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场数位男性同志顿时脸色大变。
黑天王和黑地虎同时倒退数步,看着金虔的目光好像在看地狱阎罗。
白玉堂脸皮一抽紧似一抽:“小、金、子!”
“金虔!”展昭俊脸沉得堪比黑锅底,“成何体统?!”
“咳咳咳……”公孙先生一阵剧咳,半晌,才给出建议,“如此,倒也是个办法。”
话音未落,就听白玉堂脚下的花花太岁剧烈一颤,飚开嗓门开始嚎哭:“大侠、大侠!我什么的都招了!都招了!千万手下留情啊,我家里九代单传,就我一个男丁,千万别让我吃那什么断子绝孙丹啊啊啊啊!”
整条街道上,都回荡着花花太岁的狼嚎叫声。
“这不就成了?!”金虔一拍胸脯,得意道。
周遭众位男性同志满头黑线,唯有公孙先生儒颜带笑,捻须点头。
*
初春时分,风暖草青,碧玉装柳,百花抽蕊。青田县百姓奔走相告一个令人激动万分的消息。
开封府包大人驾临青田县,将为害一方的花花太岁及其帮凶县令一并治罪,并对临时组建的黑风寨助人集见义之勇为拔刀相助的义举进行了表扬和嘉奖。
事后,有人曾问起前黑风寨大当家黑天王,能一举扳倒花花太岁的秘诀何在?
当时,黑天王抬头仰望晴空,一脸怀念道:“那就要从咱们黑风寨绑架了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开始说起了……”
事后,这段黑风寨大当家回忆录的内容不胫而走,在江湖上洋洋洒洒传播一时,几经周折,待这个故事再次传到公孙先生耳中时,已经演变为以下版本:开封府智囊师爷公孙先生,智勇双全,大智近妖,仅凭一己之力,将黑风寨一众穷凶极恶的山匪一一降服,收为小弟。嗟夫!可敬呼?!可怕呼?!
听到这条传闻的公孙先生只是微微一笑,不予置评,继续埋头批复公文大业,顺便聆听窗外某四品护卫、某从六品校尉以及某只白耗子例行的斗嘴戏码。
“我说小金子,我真就想不明白了,五爷我扮的女子,那绝对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可那花花太岁怎就看上你了?还说小金子你是什么女扮男装?!”白玉堂摇着扇子,上下将金虔一番打量,满面不解。
“五爷所言甚是,咱也觉得——那花花太岁的眼睛真是太毒了……”金虔一脸赞同道。
“咳!”一旁展昭干咳一声。
“额!咱的意思是,那花花太岁的眼睛根本就是留着喘气的,啥用都没有!按理来说,他应该一看见五爷您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就立即色心大起雄心大壮将五爷绑回家中……”金虔忙补言道。
“小金子!”白玉堂呲牙。
“咳咳!”展昭干咳两声,望向金虔,顿了顿,“金校尉,你身形消瘦,平日里又多不注意身姿言行,被人误认为女扮男装也不稀奇。”
“猫儿,我看你眼睛才是留着喘气的!”白玉堂一脸鄙夷看着展昭,“小金子从头到脚哪里像女人了?”
“呃……”金虔挠头。
“……”展昭垂眼。
“不过猫儿说得也对,小金子你平日里总是弯腰驼背、萎靡不振的,实在是没有气势!”白玉堂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一拍手道,“小金子,你应该像五爷这般——”说着,唰一下展开扇子,随手一摇,“抬头挺胸,英姿勃发,方能尽显男儿本色!”
春光明媚,白玉堂一身雪衣飒飒扬舞,桃花眼眸春水悠悠,宛若画中之仙,好不惑人。
是尽显妖孽本色吧!
金虔暗自吐槽。
“金虔!”展昭满头黑线,上前一步,“莫要听白兄乱说。”
“什么乱说?五爷我这是为了小金子好!”白玉堂一巴掌拍在金虔后背上,“听我的,抬头、挺胸!”
