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这么一说,皇上就全明白了。
说什么帮衬不帮衬的,其实还不就是想给自己养个儿子?这蠢货还挺会挑人!
穆宗元的脸色那是相当难看,他小的时候怎么没说有人要护着他长大?如今他都九岁了,还用得着跟人互相帮衬?
呵,这个女人仿佛在做白日梦。
“父皇!儿臣讨厌这个女人!才不要跟她互相帮衬!”
景孝帝没接他的话茬,而是反过来问他,“宗元,那些小食是谁送给你的?”
穆宗元不讲话,景孝帝又接着问道:“你别以为你不说朕就不会知道,赵昌平,去将今儿守城门的侍卫叫进来问话。”
“是!”
赵昌平应了下一声正要退下去,却被穆宗元叫住了,“父皇!那些东西是苏大人带来的,只是在入宫的时候被侍卫们拦了下来,儿臣自个儿贪吃,才会让小城子去将这些东西拿回来的。”
“苏大人?苏九月?”景孝帝反问道。
穆宗元微微颔首,“正是,苏大人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着同儿臣许久未见,给儿臣带些稀罕物。”
景孝帝这才想起来,夏立行回来的时候曾经说过宗元是寄宿在一个农家,才躲过一劫的。
莫非他们说的农家就是吴锡元家里?不然苏九月又怎么会认识他儿子呢?
这样想着,他便开口问道:“你是如何认识苏大人的?”
穆宗元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田氏,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也不说。
皇上看着他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田氏,你先回去,你的事儿咱们随后再说。”
田贵人心中十分担心,还想替自己再说两句话,就见赵昌平走了过来,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贵人,请吧?”
等着田贵人出去之后,穆宗元才将当初如何被苏九月捡回家,在逃亡的路上如何被吴锡元指点逃生的事儿都说给了景孝帝听。
景孝帝听得眉头紧皱,他的儿子怎么会受这种苦?!
“当初就不该让苏宪武带你离京,原本是想着让你跟着出去历练历练,却没想得到差点儿朕就失去了一个儿子。”
他提起苏宪武,穆宗元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着他磕了个头,闷声说道:“父皇,我师父的案子存疑,还请您明察!”
苏宪武的事儿景孝帝心里有数,若不是对他为人十分信任,又怎么会将自个儿最宠爱的儿子托付给他?
那两年他自己都自顾不暇,又怎么顾得上苏宪武?
估摸着应当是有人想要除掉苏宪武,没有苏宪武的庇护,宗元一个七岁幼童还不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也亏得他儿子自个儿机灵,还有苏大将军和燕王的庇护。
对了,还有他今日才得知的吴家。
想到吴锡元和苏九月,皇上心里默默地给他们记上一功。
吴锡元升职太快了,如今已经到了通政使的位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封他。
“朕心里都有数的,以后一定会一个接一个清算!”
说完这些,他忽然想到先前儿苏九月同他说他儿子思虑过重的事儿。
再加上田贵人方才说要跟宗元相互帮衬,他忽然也觉得自个儿照顾不好儿子,在心里琢磨了许久,才开口对着穆宗元说道:“宗元,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你三嫂吗?朕让你去你三嫂府上住一阵子可好?”
对于穆宗元来说,只要不住在这个鸟笼里,哪里都好。
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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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田贵人被贬为采女,这是谁都没料到的。
“皇后娘娘,田贵人被贬为采女?后宫里是否要变天了?”有妃子去皇后那儿探口风。
皇后却嗤之以鼻,“一个贵人还能让后宫变天?她倒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这倒也是,有您坐镇,谁都越不过您去。从前田贵人在的时候,皇上都被她霸占了,后宫妃嫔都分不到几日……”
“就是,如今好了,少她一个皇上也能还给咱们了。”
“是啊!这个祸害可算被贬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
皇后听着她们这些话,心里只觉得好笑,这些人都一把年纪了怎的还这么单纯呢?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她忽然出言打断道。
大伙儿噤了声,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就听皇后又接着说道:“皇上宠着她,转眼也能贬了她,呵呵,皇上根本就没有心,他心里只有他自个儿。大伙儿都散了吧,咱们也一把年纪了,打打马吊,逛逛园子也挺自在,有什么好争的?争来争去的咱们老了,他也老了。趁着手里有银钱儿,及时行乐吧。”
皇后这番话引来了所有人的沉默,一开始听着她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儿,可若是仔细一琢磨,似乎也是那么一回事儿。
皇后便撵人了,“行了,都回去吧,本宫也乏了。”
等着所有人都散了,皇后才叹了口气,靠在了嬷嬷给她做的腰枕上,“其实皇上心里不只有他自个儿,还有穆宗元。罢了,本宫年纪也大了,甭管这些了。待会儿让娟秀给本宫涂指甲,她上次涂的蔻丹就不错……”
苏九月还不知道在她走后,宫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只是在听到田贵人被贬的事之后,她稍稍皱起了眉头。
第1010章 还钱
田贵人她知道,宫里头那些妃嫔当中就数她不好说话,每次去送汤药的时辰必须分毫不差,若是稍稍耽误一会儿就会被一通臭骂。
后来苏九月知道田贵人不好相处,就让人提前去一会儿给她熬药。
田贵人是皇上的宠妃,如今居然被贬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皇上。
宫里的事儿还是别有太多的好奇心,她也没多问,就埋头忙活自个儿的事儿。
没多一会儿一个小药童就走了过来,“苏大人。”
苏九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何事??”
