉强识得一箩筐的十九岁少年,在切身体会到类似名利的甜头后,还能继续坚持从前那朴素的是非观和道德感。
见他沉默,陈迦南又说:小乔,你放心,我不会帮豹爷去杀人放火的。
乔文笑道:嗯,我相信你。
至少目前为止,他确实相信陈迦南,但是在经历这么多后,又不得不有点怀疑,是否有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一直在暗中与他拉锯剧情。
吃饱喝足,走出冰室,乔文看了眼街对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最近同周sir有过联系吗?
陈迦南道:先前豹爷叫我代表和兴社与周少和解,让他别再找飞哥他们麻烦,我和他谈了一次,他答应了,之后就再未见过。毕竟人家是警察,我这天天跑出去收账抢地盘,遇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乔文点点头,若有所思。
两人在灯红酒绿的商业街闲逛了一小会儿,然后骑上摩托车去了维多利亚港。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的灯光璀璨,到了八九点,白日喧嚣嘈杂的海岸边,在昏沉的灯光下,变得安宁而静谧,只有附近集装箱码头不知疲倦的忙碌,以及海港进进出出的船只偶尔发出悠长的汽笛声。
乔文靠着栏杆,看向远处夜幕下星星点点的船,有温柔的海风迎面吹来,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他好像是第一次有种放松的感觉。
南哥,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他随口问。
将来?陈迦南歪头看他。
就是你以后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迦南想了想摇头:不知道呢,反正不会一直在帮会当打手。
他确实没想过太多关于未来的事,因为一想免不了要做做发达的梦,但他这样的人要发达,除了如今这条路走到底,别无他法。而他又不想真的去做帮会大佬,所以干脆不去想。
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当下和小乔一起快快活活就足够了。
乔文不过是随口一问,也知道对方不会有什么惊人之语。他笑着摇摇头,左右看了看,发觉周围还蛮多夜游的人,大都是年轻情侣,你侬我侬很是开放。
爱情是什么样的滋味呢?应该是很美好的吧?只是对他来说,已经遥远得是上辈子的事了,为情萌动的感觉早已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陈迦南也发觉这地方都是情侣,就在两人不远处,便有一对男女说说笑笑着便如胶似漆吻在一块。
陈迦南闭眼有些嫌恶道:怎么都是些拍拖的,咱们回去吧。
乔文点头舒了口气:也行,太晚回去阿婆会担心。
两人并肩往摩托车停放的花坛边走去,不料走到车旁,还未坐上去,忽然听到旁边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两个人不约而同往花丛黑暗中一看。
乔文尚且淡定,陈迦南却是大惊失色。原来是两个鬼佬在花坛里抱在一起,脸贴着脸疯狂打啵,交缠在一起的下身,更是隐约在黑暗中耸动。
他第一反应是马上伸手将乔文的眼睛捂住,然后将人直接抱上摩托车后座,自己长腿一跨,飞快启动车子,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