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忙道:“看母亲这话说的,葭丫头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满打满算一年又能花用几个银子,哪里就至于要用到您的体己银子了,何况她与蕴姐儿一样,都是为了在您跟前儿尽孝才留下的,我与侯爷做伯父伯母的,感激她们且来不及呢,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岂非太外道了,纵分了家,我们依然是一家人不是?只是到底二弟妹才是葭丫头的母亲,这事儿我却不能做主,总得先问过二弟妹的意思才是。”
看向周望桂,“二弟妹,你怎么说?”
周望桂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彭太夫人,若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她简直都恨不能立时将彭太夫人生吞活剥了,更可恨的还是顾葭那个小贱人,真以为死赖在侯府不走她就奈何不得她了?纵鞭长莫及奈何不得她,也还有彭氏那个贱人呢,看她回头怎么收拾她!
原来周望桂答应了祁夫人,不会再让彭氏与顾家闹腾出幺蛾子后,便将彭氏和顾葭叫到跟前儿,也不与她们废话,直接冷声告诉她们,若她们胆敢再闹腾再去撺掇彭太夫人,而不是乖乖的随大家一道搬出去,她就提脚将彭氏卖了,而且是卖到那些最下贱的地方去,反正彭氏的卖身契就在她手里,届时彭氏将永无翻身之日自不必说,便是顾葭,有一个被卖到那样地方的生母,也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果然将彭氏与顾葭唬得不敢再折腾。
周望桂随后又去见了彭太夫人,告诉她,自己的父亲已经与顾冲谋了兵部郎中之职,连任命书都已到手,只等到了日子上任了,让彭太夫人最好安分些,否则这任命书既能拿到手,自然也能推出去,让她自己掂量到底是亲生儿子的前程要紧,还是庶出孙女儿能不能留在她身边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要紧,为了一个庶出孙女儿便寒自己后半辈子最大依靠的儿子的心,又到底值不值当?
周望桂本就深恶彭太夫人这个婆婆,当时的语气与态度自然好不了,把彭太夫人气得是脸色铁青,浑身直颤,却又无可奈何,自此倒是真没再单独见过彭氏与顾葭,见了顾冲也绝口不再提让顾葭留下的话。
也正因为此,周望桂才敢笃定彭太夫人今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却没想到才眨眼间的功夫呢,她就说嘴打嘴了,也就不怪她恨不能生吞彭太夫人了。
然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拿彭太夫人怎么样,只得堪堪将怒气暂且压下,强笑道:“母亲疼葭丫头的心我们都明白,只是母亲如今自己身体都不好了,大嫂又要主持府里的中馈又要照顾侄儿侄女们,只怕是分不出精力来教导葭丫头了,她又不像蕴姐儿,这几年该学的都学得差不多,已是基本定型了。倒不如仍让她跟着我,我也好就近教导她,母亲实在舍不得她,隔个几日,我便带了她回来给母亲请安,承欢母亲膝下也就是了。”
顿了顿,又道:“再一点,二爷不日就该去兵部上任了,届时我一个人又要照顾福哥儿又要主持家里的中馈,若是将葭姐儿带在身边,便既能耳濡目染的教导她,又能让她多少为我分些忧了,如此也可以让二爷心无旁骛的办差,不说步步高升,至少也不至于被上峰罢黜了官职不是?”
周望桂说话间,一直紧盯着彭太夫人的脸不放,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别人不知道,婆媳二人却都心知肚明,你想毁了你儿子的前程就尽管作,看回头后悔的是谁!
彭太夫人不甘示弱,笑道:“你也说了,你既要照顾福哥儿又要主持中馈,哪里还照管得过来葭姐儿?我如今虽帮不上你们别的忙了,替你们看看孩子还是可以的,如此你便可以只安心照顾冲儿和福哥儿爷儿俩,让冲儿没有后顾之忧了。话说回来,若冲儿一心办差到头来也因差事办不好被上峰罢黜了官职,那便说明他不适合做这个官,索性不做也罢,反正咱们这样人家,做官也不过就是锦山添花而已。”
眼睛也一直盯着周望桂,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要让她老子毁了顾冲的前程就只管毁去,反正当儿子的都不管她这个娘的死活了,她当娘的还管儿子的前程做什么!
彭太夫人自然不可能真不在乎顾冲的前程,若真不在乎,她就死活闹着要跟顾冲出去住了,她自己坚持要出去,难道顾准与祁氏还真拦得住她,顾冲还真敢将她拒之门外不成?
可她答应顾冲自己留下是答应了,心里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怨顾冲,所以才会特地选在了这个时候与祁夫人和周望桂闹,既存了赌气的原因,就像她以眼神告诉周望桂的那样,顾冲都不管她这个当娘的死活了,她还管他的前程做什么?
却也是吃准了周望桂不会真因此便毁了顾冲的前程,周氏那泼妇不是说任命书都已拿到了,只等冲儿到日子去上任吗,周家和她怎么可能该打点的已经打点了该欠的人情已经欠了,事到临头了,却反而自毁长城,那他们打点花的财物欠的人情岂非都白白浪费了?
