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看了一眼严氏,转首看向了纪琬琰,问道:“你怎么说?这丫头真是你的丫头?”
纪琬琰从坐席走出,来到柳萍身旁,跪在了梅墨面前,俯首认道:
“不错,这丫头的确是我房里的。不过,我却从来没有让她去西偏院放火。还请老太君明察。”
宁氏眯眼看着俯首的纪琬琰,一双老眼中精光四射,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一切就是周氏的圈套,周氏从前就恨林氏,恨她夺了自己的风采,总想要除掉林氏,把她关起来还不算,也不知她哪儿弄来的疯药,居然一碗药把林氏给弄疯了,老太君得知后,不想为了一个废掉的棋子而大费周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前几年,她还记得盯着些,没让周氏在生活上太过苛待林氏,可这两年她也渐渐淡了,记得没那么清了,自然没有多余的闲心去关心林氏了。
原以为周氏对林氏的恨怨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了,没想到……有些恨意,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减弱吧。毕竟那是一种类似于宿命的输赢,不死不休的关系。
若是平时,周氏要弄死林氏也就罢了,老太君这两年可以对林氏的生活状况不闻不问,若是林氏不知不觉的死了,她也不会真的去问罪谁,可今日这情况就不对了,周氏思虑不全,居然挑了个宾客云集的时候将这件事曝出来,她的本意也许不仅仅是杀林氏,还有想顺便收拾了琰丫头,还是那句话,场合不对,纪家虽然在老侯爷死后,就分家了,可老太君还是纪家的老太君,她有必要维持纪家的名声,林氏做错了事,累及纪家名声,这是无可避免的,任谁也不会怪到她的头上,可当年大房吊死在外头,身上藏着一封血书,血书里说的明明白白,用他一条命换林氏一条命,他死之后,纪家不得再以那件事伤害林氏,因为是藏在上吊尸体上的血书,所以很多人都知道,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老太君保住林氏的理由之一,所以,林氏可以是病死的,可以是老死的,可以是疯死的,但却不能是被烧死的。
所以,周氏挑这么个时机引爆这件事,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可以顺便收拾纪琬琰,坏处就是若是证据不确凿,她就很可能不成功。
老太君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避开纪琬琰的话题,对周氏问了一句:
“派人去看看火势怎么样了?关在西偏院的人,怎么样了?”
若是林氏今天死了,那周氏的主母也就做的到头了。因为纪家不能要一个不听话,或者是没脑子的主母。林氏是第一条,周氏就是第二条。
柳萍的一颗心砰砰直跳,还没等三夫人说话,她就等不及禀报道:“回老太君,人怕是不行了,因为四姑娘实在是太心狠了,不仅让梅墨点了火,在点火之前,她还给院中之人送了两碟子有毒的点心,此刻火势虽然小了些,可是里面的人,只怕……”
三夫人听着柳萍的话,只觉得心里舒坦极了,可老太君却是捏着手里的佛珠,精湛的目光扫了一眼柳萍,就见柳萍心上一激灵,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三夫人得知林氏必死无疑,嘴角都控制不住的上扬了,想再和老太君请命,让她将纪琬琰带下去处置。
就是今夜,让她们母女团聚了。
可就在她开口之前,纪琬琰淡淡的声音就开口了,只听她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只怕有心人想害死我娘亲,是不能如愿了。”
随着她这声发出,外头就又传来一阵吵闹声,徐妈妈的破锣嗓子,还有绿丸的尖声喉咙,就此传了进来,没一会儿,就看见徐妈妈推开了门边的守卫婆子,首当其冲的领着一个瘦骨嶙峋,披头散发,衣赏单薄破旧的疯女子入了内,暖阁中的所有人又全都捂住了嘴,只觉得今晚来的太值了,纪家这回的事情闹得可真不小,接下来又有好长时间不缺谈资了。
目光呆滞的林氏居然被带到了暖阁,这下别说是三夫人,就连老太君都不淡定了,从暖席上站了起来,拿着佛珠的手颤抖的指着林氏,说道:
“她……”将手中的佛珠一下子就甩在了地上,怒不可遏的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当老糊涂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三家的你说?”
三夫人在看见林氏的时候,自己都傻眼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飞快的瞥了一眼同样呆住的柳萍,又看向了波澜不惊的纪琬琰。
人群中开始议论起来,当年的林氏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姿容何等艳丽,那是有目共睹的,容颜最为鼎盛之际,曾经很多人都奉她为心中女神,那便是超脱凡品了,可如今再看她,双目无神,满身脏污,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身上的衣裳也不知是多久没换了,满是泥色破损,并且看她的神智,也许是关的太久了,入了暖阁,见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有些善良的人不免心软起来,曾经那样惊艳的一个女子,居然短短六年的时间,就被摧残成这副样貌,这纪家人的心也太狠了些。
三夫人说不出话来,老太君震怒之下,佛珠断裂撒了满地,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一个交代,纪琬琰这时才抬起了头,朗声对着老太君说道:
“老太君,还是让我的婢女来告诉您,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是啊,众人惊觉,从头到尾还有一个婢女没有审问过呢,先前三夫人身边的一等婢女柳萍所言,不过是她一人的片面之词罢了,看这四姑娘的表现,难道这婢女身上也有隐情?
