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内,云扶月一进院,就感觉到四周异样的目光。
若说从前这些下人看云扶月的眼神带着隐隐的不屑,可今日,这些人的眼底竟是少见地带了丝忌惮。
小宝也发现了这些人的变化,不由一挺胸脯,颇为骄傲:“娘亲,咱们这是借了夜叔叔的光了。”
云扶月步子一顿,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我需要借他什么光。”
小宝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抬高了声音:“他们都知道夜叔叔是小宝的爹,所以怕了。”
果不其然,听到小宝的话,那几个下人对视一眼,立刻快步离开了。
想来用不了多久,云小宝今天说的话就会完完整整地传进云正罡几人耳中。
“怎么样,娘亲。”小宝对着那几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宝聪明吧,一说他们就更怕,就再也不敢欺负娘了。”
云扶月本要出口的责备,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孩子如此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事事为她着想,可反观过来,她这个娘做的实在有些不合格。
母女二人回了别院,云扶月将夜凌渊留下的药房打开,默默记住几味重要的药材,随手摸了几淀金子揣进怀中,嘱咐小宝在屋内待着,就欲出门。
然而她还未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了男人淡淡的笑声。
“要出去买药?”声音的主人在墙头翻了个身,笑意盎然,“我这正好有一份,你要不要?”
这声音云扶月再熟悉不过。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阳光下,那男人一身紫金黑衣,惬意地躺在小别院的墙头,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手中,一包包好的药材静静地躺着。
见云扶月看过来,他还掂量了一番:“保证足量。”
这人……
云扶月摇了摇头,没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到后面,将先前给夜凌渊熬药用的小锅抱了出来,架上火。
等一切就绪,她才再度抬头,遥遥地看着墙头上的男人,伸出了手。
夜凌渊一愣。
“药材啊,你不是备好了么?”云扶月见他的神情,唇角淡淡地勾了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到底还是夜凌渊跳下了墙头。
“本王这药很贵的,你得付钱。”夜凌渊将药包递过去,自顾自走到一旁,看了眼地上的结实的成捆藤蔓,踢了一脚,“你要这藤蔓做什么,入药么?”
云扶月按照顺序,将药材一一下锅,又添了把柴,头也没抬:“我想做个秋千。”
做个秋千?
夜凌渊打量了一圈这重新翻修后富丽堂皇的院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也在此时,门口处小宝的声音悠悠地响起:“夜叔叔爹,你帮我娘做吧,她一个人搞不定。”
夜叔叔爹?这都什么称呼。
云扶月暗中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管小宝,任由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夜凌渊身边黏着他,自己专心熬药。
这药要配合特定的手法结合使用,云扶月喝了药就开始坐下疗伤。
这一疗,便是一天的时间。
直到傍晚,她才缓缓睁眼,抹去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长出一口气。
经过一天的时间,她体内被损毁的经脉犹如久旱逢甘露般,竟然隐隐有修复的迹象。
夜凌渊的这副药方……的确很厉害。
这么想着,云扶月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前院,拍了拍肚子:“小宝,你做完饭了么……”
话说到一半,她有点意外地看着院子里立着的,缠满了花儿的秋千。
他……还真的做了?
此时,云小宝正在秋千上荡着,夜凌渊站在秋千后面,不时推着他。
两人玩到一起去,竟然十分和谐……仿佛本就该是如此。
云扶月心里叹了口气。
可不就本该如此么,若是小宝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别家的孩子,那这些年来,他早就像其他孩子一样上了学堂,能够光明正大的走上街。
可现在……这孩子所求的仅仅是那么一丁点父爱。
云扶月压下心底的酸涩,脸上挂着笑容,干脆唤了小宝与夜凌渊一同上街吃饭。
两人并未刻意遮掩容貌,第二日,镇北侯府的二小姐与夜王朝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一起逛街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云正罡本不愿相信宫里人传来的消息,可第二日街上又起了这样的留言,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云晴涵口中那个云扶月院子里的奸夫,就是这位夜王朝的摄政王。
这个贱人……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原来不知不觉中勾搭上了摄政王。
云正罡气的砸碎了不少名贵瓷器,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亲自带人登上了薛家的大门。
作为风波主角的云扶月此时正在京西的一处别院内,神色微沉,抿着唇看着眼前昏迷的男人。
“芸姨,王叔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云扶月捏紧手里的纸条,“我答应您,一定将王叔治好。”
为了防止王叔被薛术再度控制失去理性,云扶月早在将他送过来的时候就布下几百根银针,将他牢牢地绑在床上。
一个男人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就已经足够恐怖了,更可况王叔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青黑色。
好好一个善良的,卖包子的男人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云扶月每多看王叔一眼,心里的恨意就越发浓烈。
用不了多久,等她全都恢复了,她就会亲自上门拿下薛术的人头。
云扶月心里想着,冷冷地眯起了眼。
“孩子,芸姨从来没怪过你。”芸姨没错过云扶月眼底的红色,笑的柔和,拍了拍她的脸,“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些人势力庞大,你别犯傻。”
“不管什么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她到底是了解云扶月的:“再说了,你不也说了,你王叔不是完全没救,只要找齐药材,就能恢复正常人。”
提起此事,云扶月浑身一颤。
她只说了其一,未说其二,是以芸姨并不知道。
小宝与王叔,她只能救一个,放弃另外一个。
这件事不管怎么处理,到最后都难以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