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开始把贺廉的行李搬上车,周麟对秘书招招手。
“你过来,我交代你些工作。”
秘书走到周麟身边。看见周副市长眼神如刀,就知道肯定是大事。
“把这个人全部资料调查清楚,今晚我就要看见,从他出生到现在,任何资料我都要。”
不对劲,这个贺廉真的太不对劲了,他说他们见过面?可是印象里没有,这种一直盯在他身上的眼神,这些看着很和善的笑,都那么虚假。
调查清楚,底细都了解,才好知道这人是敌是友。
秘书点头。
周麟交代完毕,马上笑着上车。根本没看见刚才眼神里的凶狠。
“赶巧这次我和潘革有些工作要商量。一起走吧。”
京城距离隔壁城市不是很远,开车也就是一两个小时就能到。
周麟递给贺廉一瓶水。
“贺先生和潘革转着弯的亲戚啊,看起来很亲厚。”
“我小婶是潘革的亲姑姑。小时候我们都一起玩。”
“听说你在国外留学多年?”
“恩,快十年了。”
“你大学在京城念的?”
“不是。”
周麟转着眼睛,那就更没可能他们见过面。小时候他不认识贺廉,这十年内贺廉不在国内,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那他说的见过面是从哪来的?
想破头也没有想明白,和他见过面吗?
感觉腿上一凉,思绪被打断。
“哎呀,我真不小心,水撒你身上了。”
贺廉把水瓶拿开,赶紧拍着周麟的腿,周麟眉头一皱躲开。
“我自己来。”
贺廉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递给周麟。
“赶紧擦擦。”
蓝白格子的手帕,洗的很干净,一看这就不是故意放身上的,而是长期随身携带。
脑子里猛地觉得,这画面有些眼熟。
手帕,一个人递给他,对他说,擦擦吧。
抬头去看贺廉,阳光照在他的眼镜片上,闪了一下,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镜片反光搭配他嘴角的笑,怎么,这么诡异?
这笑容不是和善,不是开心,不是客气,而是,坏笑?
贺廉拿过手帕,擦了擦周麟的裤子。
“我这个人有些强迫症,就喜欢蓝白格子的手帕,所以一直没有换过其他颜色。周麟,你看这手帕眼熟吗?”
“你到底是谁?”
周麟再也维持不了客气周到,脸一下子就冷下来。
贺廉把手帕收起来,挺无辜的看着周麟。
“我是贺廉,潘革的发小,潘越的哥哥。”
不对,哪不对,这太不对劲了!
周麟看着贺廉,感觉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起来一个很温和的男人,为什么给他的感觉不寒而栗?总感觉他就是实验台上的青蛙,有人拿着手术刀逼近他?
“放松。你太紧张了。”
贺廉放缓了语调,声音变得非常轻。
“这是你的车,有你的司机,没有任何危险威胁你。深呼吸,来,跟我的节奏深呼吸。”
周麟还在瞪着眼睛戒备的看着他。
贺廉温和的浅笑。脸色一整,变得看起来非常可靠,任何诡异的笑容都没了。
第三章催眠术
“你看倒车镜上的佛珠。一晃一晃的。”
有些疑惑,佛珠怎么了?周麟看过去,司机在倒车镜上挂了一串佛珠,随着车辆的行驶,轻微颠簸,佛珠再晃,很均匀的来回慢慢地晃。
晃得人头脑发晕。
摇了一下头,揉揉太阳穴。
贺廉都看在眼里,声音变得更加温和清浅。
“你这几天一定没睡好吧,是不是工作有些太忙?在忙也要注意休息,工作里紧张不能带到私人时间,那会影响你的判断和你的身体。不要每天把自己武装的像个战士,你也会累的。我们到达目的地还要一个半小时,你放松一些,哪怕放松一个半小时也会很舒服,靠在车座里闭上眼睛。让眼睛休息一会,你当这个车就是一团棉花,很暖,很软,一个白色的空房间,周围没有任何人,就你自己,对,眼睛闭上。”
声音很轻,很低,很缓慢,大脑不由自主随着他的话去思考,感觉身体里涌现出疲惫,是了,他为了一个招商引资问题有两天晚饭都在酒桌度过的,他宿醉,头疼,睡不好,还要爬起来去应酬。他渴望一个能休息的时间,哪怕几分钟的休息也好,累了。
似乎疲惫感就被他召唤出来,贺廉的话从心里传来,你累了,闭上眼睛吧,放空,什么不要想。
身体慢慢变软,眼睛一眨就闭上了,没睡却睁不开了。
“阳光照在身上,温暖,不刺眼。周围只有你的呼吸声,心跳。这里谁也进不来,不会有人跑进来的。这里绝对安全。”