梅墨已经被押进暖阁好长时间了,终于有人愿意听她说话了。
抬起了身子,一如纪琬琰般,朗声说道:
“我是四姑娘身边的婢女梅墨,三夫人让我盯着四姑娘的日常,昨天才让柳萍姐姐来找我,说让我今天配合她们演一场戏,西偏院的火是我放的,不过不是四姑娘指使,而是三夫人指使的,她不仅指使我火烧西偏院,在中午的时候,还让她的贴身妈妈去给大夫人送了两碟子点心,用的是她让我从四姑娘房中偷出来的碟子,这样等到火灭之后,调查大夫人死因时,那碟子便是铁证,四姑娘从此就担上一个毒杀生母的罪名。”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梅墨一字一句的控诉让在场众人都惊叹不已,周氏更是脸色铁青,蹙眉怒道:
“混账东西,谁许你这样攀咬于我?这个家里还没个王法了不成?这些话谁教你说的?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叫你这么说的?”
梅墨大义凛然的冷哼一声,她从头到尾就不是三夫人的人,她当初是故意和四姑娘在三夫人面前演了一场戏,让三夫人以为她和四姑娘结了仇怨,然后四姑娘再利用三夫人的监视,将身边那个不老实的丫鬟香锦给送了出去,送走一个自然是要补进一个的,她正好是个现成的,这样她就混到了四姑娘身边,作为三夫人的‘眼线’,时不时的对三夫人贡献一些无可厚非的小事,取得三夫人的信任,三夫人有意在今日重宾云集的时候,彻底的灭了四姑娘,昨天三夫人让三姑娘当众挑衅四姑娘,为的就是为今天的事情做出铺垫来,让大家相信,四姑娘是因为迁怒,动了杀害亲娘的心思,只要坐实这个罪名,便等同于要了四姑娘的命。
其实在三夫人中午派人去送毒点心之前,四姑娘就已经让人把大夫人从西偏院中接了出来,在附近暗自藏着,柳萍和她前去放火,其实大夫人早已不在院子里,否则今晚不仅仅是四姑娘的死期,也是大夫人的死期。
老太君冷冷的瞥向了周氏,周氏吓得面色大变,立刻就跪了下来,颤抖着说道:
“老太君,您要相信我,那丫头定是受人指使才敢胡乱攀咬于我,我事前并不知情,是那丫头吃了雄心豹子胆,这样的刁奴,请老太君杖毙于她,替我做主!”
梅墨冷哼一声:“哼,三夫人说我攀咬于你,那就应该好好的洗清你的嫌疑,为何要急着杖毙我呢?反正今日我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条命也就是豁出去了,老太君大可将我与柳萍关押起来审讯,就算我现在说谎,审讯之后,难不成我还会说谎?柳萍是三夫人的贴身侍婢,老太君难道就不想知道,从她嘴里会说出多少三夫人的事情来吗?除了我们,还有三夫人院中的奴仆,哪一个不是可以审问的?三夫人这些年做了什么事情,她自己心里清楚,老太君只是下令关押大夫人,可三夫人却派人灌药大夫人,这一点是三夫人身边的张妈妈亲自动手做的,她们用药让大夫人神智受损,落得如今这样貌,难道这也是我冤枉的不成?这件事情的真假,老太君自可审讯张妈妈,当时动手的还有张妈妈娘家的两个侄儿,他们就是收了三夫人的好处,如今一个在城里开了酒楼,一个则承包了田庄,这些人,老太君也可审讯,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胡说八道。”
梅墨每一声都说的振聋发聩,叫人无可辩驳,并且很明确的列出了事件,列出了疑犯。
三夫人没想到一个她以为只是粗使间的贱婢女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且对于六年前那件事情,她知道的居然如此清楚,三夫人一时没有忍住,便扑了上去,撕心裂肺的吼道:
“贱婢,我杀了你——”
老太君自然不会让三夫人当众和一个奴婢扭打,早就派了罗妈妈去阻止,老太君看向了一直稳如泰山的纪琬琰,心中冷笑一声,她倒是低估了这小女子的本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出这么多的花样来。
那个叫做梅墨的女子定是从前林氏身边的人,可为什么当年清理的时候落下了?如今她这样攀咬三夫人,可见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是什么力量让她可以忘记生死?