“额!”金虔被白玉堂一耗子爪拍的腰板一挺,还真做出一个抬头挺胸的姿势,只是这“胸”刚好挺到了站在身前展昭面前,差一点就要贴在展昭身上。
“!”
展昭倒倒吸凉气,好似受了惊的猫儿一般,噌一下跳出老远,一双耳朵腾得一下染上绯红,一脸怒意瞪向白玉堂:“白玉堂!”
“啊?”白玉堂不耐烦扭头看向展昭,顿时一愣。
阳光洒金,蓝衣青年如玉俊颜飘上一抹红晕,胜似朝霞,一双猫耳朵,红颤透明,当真是令人怦然心动。
白玉堂双眸不自在飘移:“干、干嘛?”
“展某的下属,展某自会教导,不劳白兄费神!”
“我偏爱管!”
“白玉堂!”
“臭猫!”
这边,翩翩白衣侠客俊容飘红,那边,蓝衣护卫双耳如绯,你瞪一眼,我飞一眸,当真是——当真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两只红杏出墙来。
金虔一双眸子在二人身上走了几个来回,唇角勾起诡异弧度,背后黑雾嗖嗖翻腾:“嘿嘿——”
一猫一鼠若有所感,同时怒目瞪向金虔。
“小金子!”
“金虔!”
“诶?”金虔瞬间换上纯良表情,抬首望天,但见万里晴空,白云朵朵,一对大雁翔飞掠过天际,不由啧啧赞道,“春天,真是个好季节啊……”
☆、第一回 野郊宿竟入黑店 埋伏重锦鼠入险
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藏月弦。
偏僻乡道之侧,一座荒郊野店独立,店中隐隐灯光透窗而出,显出门头牌匾上的四个大字。
“喜来客栈?!”
金虔仰头瞅了一眼头顶的牌匾,又眯眼环顾眼前建筑的外观。
初上月光笼罩在野店屋檐之上,泛出冰凉水光,二层楼阁在秋风中吱呀作响,冷清大门之前只有两个惨白的灯笼在秋风中摇摇欲坠。
若不是大门上的牌匾显示这是一家客栈,金虔当真要以为这是义庄之流的诡异建筑。
“呃……咱们今晚当真要住在这?”金虔回头望向身后的几人,发表自己的观点,“看起来——不大靠谱啊!”
“此地距城镇尚远,若不在此店投栈,怕又要露宿荒野。”展昭顺手将马匹拴好,抬眼扫视一圈,俊容上也略显迟疑,回头望向刚下车的颜查散道,“只怕这客栈条件简陋,唐突了大人。”
“无妨、无妨,只要别像昨夜一般——咳!”颜查散瞄了一眼展昭和金虔,轻咳一声。
“像昨晚一般露宿郊外有何不好?”白玉堂摇着扇子凑上来,挑衅似的望了一眼展昭,又朝金虔挑眉一笑,“小金子,不若和昨夜一般,与五爷去树顶赏月观星可好?”
金虔只觉头皮一麻:“五爷,这等高技术含量的活计您还是找别人吧——”
“小金子放心!”白玉堂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飞出两朵粉红花瓣,“今夜,五爷定不会让某只臭猫还有某个石头脸搅了咱俩的雅兴。”
“咳咳——”颜查散开始清嗓子。
随在颜查散身后,拎着两个大包袱的冰羽、也就是雨墨停住脚步,冷冷瞪向白玉堂。
展昭周身腾起凛凛寒风:“明日还要赶路,白兄还是莫要做这些劳神之事。”
“咱们还是住客栈靠谱!”金虔一个哆嗦,一个猛子扎进了客栈。
众人一踏进客栈,顿觉眼前一亮。
这客栈本就不大,整个大厅也不过四桌摆设,其中两桌已经坐满八个魁梧汉子,吃酒换盏,屋内灯火通明,配上这八人吆喝划拳之声,倒也显得十分热闹,和这客栈外的冷清气氛大相径庭。
“哎呦,五位爷!远道来到的吧!里面请、里面请!”一个满头大汗的店小二迎了上来,招呼五人到一张桌子落座,殷勤问道,“几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备好上房!”白玉堂一甩折扇,“店里的招牌菜都给爷摆上来!”
