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人相拥而眠,一直到早上不知谁家的鸡叫了一声,才将他们从梦乡里拉了回来。
苏九月起床整理床铺,吴锡元去厨房烧水。
等苏九月去给两人准备早饭的时候,吴锡元又主动将屋子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
两人吃完早饭之后,才一起出门了。
“锡元,带好钥匙了吗?”苏九月在锁门前还问了一句。
吴锡元微微颔首,隔着衣裳摸了一下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带了的。”
苏九月这才放心落了锁,听着咔哒一声,她又扯了一下锁子,见着锁好了,才转头对着吴锡元一笑,“走吧。”
两人今日是去买布了,苏九月都想好了,她整日当值穿的都是太医署发的衣裳,也用不着买太好的布料。倒是锡元日后定然要应酬,还得做两身体面的衣裳。
至于她公公婆婆,眼瞅着天儿热了,也得买些好料子,那些清清爽爽的料子她看着也不错。
还有家里新得的两个小娃娃,也不知道他们如今长得多高多壮了,她是不能亲手不能帮他们做了,但是可以将料子买好让人给捎回去。
苏九月在心里谋算好了,带着吴锡元去布庄挑布。
连着挑了三个色,吴锡元的眉头越皱越紧,只因这三个色没一个是他媳妇儿能穿的。
他扯了扯苏九月的衣裳,见着她回头看了过来,就压低声音说道:“媳妇儿,给你挑一块布吧。”
苏九月笑了笑,“不要着急,这不正挑着嘛?一个一个来。”
他眼瞅着他媳妇儿十分阔气的又指了两块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料子,一看就知道是给他做衣裳的。
他又急忙说道:“媳妇儿,我整日穿着官服,不用做这么多的。”
苏九月却道:“我心里有数,男主外,女主内,这些你听我的就是。”
吴锡元有些无奈,但转念一想,好歹他这个月也赚了十五两银子的,买两块布能用多少?还是莫要因着这事儿惹他媳妇儿不快,只要她高兴就好。
可是等苏九月都挑完,打算去结账的时候,吴锡元才是真的不满了。
“你怎的也不给自己挑两块好的?”他扯着苏九月的衣袖,不让她走。
苏九月看着他这小孩行径,无奈地笑了笑,“昨年义母帮我做的几身新衣裳我都没穿两回,家里还有些许怡姐儿送的料子,也都没穿,不用这么浪费的。”
吴锡元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却还是固执地说道:“那照你这么说,我昨年也做了好几身新衣裳,今年也就算了吧。”
掌柜的一听他们这话,也跟着着急。
这两人分明是不差钱儿的,为何买块布都推三阻四的?可别夫妻俩互相劝着,把生意给他劝黄喽!
他轻咳一声,笑着插嘴道:“人辛苦一整年了,每年给自己添置个一两身的衣裳也实属正常,总也不能什么都等到用得破破烂烂的时候再换吧?”
吴锡元不说话,只是看着苏九月。
苏九月实在拿他没了法子,最后也只能给自己挑了块布,一并买了单,让布庄的小二晚些时候送去他们家。
夫妻两人难得一起出来一回,自然要在外头逛逛的。
平日苏九月去太医署当值的时候不来南大街这边儿,偏偏儿这边却是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界儿。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给家中买了盆兰花,只因苏九月从前去别人府上看着园子里那么多的花还蛮喜欢的。
再走一走就看到前头各种各样的卖艺人,一个壮汉身上涂满了油彩,手里拿着个火把,连着喷了次,就看到火焰冒得老高。
苏九月看的差点挪不动脚,这些可比她从前去孔庙外头的庙会热闹多了。
这边儿才刚喷完火,远处又一阵锣鼓声响了起来,好事之人都朝着那边儿凑了过去。
苏九月给这个卖艺的艺人放了两个大钱儿,就也拉着吴锡元凑了过去。
这个卖艺的是一对父女,父亲的年纪看着稍长一些,约摸有四十多岁了。
女儿瞧着应当也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编了个大辫子垂在胸前,身上穿了个蓝底暗花的小袄,敲锣的正是她。
见着人群都聚了过来,男人才放下手中的鼓槌,对着周遭的百姓们一抱拳,“各位父老乡亲,我和女儿卖艺为生,如今正好路过京城,还请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这时周围一个好事的老大爷就扯着嗓子问他,“捧场都好说,你们父女俩要给我们大伙儿演个啥啊?”
第679章 胸口碎大石
男人笑地敞亮,“都是走江湖混饭吃,今儿给大伙儿表演个我的拿手好戏——胸口碎大石!”
此话才刚一出,周遭就是一片喝彩声。
苏九月跟拉着吴锡元往前边挤了挤,想看个清楚,胸口是怎么碎大石的?人都是肉长的,这不得砸伤了啊?
吴锡元见她想看热闹,便护着她朝着人群里挤了进去。
男人取了一块大石头,还拿出来给大伙儿都看了看,前排有人好奇还伸手掂了掂,却根本没掂动。
他回过头来,对着所有人招呼道:“街坊们!是真家伙!”
