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沅坐累了,往后一靠,化身软体动物,窝在纪宸的怀里,“从刚刚你进来开始,安笙看向你少说也有十几眼,如果还没在一起,可以努力一下。”
她颇有想把好友出卖到底,透露一些关于安笙的小习惯,教秦以洛一些哄安笙的方法。
纪宸轻咳一声,手环上顾沅沅的腰,加重了自己的存在感。
身边有比医生还严的亲属,她不敢放肆,只好把想说的都咽下去。
就连顾沅沅醒了都只是皱一下眉毛的安笙,在听见顾沅沅的话之后,血液逆流,瞬间从脸红到了脖子,她觉得自己脸烫得吓人。她没有解释,知道越解释越乱,也不是很想解释。
醒来是醒来了,但不代表她身体好了。
闹到十点多,纪宸就让他们回去了。
顾沅沅本来已经找好了电影,打算看电影度过生日的最后几个小时。她打开电影的时候,没想起纪宸这个比医生还要对她严格的家属。还美滋滋的开了一包薯片,打算边啃边看。
美好的时间不长。
纪宸回来之后,电脑被没收,薯片也被没收,还被打了两下手心。
没收东西顾沅沅能理解,抽手心是干什么?把她当三岁小孩吗?有时候,纪宸真是让顾沅沅哭笑不得。
病床被放低,灯光调暗。纪宸还不忘记亲了顾沅沅额头一下,给一个晚安吻,用很催眠的声音和她说,“睡觉吧。”
睡了两个月的顾沅沅,觉得自己的精神太过于活跃。睡不着的她,开始缠着纪宸,“听安笙和我说,你在我睡着的时候,都会给我讲故事的。我睡醒了你就不给我讲了?”
好脾气的纪宸哄着顾沅沅,“明天给你讲,讲一辈子都可以。你先睡觉。”
“睡前故事你不打算给我念吗?”顾沅沅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纪宸。
敌不过这样目光的纪总,在一堆书里面挑挑拣拣,挑出了《史记》。
《史记》,特别是没有注解的《史记》。不仅沉长,而且文绉绉的,又很难懂。放到别人身上,就是一本催眠的好书,但是放到顾沅沅的身上,却是越听越觉得精神的一本书。
纪宸念了五页,看着顾沅沅并没有想睡的念头,正在想着什么,越看越觉得她越来越精神,就停下了。
突然停下的睡前故事,把正在整理最近发生的事情的顾沅沅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疑惑的问,“你怎么不继续念了?”
“醒了不代表身体养好了,还是多休息为好。”纪宸伸出手,捂住顾沅沅的眼睛,“早些睡对身体好。”
被捂住眼睛的人都会下意识的闭眼。
闭上眼睛,无尽的黑暗涌向顾沅沅。她没有任何一次和现在一样害怕黑暗。
黑暗把她淹没的时候,她脑海中涌现的是车祸。
那场车祸在她挣扎想逃脱那片冰冷的湖水的时候,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一次一次让她疼痛,企图让她害怕。
要不是她求生意识够强,她可能就不能醒过来了。
有人说过,伤口,不管多疼,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麻木,愈合。
可能时间还不够长,现在顾沅沅想起那场车祸,还会悲伤到颤抖。
长时间的沉默,让纪宸觉得不对。他下意识的把顾沅沅抱起来,感到她微微颤抖,手臂无意识的擦过她的手背,蹭下一些冷汗。
“沅沅?”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你看看我,嗯?看看我。”他抚上顾沅沅的脉搏,跳动的脉搏证明顾沅沅还活着,他还没松口气,就发现,顾沅沅的脉搏快得吓人。
回忆完那场车祸的顾沅沅睁开眼睛,手一探想抓住些什么寻求一下安全感。还没等她抓住什么,纪宸的手先抓住她的。
惊魂未定的顾沅沅,收敛不了自己脸上的恐惧,即使能掩饰住,脉搏也会出卖她。
“我在这呢。”纪宸揉着她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她的额头,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等顾沅沅的情绪平静下来,纪宸才放下她,去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包湿巾,帮着顾沅沅擦掉额头鼻尖上的冷汗,丝毫不问刚刚顾沅沅想到了什么,害怕成这样,只是问,“要不要洗个澡?”
纪宸不说,她还不觉得难受,纪宸一说,她身上有些黏。是想起来洗澡,可是浑身没什么力气,“我和你说我刚刚因为什么害怕,作为交换,你回答我一些问题好不好?”
强买强卖的生意,纪总一直都不做。不过如果对象是老婆,强买强卖又怎么样?
“你说。”
顾沅沅挣扎着坐起来,却被纪宸按下去,给了一个眼神警告。
她哀嚎一声,“伤口疼。”装完可怜还没等对方紧张,伸出手,“要抱!”
纪宸无奈,只好也上了病床,把被猫精附体的顾沅沅抱到怀中。
“我和你说过,我缺失过小时候的记忆,五岁之前的。在我沉睡的时候,我想起来了。”顾沅沅枕在纪宸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
“我想起了那场车祸,和为数不多的和父母相处的画面。说来也奇怪,在不知道顾家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以为我忘记那段记忆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不会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之后,我以为是我车祸伤到了脑子。”
“其实都不是,我在那场车祸里根本没受到一点伤害,妈妈她……”顾沅沅脑海里浮现那个有温和笑容的母亲,会轻声哄她的母亲,最后画面定格在她张开双臂把她抱在怀中,以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的伤害的样子。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事,如果说不出来,就改天再说。”纪宸轻声哄着她,把她抱得更紧,企图用这个更紧的拥抱给她安全感,也企图用这个动作让自己安心。
顾沅沅用下巴蹭了蹭纪宸的胸膛,“没事,我没受一点伤,因为最后,妈妈把我护在怀里。我的脑部没有遭受过撞击,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大脑认定,我这段记忆如果存在脑中,会对我本身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