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红入桃花嫩,春飞柳絮香。
白玉堂不自在扭过头,咽了咽口水。
丁氏兄弟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范小王爷干咳两声、扭头,邵问一脸惊艳却在被莫言一脚踢中腿骨后变作苦瓜脸。
小逸片刻愣神之后,瞥向自己老哥——颜查散低头,默默品茶。
唯一未被“御猫牌春色”感染的,就是刚刚祸从口出的某位从六品校尉。
咱、咱刚刚说、说说了啥?
最、最后一句好像提到了什么小蛮腰的……
现、现在立即劈一根地缝钻进去还来得及不?
展昭慢慢起身,缓缓转向金虔,沉沉开口道:
“展某尚有要事与金校尉商讨,先行告退。”
说罢,就挺着笔直腰身拽着金虔脖领子将石化僵硬的金虔一路拖了出去。
而在展昭身形消失之前,众人的目光竟都不由自主鬼使神差汇集在那系着月白腰带的如松腰肢上。
“咳,小蛮腰啊……”
*
清风袅袅,湖水涟漪,树影濯濯,衣袂飘飘。
西湖畔,寂静小树林中。
金虔望着背对自己的笔直蓝影,只觉自己的大肠小肠都在哆嗦。
此处如此僻静,又杳无人烟——这猫、猫儿不、不会是要砍人泄愤杀人灭口吧?!
“金虔。”展昭慢慢转身,漆黑星眸定定望着金虔,“你刚刚……”
金虔只觉一股凉气嗖得一下从脚底腾起,霎时一个激灵,慌忙垂首抱拳尖声告罪道:“展大人恕罪啊,属下刚刚是急火攻心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乱七八糟七上八下,尤其是最后一句,完全是属下鬼迷心窍乱说一气……那、那个,展大人千万别放在心上啊啊啊!”
展昭紧了紧拳头,暗呼一口气,望了一眼几乎要把脑袋埋地的某人,微微偏移黑眸,轻咳一声:“展某……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诶?”金虔赫然抬头,细眼不正常绷大。
清亮黑眸又望向金虔,一抹淡淡嫣红浮上俊颜:“你刚刚所言,可是……心里话?”
“自然是心里话!”金虔精神一振,甩开腮帮子开始驾轻就熟的马屁精,“展大人比起那一枝梅,绝对是一个天上月一个地下泥,属下所言绝对是发自肺腑挖心掏肺实心实意,属下对展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黑眸一动不动望着眼前口若悬河的消瘦身影,双颊的热度又悄悄升了几分。
可金虔下一句话,顿让展昭觉得一桶冰水从头淋下。
“展大人和丁小姐明明就是天生一对地下一双,成婚以后那绝对是琴瑟和鸣白头偕老,怎么可以让一枝梅出来搅局……”
“金虔!”
“啊?”
展昭杏眸直直望着金虔,沉压嗓音掷地有声:“展某对丁小姐绝无半丝情意!”
金虔细眼圆瞪:“诶?!可是……”
电视剧电影小说评书里都说:丁月华是南侠展昭的老婆啊!
“以后休要再将丁小姐与展某扯在一处!”
“但是……”
“若要再犯,俸禄减半!”
金虔身形一颤,猛然绷直抱拳,正色道:“属下遵命!”
展昭脸色这才缓下几分,望了一眼面带困惑的金虔,黑眸中划过一丝苦涩,垂下眼帘:“以后,莫要再给展某做媒了。”
“诶?!!”金虔一愣,“这、这是为何?!”
这、这这猫儿又怎么了?咋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莫要多问!”展昭一撇头。
金虔顿时如丧考妣
开什么国际玩笑!若是这猫儿不结婚,咱红彤彤的媒人红包岂不就没着落了?!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难道猫儿因为丁小姐的事儿受了打击……不对啊,猫儿不是说自己对丁小姐没意思吗?那就称不上什么打击啊!那、那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啊啊啊!
不成不成,咱绝对不能让展大人成为“剩男”啊啊啊!
“展大人啊,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成亲生子乃是人生大事,所谓功在万代利在千秋……”金虔立即又扑了上去,一长串苦口婆心的说辞溜了出来。
展昭手指猝然攥紧,头顶青筋突突乱跳,一股异样烦躁涌上心头:展某对他、对他如此、如此……可他却、却……
某四品带刀护卫只觉脑中一热,怒火冲心,薄唇一张,竟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展某已有心仪之人。”
噼噼噼啪!
一个形状优美的晴天霹雳炸在金虔头顶。
金虔只感呼吸停滞,心跳停止,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灰白,世间万物似乎都离自己远去。
猫儿有、有了心仪之人?
是谁……
是谁?!
是谁!!
咱天天跟在猫儿身侧,居然没发现,竟然不知道!还天天号称要给猫儿做媒牵线,咱、咱咱咱这个媒婆真是太失败了!
这、这简直就是对咱专业技能的侮辱,是汴京第一名嘴的耻辱!
想到这,金虔神色一凛,猛一步上前,抓住展昭衣袖,一双细眼射出灼亮精光:“是谁?展大人的心上人是谁?!”