“老太君,今日之事虽然也有我的错,但三夫人一心想杀害我们母女,我也是没办法,若今日真被三夫人陷害成功,那孙女和母亲是必死无疑的,孙女承蒙老太君爱护,一直敬重老太君,孙女也想为纪家争光,连日来不眠不休,钻研琴技,因为孙女知道,不能辜负老太君的厚爱,母亲罪孽深重,却也是父亲以命相保的,纪家纵然不会尊她为大夫人,可也不该这样对待她,如今母亲已经疯了,孙女实在不忍让她再过这样凄苦的日子,求求老太君大发慈悲,让孙女亲自侍奉母亲至天年吧。”
纪琬琰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在场有些心软的也跟着留下了眼泪,就算是不心软的人,却也知道如今这场景不适合嗤笑了,林氏蒙难成如今这疯样,虽说她有错在身,可纪家的确不该这样对她的。
老太君在袖中的手捏了又捏,她当然知道纪琬琰当众说这些煽情的话是为什么,她一直以为这姑娘是头羊,只要好吃好喝的供着,她自然会听话,可没想到她却和林氏一样,是一头桀骜不驯,披着羊皮的狼,在没有人主意到她的时候,就猛地扑起了身,咬向你的咽喉,叫你说不出其他话来。
三夫人毒杀林氏,放火烧西偏院只不过都是药引子,林氏的出现才将今天的事情推向了高峰,纪琬琰如此声泪俱下的一番演绎,说出来的话句句诛心,在众人眼中,纪家亏待了林氏是事实,林氏疯了也是事实,纪琬琰为了母亲哭诉,更加上合情合理。
不得不说,这丫头藏得也太深了些,原本柳萍押着梅墨进来时,她以为是三夫人想借机惩治纪琬琰,可后来梅墨反口,咬了三夫人一个措手不及,她又以为这是纪琬琰对三夫人将计就计的反击之战,可到最后她才彻底的弄明白,这丫头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从头到尾,她就是想把林氏送到众人面前,让大家看看这些年林氏在纪家过的什么样猪狗不如的日子,把她这个纪家老太君一下子就推到了风口浪尖,让她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
老太君咬了咬下颚,面上立刻就温和悲悯起来,走下暖席,亲自过去将纪琬琰扶了起来,说道:
“孩子快起来。你母亲的事情也是怪我,她虽有错,却也不该受这样的对待。”
纪琬琰刚刚站起来,就立刻又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震的老太君耳膜一动,只听纪琬琰又道:
“老太君,这些事如何能怪你呢?母亲犯了错,是该要受惩罚,可是,如今她已经能够疯了,只求老太君让孙女在她身侧照顾于她,也算是母女一场,请老太君全了孙女的一片孝心吧。”
老太君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纪琬琰,沉吟片刻后,才开声说道:
“琰丫头,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执意在你母亲身边照顾,那今后其他人会怎么说你,怎么看你,你想过没有?到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这句话是很委婉的提醒纪琬琰,若是她执意和林氏一起生活,那么等待她的将是前途尽毁的后果。
对于老太君的话,纪琬琰回答的前所未有的坚决:
“不后悔!就算今后葬送了前程,孙女也不后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身子和性命都是爹生娘给的,若是我不能侍奉他们到老,又与猪狗何异,纵然今后有再好的前程,也不能弥补我品德上的缺失。老太君也不想孙女变成一个六亲不认,连自己的生母都置之不顾的禽兽吧?”