温柔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觉得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贺廉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周麟的身上。看见司机好奇的透过倒车镜看他。对着司机嘘了一下。
“慢些开。不要太颠簸。”
司机松了油门,车速降下来了,尽量保持平稳。
政府机关的司机,开车技术都一流的,装聋作哑技术一流,领导睡着了都不会颠醒,放一杯水都不会撒出去。
贺廉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上面写着,催眠术。
贺廉看看周麟沉睡的脸,笑了。
催眠每个心理医生都会,只不过他的手法更好一些。
故意让他盯着晃动的佛珠,这就像是盯着一个晃动的怀表,晃来晃去,晃得人神智发虚,加以温和缓慢低沉的话,加以进一步的诱导,只要休息不好的人,很快就能入睡。
为什么知道周麟睡眠不好?他眼下的青眼窝多明显啊。
心理医生观察的细致入微,一眼就能看到细节。
先是刺激他的记忆,让他引起慌乱,再来催眠让他快速的沉睡。那么,周麟就对自己,有了很深的印象。
“回国真的太好了。”
贺廉擦了擦眼镜在戴回去,挡住眼角上扬的犀利。
田远早早结束工作等着呢,在国外贺廉对他照顾很多,这就是一位兄长,和潘革潘展一样的大哥。
黄凯听他夫人的命令,也来迎接,潘革开会一时赶不回来,他不是娶了潘革嘛,潘越就是小姑子,小姑子的堂兄也和他是兄弟啊,还是小时候玩过的朋友,抱着一束玫瑰花就和田远站在医院门口。东张西望的。
“你干嘛又拿着玫瑰花?二哥知道了肯定还训你。”
田远感觉和黄凯站一起,有些太引人注目了,这一大束玫瑰花通红通红的,又不是求婚,又不是追女朋友,为啥黄凯干点事就要拿玫瑰?
“接机不都这样吗?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呀。”
黄凯理直气壮,电视都这么演的,接机口,有人抱着大把鲜花,看见接到的人就会欢呼,会冲上去给拥抱。
“大红色,多热情,他一看就知道我们是热烈欢迎他。”
田远扯出一朵玫瑰,娇艳欲滴的,还挺香。
“是挺热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追他呢。”
“瞎说,我是你二姐夫。这话千万别让我夫人听见,绝对训死我。关键是我不记得他是啥样了,我夫人让我来接他,热情周到的,我要给我夫人挣点面子啊。可我不记得他啥样,这怎么拉近关系?有这么一大把花他也知道我的热情了。”
“他人不错,不会计较这个。”
“所以啊。”
林木远远地走过来,坏坏的一把抢过黄凯手里的玫瑰。
“花我拿走,不让二哥有什么误会。”
“哎,林木,死小子!你跑我这来明抢啊,还我,我还有大用处呢。”
“不给!我拿回去送我们家陈泽,让他高兴一把。”
林木抱着花要跑,黄凯一个健步冲上去要抢,你大爷的林木,讨好你媳妇儿不会自己去买啊,干嘛抢别人的。林木就不给他,就绕着医院大院来回跑。
田远眼睛都不抬,太习以为常了,接到潘雷电话,潘雷保证他晚上一定回来,他要好好的请贺廉大吃一顿。
“哎,你们俩别闹了!”
看见一辆车开进来,田远喊了一直在玩你跑我追的小朋友们,小心点别被车碰到啊。
林木停下,花就被黄凯抢去,那辆车直接停在黄凯旁边一米外。
黄凯往车里一看,咦?不共戴天的仇人,周少!
周麟在下高速之后,很快清醒。
很短暂的深度睡眠,没有梦,就是沉睡。一个安静得只有呼吸的空间。但是下了高速,车外有了动静,就像有人在他耳边打了响指,一下就清醒了。抬头就看见贺廉支着头闭着眼睛在养神。
皱紧眉头,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睡着了?
他没有说着话就睡过去的陋习,很没礼貌也太丢人了吧。从小的教育不会让他这么失了分寸。
怎么遇到贺廉,一直发生奇怪的事情。
醒了之后,精神头非常好,就像睡了一个晚上,神清气爽的,也不会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