展昭身形一颤,急急倒退一步,可金虔却像狗皮膏药一般,紧贴不离。
瞄了一眼紧紧拽住自己的衣袖的细手,一双猫儿耳朵又隐有发红趋势,再望向那一双光华闪耀的细眼,展昭喉结一动,神色一恍,口中滑出一句:“是你……”黑眸一颤,猛然回神,“认识的人。”
“咱认识的人?!”金虔愣愣开口,不觉放开展昭衣袖。
展昭眸光闪烁,频频四顾,慌张道出一句:“金、金虔,你莫要乱想。”说到这,脚下一阵凌乱,又冒出一句,“展某还有公事在身,先行一步。”
说罢,就顶着冒着蒸汽的猫耳朵,落荒而逃。
留一脸震惊的金虔呆立原地,开始认真过滤自己认识的所有适龄女性生物。
可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整整扫描了三遍,除了丁月华,竟再无一个合适的人选,反倒扫描出一堆适龄适婚品貌端庄门当户对的男性生物。
细眼缓缓抬起,手指微微僵硬,丝丝冷汗从金虔毛孔嗖嗖冒出。
艰难咽下一口唾沫,金虔抽着脸皮抖着嗓子道出一个令人惊悚万分的推理结论:“展大人……您……不会是……断、袖、了吧……”
*
金虔这几日十分郁闷。
郁闷的源头——自然就是那日某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毫无预兆扔出的一枚重磅炸弹。
“展某已有心仪之人。”
这句话就好似在脑子里生了根一般,从早上起床到中午吃饭再到用完晚膳持续至吃罢夜宵入睡,甚至在梦里都好似诅咒一般在金虔脑中盘桓不去,害的金虔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日日顶着黑眼圈,两眼泛绿光死死盯着每个和展昭有交集的人。
到底是谁?!
猫儿的心仪之人到底是谁?!
观察了整整三日的结果就是:除了丁月华、一枝梅和小逸,每个人都很可疑。
首先是范小王爷——天人之姿,身份尊贵,瞅着展大人的目光里时刻洋溢着满满崇拜之情,而展大人对范小王爷虽然尊敬有礼,毫无异常,但搞不好就是因为二人身份悬殊,所以展大人才苦苦将这份心意压抑在心底。可疑,很可疑!
其次是颜查散——谦谦君子,儒雅书生,和展大人行在一处,那真是一个潇潇似青竹、一个翩翩美如玉,画面那叫一个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咋看咋相配。十分可疑!
还有丁氏双侠——展大人是在抵达杭州后才宣称有心上人,时间点和丁氏兄弟的出场时间颇为吻合,还有这二位同样的俊朗相貌,相异的性情性格,外加双胞胎的设定……可疑加倍!
最后就是白玉堂!
一猫一鼠,一雅一俊,一静一动,一蓝一白,这、这这这简直就是绝配加官配啊!而且那白玉堂是日日都跟在展大人身边,时不时就要逗逗猫、调调情,加上展大人回嘴时的表情语气,咋看咋觉得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何况二人多次同经生死,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默契,探案间隙还时不时的眉目传情……根本就是一个鼠有情、猫有意!最最可疑!
“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是——猫鼠王道啊……”
金虔长叹一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金校尉,你以为如何?”
丁兆惠声音突然响在金虔耳畔,把金虔吓了一跳,猛然回神,扫视一周,这才想起自己目前正在参加由丁氏双侠召集,邀请小逸和自己参加的“撮合丁月华和一枝梅作战大会”。
丁兆惠和丁兆兰正一脸期盼瞪着自己,小逸还是那张臭臭的小脸。
“咳咳,刚刚二位说什么?”金虔清了清嗓子道。
丁氏双侠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
“金兄……”丁兆兰暗叹一口气,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烦请金兄想个法子能让月华和一枝梅在下月初六之前就成亲。”
“诶?这么急?!时间太紧了吧!”金虔惊呼。
丁兆惠皱眉道:“过了下月初六,月华就十八了!”
“十八岁……啊!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真人曾留下一个丁小姐若不能在十七岁这年成亲就要死无葬身之地的警言啊——”金虔恍然想起,摸着下巴道。
“正是如此!”丁兆兰道,“金兄,此事关系月华性命,绝不可儿戏!”
“没错!我们可没时间磨蹭了,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一击即中,让一枝梅二话不说利利索索把咱家妹子娶了!”丁兆惠一拍大腿,提声道。
啧,还一击即中?又不是杀人抢劫,这都什么词儿啊!
金虔暗暗摇头。
“所以,金兄,就靠你了!”丁兆兰望向金虔,一副抓住救命稻草的表情。
“诶?咱?”金虔脸皮微抽,“这种事自然还是两情相愿水到渠成为上,可你们说的这种……难度有点高啊!”
“哎!金兄过谦了!我兄弟二人都从小逸口中听说了金兄那一出‘连环美人计’,当真是神来之笔,妙不可言!”丁兆惠上前啪啪啪拍着金虔肩膀,一脸信任,“我相信金兄定有妙计。”
金虔被拍得两眼直冒金星,不由狠狠瞪向小逸。
小逸若无其事低头喝茶。
“金兄,如何?”丁兆兰也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