大伙儿又是一阵喝彩声,这边儿喝彩声越大,来凑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苏九月和吴锡元夫妻俩在一旁安静的看热闹,只见几个穿着锦衣的公子哥也围了过来。
京城里多的是公子哥儿,吴锡元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接着看那卖艺的父女两人。
男人躺在地上,让他闺女将大石头放在自己身上。
苏九月看着那女孩子不怎么费力地搬起大石头放在了她父亲身上,没忍住捂住了嘴。
“她力气好大啊!”苏九月赞叹道。
吴锡元看着那女人脚下的动作,就知道这父女两人绝对是个练家子,便对着苏九月说道:“她应该是习武之人,力气大一些倒也说得过去。”
苏九月还是一脸崇拜的模样,“女孩子习武更是厉害!跟怡姐儿一样厉害!”
吴锡元嘴角噙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两人说话间,就见那个女孩子拿起了一把大铁锤,对着周围凑热闹的老百姓们说道:“诸位街坊,你们且看着,待会儿我要用这把锤子来敲碎我爹身上的石头。方才你们也看了,石头是正儿八经的石头,这铁锤你们可也要看一看?”
自然有凑热闹地要看一看的,女孩笑着将铁锤递了过去,转了一圈,这大铁锤总算是落到了那几个凑热闹的公子哥儿手上。
其中为首一人用手掂了掂铁锤,又看向了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咧嘴一笑,说道:“既然是胸口碎大石,那本公子代为抡锤,应当也没什么不可吧?”
女孩一听这话就着急了,“这……这铁锤还得我自个儿来抡才行。”
这公子哥绕着她走了一圈儿,女孩被他看的实在不自在,稍稍退后了两步才又接着说道:“公……公子,大锤有些沉,您仔细伤到手,还是让我来吧。”
那公子哥听了她这话,就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就是小看本公子了不是?本公子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一个铁锤还是抡的动的。”
习武之人?拿个大铁锤打她爹,这不是更危险了么?
女孩子还是不允,那公子哥就说了,“你不让我来,说明你们这就是有猫腻!是骗子!”
他越说声越高,“来人!去报官!将这两个骗子抓起来!”
一听说要报官,女孩子直接慌了神,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她爹。
她爹知道碰上找茬的了,如今这一遭若是不扛过去,他们或许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眼睛一闭,叹了口气,对着自己女儿劝道:“梅子,让他来。”
梅子不赞同地叫了一声,“爹!”
他却沉着语气说道:“听爹的!”
苏九月和吴锡元知道这两人是碰上麻烦了,但是却也不知道该不该插手。
锤是一样的锤,石头还是一样的石头。莫非不一样的人去抡锤就不一样了吗?
正好在这时听到那个男人的话,原本还想多问两句的夫妻二人也噤了声。
梅子扭头看了看她躺在地上的爹,又看了看面前笑得欠揍的公子哥,最后又气又无奈,只能将手上的铁锤交给了对方。
公子哥又哈哈大笑了两声,搓了搓手,才接过铁锤,对着周围的人群说道:“大伙儿瞧好了!今儿给大伙儿看看这真正的胸口碎大石!”
周遭全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纷纷喝彩起哄。
这公子哥拎着大锤来到了男人身边儿,对着他说道:“这可是你让我抡锤的啊!若是出了事儿,那可不关我的事儿。”
“是是是,不关你的事儿!”
公子哥这才当着所有人的面儿高高抡起铁锤,微微停顿了一瞬,铁锤便无情地砸了下去。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一声铁石相撞的清脆声响起。
梅子急忙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她爹,问道:“爹,你没事儿吧?”
男人摇了摇头,闭着眼睛咬着牙。
公子哥又哈哈笑了两声,“是本公子力气不够大,这石头可还没碎呢!”
他将铁锤放在地上,对着手心吐了口唾沫,“呸!呸!看少爷我这回使点劲儿!”
他又连着落下两锤,这回石头是真的碎了。
“真是好本事!少爷我心服口服!”
这位公子哥对着他们行了个拱手礼,然后从荷包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在了,他们卖艺收钱的陶罐里,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扬长而去。
梅子急忙上前扶起她爹,“爹,您没事儿吧?”
她爹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一手捂着胸腔,依然没说话。
周围人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大伙儿纷纷掏出铜钱儿丢在了陶罐里,还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旁的节目。
可谁知道下一瞬,男人似乎实在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睛一翻就朝后倒了下去。
梅子急忙抱住了他,“爹!爹!您怎么了?!”
只可惜此时她爹已经说不出话了,周围人一看这人像是有些不好,担心惹了事儿,也都急忙散了开了。
唯独苏九月,行医之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见死不救?
她只是看了一眼吴锡元,吴锡元就懂了她心中的想法,主动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苏九月嗯了一声,抬脚朝着梅子父女二人身边走了过去。
苏九月主动交代了身份,“姑娘,我是太医署的医女,不知能否让我看看令尊?”
梅子此时正愁着要怎么办,正好一个大夫送上门了,她怎能不应?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说话的是个女子,三庭五眼十分开阔,一看就不是那种有坏心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