“好嘞!大爷您稍等,马上就来!”小二满脸堆笑退下,不多时,就端着起盘子叠着碗冲了回来,一一放在桌上,笑道,“几位爷,慢用。”
众人定眼一看,桌上八凉八热,虽只是家常小菜,倒也色香俱全,不由胃口大开,大快朵颐。
“这个红烧肉好吃!这个排骨也不错,那个啥啥相当不错嗯嗯嗯……”金虔筷子嘴皮子腮帮子皆是忙得不亦乐乎。
“小金子,尝尝这个鸡腿——”白玉堂挑出一个鸡腿送到金虔碗边,可还没放到金虔碗里,就被另一双筷子抢了先。
“别光吃肉。”展昭不动声色给金虔添上一根青菜,筷子尖顺势一抖,竟是将白玉堂的一双筷子震开了。
“臭猫,你什么意思?!”桃花眼不悦眯起。
展昭垂眼:“食不言寝不语。”
“臭猫,你找茬是吧?!”
“白兄,饭菜要凉了。”
“展昭,五爷我这一路看你不顺眼很久了!”白玉堂竖眉呲牙,一双筷子夹着一个油腻腻的鸡腿直攻展昭面门。
展昭不慌不忙,手持筷子顺势一挡,白玉堂的筷子咔吧断了一根,那鸡腿不偏不倚恰好掉到了展昭的碗里。
白玉堂眉梢一动,反手用断筷戳着一个馒头甩到了展昭脸上。
展昭见招拆招,一来二去,这馒头又掉到了白玉堂碗里。
于是乎,饭桌上的一猫一鼠又开始例行用膳时间的小型切磋,桌上的红烧肉排骨青菜汤汤水水无一幸免,各色菜品半空飚飞,幸是这二人功夫卓绝,能令这一桌子的美食仅在本桌范围内移影换位,丝毫未打扰到其它桌的客人。
同桌的另外三人,早已见怪不怪。
面无表情的雨墨手疾眼快从幸存菜品中挑出勉强能看的残骸,迅速放到金虔碗中,如有余力,还不忘给一旁的颜查散碗里拣上一两口。
金虔一手端碗,一手扒饭,细眼在展昭和白玉堂身上穿梭往来,眉眼弯弯,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口中“好事将近,做媒趁早”等意义不明的黑色话语随着大米饭粒喷出。
颜查散垂眼拼命刨饭,眼角余光偶尔瞄一眼金虔,又是一阵哀声叹气,一脸苦色。
眼看展昭和白玉堂小型切磋开始失控,展昭一双筷子不堪承受如此激烈的打斗,咔吧断成四节,插在筷子上的最后一根鸡腿受惯性所致,呈现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远远抛向了大门口…
“锵——”
一道刺目寒光在客栈大厅内一闪而逝。
那个鸡腿在空中被人一劈两半,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屋内喧哗之声瞬时消弱,大厅内的客人不约而同都望向客栈大门。
只见客栈门口站立一个侠客装扮的少年,十七八岁模样,一身藏青短衣襟,脚踩薄底黑布靴,后背一柄宽刀鞘,斜跨一个大包袱,头顶扎了一个冲天髻,圆脸浓眉,面色黝黑,双颊红润,虎目大眼,炯炯有神。
此时,侠客少年正瞪着地面上的鸡腿,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个鸡腿,俺还以为是暗器——”
厅内隐传嗤笑之声,那八名大汉又开始喝酒划拳,大厅内又是一阵热闹。
“这位小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二忙迎上去招呼道。
“俺找人。”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齐刷刷的牙齿。
“诶?”小二一愣,呆呆看着那少年步履如风走到厅中那八名大汉的桌前,颇有礼貌敲了敲桌子,提声问道,“扬州八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