“外头来了个妇人,说是找您的。”
苏九月眯着眼睛一想,想到有可能是昨儿吃馄饨的那个罗云,便笑了笑,“好的,我这就去。”
她将手上的东西整理好,就朝着门口走去,一看果然是昨儿那个罗云在等着她。
她笑盈盈的走了过去,“姐姐,你来了啊!”
她这一声姐姐叫的罗云顿时更加不安了,她急忙退后一步摆了摆手,“大人!这声姐姐民妇实在不敢当啊!”
苏九月从前看着比自个儿年岁大的就习惯叫姐姐,进了京一时半会儿也没改过来,再加上昨儿她刻意隐瞒身份,才以此相称。
这会儿见着她这样,便笑着说道:“不过是个称呼,也没什么不敢当的。”
罗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平易近人的大人,她从自个儿腰间解下钱袋子,数了四个大钱儿递给了苏九月。
“多谢大人昨儿替民妇解围,多出来的一枚大钱儿便是民妇的谢礼。”
多的她也给不起,想必这位大人应当也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苏九月当然没多要她的,她只拿走了三枚,“借给你多少就拿多少,哪儿有三个大钱儿一日就生一枚大钱儿的利的?便是放印子钱都没这么多。”
罗云有些着急,还要说话,却被苏九月抢先一步打断了,“这位姐姐,我瞅着你说话的口音像是蜀郡的?是来这边儿做生意的么?”
罗云摇了摇头,“不……不是。”
她不是没想过让这位大人帮帮她,可是再一看她那满脸善意,便打了退堂鼓。
她们家要告的人可是个大人物,这位苏大人应当帮不上她,可别再因此被她拖累了。
因此,即便是苏九月有意攀谈,她也没有多说。
苏九月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瞧着她手指上有一片擦伤,便同她说道:“你随我来。”
罗云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她身后进了太医署。
太医署里到处都是药香,她也不敢瞎看,就只乖巧地跟在苏九月身后。
等到了地方,苏九月找出金疮药拉过罗云的手,帮着她处理了手上伤疤。
手指不经意间划过那些旧伤,苏九月动作一顿,罗云下意识地就要收回手去,却被苏九月按住了。
就见她眉头一皱,轻声说道:“怎的手弄成了这个样子?”
罗云沉默了片刻,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许久才听到罗云吸了一下鼻子,用颤抖地声音说道:“大人,您别问了。”
苏九月叹了口气,明白她是不想说。
她只是想着人遇上麻烦能帮了帮一把,但若是人家不肯说,她也尊重别人。
她叹了口气,松开了罗云的手,将这一小瓶金疮药给了她,“这药你收着,回去自个儿涂,那些旧伤没法子了,今儿新划的这个口子还是能涂好的。”
罗云不肯要,苏九月却执意要给,“你都来了太医署,怎么能让你带着伤回去?那我太医署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罗云在心中记下了她的好,才收了下来,小小的瓶子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冰冰凉凉的瓷瓶却是她在这世间最后一丝温暖。
苏九月将她送了出去,就在苏九月要走的时候,罗云突然叫住了苏九月,对着她说道:“苏大人,民妇如今在米家帮工,帮着浆洗衣裳,若是您家里需要人干活儿,您只管喊民妇。”
她是想着自个儿拿着这一瓶金疮药八成也价格不菲,但是她浆洗一个月的衣裳,米家也只给她一百个大钱,不管吃也不管住,根本还不起。
那日她已经饿了三天了,实在饿的头脑发晕,不然她也不会吃人家一碗小馄饨。
若是她能帮着苏大人浆洗衣裳,好歹也算是偿还了这一份儿情。
苏九月歪着脑袋想了想,她们府上似乎是没有浆洗衣裳的婆子,平素她和锡元的衣裳都是她休沐了洗,或者兰草来洗。
罗云显然很缺钱,她便想着帮帮她。
就问道:“你如今在米家浆洗衣裳,他们给你出多少月俸?”
“一百个大钱儿。”罗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苏九月听了也是一惊,才一百个大钱儿?原先他们还在村子的时候,兄长们出去做一日工也得赚六七十个大钱儿,虽说不是天天儿有,也比这多多了吧?这里可是京城啊!米家当真不厚道。
苏九月想了想,告诉她,“京里那些做粗活的丫鬟婆子每月少说也得一两银子,我也不占你便宜,便给你一两银子另加五百个大钱儿,你来我府上替我们做工,可行?”
罗云虽说知道她是想帮衬自个儿,可是她开的价实在让人拒绝不了。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人也扑通一声跪在了苏九月的面前,“苏大人,您可真是个活菩萨啊!”
苏九月伸手扶她,“快些起来吧,什么活菩萨,京里头都是这价,我又不是白给你的,你可得替我们府上好生洗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