老太君紧咬着下颚,低头盯着纪琬琰的目光中满是刮骨钢刀,纪琬琰亦无所惧,抬头相迎。
严氏和余氏两位老夫人对视一眼,由余氏开口劝道:
“敏君啊,我看这孩子说的情真意切,倒不像是作假,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到底是她的嫡亲娘,若是知道她变成这样都不管不顾的话,那又和禽兽何异呢?不如,你就成全了她吧。”
严氏也跟着补充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你就成全她的孝心吧。至于她的母亲,当年做错的事情,也已经受到了惩罚,况且还有你家大爷那件事压着,总不能做的太过分了。”
严氏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算是比较严重的了,当年林氏的事情,本来各大家的老一辈心中都存着质疑,不过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那也是因为她们都没有亲眼瞧见过,不好做出评论,可是如今林氏的状况,这么多人都亲眼瞧见了,若再逼迫就显得太不道义了,所以,严氏才这样劝导宁氏。
宁氏深吸一口气,刀割般的目光剜着纪琬琰,片刻后才对纪琬琰温声说道:
“好吧。”转了个身,纪老太君宁氏坐回了自己的暖席之上,正色对纪琬琰说道:
“既然你有这份孝心,那我也不妨成全于你,从明天开始,你便和你的母亲一同搬回月瑶苑中,从此各房过各房的生活,你……好生侍奉母亲吧。”
各房过各房的生活,意思就是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得到我的照拂,别想再享受我的赏赐,我便如你的愿,让你带着你的母亲,单独生活去吧。
纪琬琰附身拜下,虔诚的给老太君磕了三个头,一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满是坚定,目光仿佛岩石般刚强,只听她朗声说道:
“孙女多谢老太君成全。”
说完后,又转了个身,对严氏和余氏也分别磕了三个头,说道:
“多谢两位老夫人成全。”
纪琬琰对严氏和余氏倒是真心实意的磕头的,因为今日若不是因为有她们这两个德高望重的老妇人在,也许老太君就不会妥协的这样爽快,所以,纪琬琰给她们磕头,也是带着十分的诚心。
看的严氏和余氏都有些不忍了。
也不禁替眼前这拥有倾城之貌的小姑娘惋惜,虽说是成全了她的孝心,可说到底,也是断了她的前程,这样的姑娘若是在老太君身边长大,将来必定可以谋个好人家,可若是在她那德行有失的亲娘身边长大,将来就……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情,纪琬琰掷地有声的话犹在耳边,众人都觉得今日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戏,一头雾水的同时,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看错了。
纪家四姑娘这样的行为简直叫人难以理解,就算是生身母亲,可她母亲德行有失,背负着不洁的罪名,她可以私下对她好些,但这样高调实在是不理智的。任何人都看的出来,纪家老太君对这个孙女还是寄予厚望的,而纪琬琰本身的底子也确实值得栽培,在大家的想象中,只要纪琬琰抱紧了纪家老太君这棵大树,今后怎么着都应该有个好前程的,可她居然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
直到老太君将纪琬琰母女送出了暖阁,众人才如梦方醒,明白事情是真的发生了。
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为了一个德行有失的母亲得罪了家族里的所有人,孝心确实令人感动,可到底叫人唏嘘,而事情的关键,她费力救出来的母亲,已经疯了六年,这让人不得不替她今后的生活担心。反正大家都知道,纪老太君既然说出了‘各房过各自的日子’这句话,那就等同于将大房流放,今后再不会管大房的死活了。
纪琬琰一脸沉寂,每走一步都十分端庄,高昂着头颅,手中扶着自己的母亲,一步步的被送出院子。
她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上一世太过虚荣,已经尝尽了苦果,这一世无论生活怎样艰辛,她都不愿为了那些虚妄的富贵而忽略身边最重要的人。
而纪琬琰不知道的是,就是她这样决绝又高傲的样子,着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连那些之前轻蔑过她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如果自己和纪琬琰易地而处,能不能为了一个‘孝’字,而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决定来,她的行为荡涤了人们冷漠已久的心。
老太君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三夫人,纪琬琰是不能亲眼看见了,也许老太君根本不会处置,不过,那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后就再也不用看她们的脸色过活。
她让哭丧着脸的徐妈妈将林氏率先扶回了月瑶苑中,自己和绿丸一起回了玲珑阁,在罗妈妈的监视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连一床铺盖,她都不能随意带走,可见老太君这回是动了真怒了。
绿丸果真是个忠心的,当纪琬琰走出玲珑阁的时候,罗妈妈特意拦住了她的去路,问绿丸何去何从,纪琬琰原以为绿丸会选择留下,毕竟谁都知道,跟她去月瑶苑的日子不会好过,可是绿丸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说自己始终是四姑娘的奴婢,不管四姑娘去哪里,她都追随。
当初绿丸被分到纪琬琰手里的时候,回事处是送过她身契来的,府里的奴婢一旦跟了谁,除非主子抛弃,否则,丫鬟是没有权利决定去留的,所以罗妈妈听了绿丸的话之后,就看向了纪琬琰,纪琬琰垂眸思虑片刻后,才幽幽说道:
“也罢。横竖月瑶苑今后也要添人,既她愿意追随,便就她了。罗妈妈自可叫回事处的管事来与我要这丫头的赎身钱,她几个钱买入府的,我两倍将她买回来便是了。”
丫鬟认主,今后不管是谁也不会要她,既然原主肯将她买走,那是最规矩,也是最方便的做法,罗妈妈倒是没有为难,就让绿丸随着纪琬琰走了。
绿丸扶着纪琬琰一路走,寒风吹得两人直打哆嗦,不禁靠的更近,绿丸犹豫好久之后,才对纪琬琰问道:
“姑娘,梅墨可怎么办呀?她只怕今后再也没法待在府里了吧?”
绿丸的话让纪琬琰转头看了她一眼,将衣领紧了紧,说道:“这一回少不得要让她受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