而且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又怎么可能不为孩子的将来考虑,周家与周氏纵为了福哥儿的将来,也断不会在这个当口,毁了冲儿的前程,福哥儿难道还能依靠周家一辈子不成,他毕竟姓顾不姓周,他身上是流着周氏父亲和兄长的血,与周氏的嫂子们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所以彭太夫人定要留下顾葭,说到底也不过是出于一种‘你们都与我唱反调,我也绝不会让你们事事如愿,纵一时奈何不得你们,也要膈应膈应你们’的心态。
当然,她也是真心心疼顾葭,不忍顾葭落到周望桂的魔掌中,让顾葭的人生还没开始便已看不到任何希望,总是她的亲孙女,除了顾冲以外,这世上与她血缘关系最近的人,而且她心知如今儿子是指望不上了,那她总得另寻一个感情的寄托和希望,不然以后这漫长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婆媳两个的眼神眨眼间已在空中交锋了数个回合,谁也不让谁,在座的人祁夫人是深知端倪的且不说,亦连其他人也很快瞧出了几分异样来,这彭太夫人好像与两个儿媳之间的关系都不大好啊?
彭太夫人却犹嫌不足,又半真半假的向祁夫人笑道:“我不过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而已,如今你们妯娌却是一个不肯答应我,两个也不肯答应我,难道真要当我这个当婆婆的,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儿求你们不成?”一边说,一边挣扎着作势要起身。
把祁夫人问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却也知道不能再任彭太夫人胡说八道下去了,不然彭太夫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再嚷嚷出什么有的没的来,自家不但在娘家人面前丢脸,岂非在族人老亲们面前也要丢光脸面了?
只得冲周望桂一使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后,才笑向彭太夫人道:“母亲既舍不得葭姐儿,那便让她留下罢,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难道我和二弟妹还能不同意不成?对了,母亲,明儿与您交好的几位太夫人夫人都要过府来吃喜酒,您的身体支撑得住吗,依我说,您要不就下次再见几位太夫人夫人,就让葭姐儿陪着您在屋里歇着?也省得闹得您头晕,回头病情又加重了。”
周望桂忙也笑着附和道:“是啊,母亲,葭姐儿既服侍您得好,就让她在屋里陪着您罢。”以为费尽心机把小贱人留在府里她便奈何不得她了,别忘了小贱人的亲事还捏在她手里呢,她等着小贱人哭着求她的的时候!
当下妯娌二人又引着大家说笑了一回,祁老太太便牵头起身,说不打扰彭太夫人休息了,领着一众人等离了嘉荫堂。
周望桂这才趁人不理会时,满脸歉然的与祁夫人道:“大嫂,我真的没想到那老不死的会当众来这一出,我事先若是知道,一定不会让她如愿的!”说着,忍不住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祁夫人却不在意的道:“不怪二弟妹,她既存了这个心,总会找到机会,难道客人们提出要见她时,我们还能都给推了不成?幸好今日人少,还都是远亲族人们,待吃过喜酒后便要各自回去的,总不至于在盛京城内传出什么有的没的。”
周望桂又道:“等我们搬家那日,我一早便让人将那个下贱胚子捆了,先送去新宅子那边,届时人都不在府里了,我看她们还怎么作妖,大嫂放心,您此番待我的情义我都铭记于心,一定不会让您烦心的。”
“我既已当众答应了让顾葭留下,便不能出尔反尔,不然回头谁知道太夫人又会生出什么事来?”祁夫人微扯唇角,道:“至于烦心,她还不够资格让我为她烦心,我自有法子收拾她,二弟妹就甭管了。”
周望桂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顾葭其实跟不跟他们出去住于她来说影响并不大,反正她已经有彭氏这个出气筒了,再多一个顾葭做出气筒当然最好,可若是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
她的恼怒,更多是出于自觉无法对祁夫人和顾蕴交代,如今祁夫人既不怪她,那自然就最好了。
一时祁夫人回到朝晖堂,祁老太太待四下无人了,才压低了声音问她:“你那婆婆是怎么一回事,我瞧她不是个好相与的啊,横竖她也不是姑爷的亲生母亲,此番你们分家干嘛留下她?”
在娘家争婆家的气,在婆家争婆家的气,是任何一个胸中沟壑的出嫁女子都知道的事。
所以祁夫人自来在娘家人面前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当然,也是因为顾准自来与她一条心,他们的烦恼都是来自外界的,所以祁夫人才会什么都瞒着娘家人,平氏当初若不是事事都瞒着娘家人,又岂能落得最后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的下场?
如今听得老母亲问起顾家的家事,祁夫人不由有些尴尬,遂半含半露的说了些,末了道:“……蕴姐儿那孩子您也见过了,真真是个好的,我既拿她当菁姐儿苒姐儿一般看待,那为她做点牺牲受点闲气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侯爷处在那个位子上,难免有人眼红,偏那一位如今又瘫了,这会儿让她出去,万一被有心人因此参侯爷一本‘不孝’,岂非得不偿失?横竖她如今已经瘫了,阖府都是我的人,若我还叫她翻出什么花儿来了,那我这个显阳侯夫人也趁早别做了!”
祁老太太自来知道自己的大女儿是个省心的,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说。
而顾蕴事后得知顾葭到底还是如愿让彭太夫人留下了她后,不由冷嘲的勾起了唇角,所以她说顾葭蠢呢,大伯母摆明了不想她留下,她却偏要一意孤行,本来若周望桂真苛待她狠了,将来甚至在她的亲事上为难她时,她还可以求一求大伯母,大伯母作为宗妇,也不好袖手旁观,总要约束一下周望桂的。
如今她却是将大伯母得罪了个彻底,以后纵然她被周望桂拖到年纪老大亲事还没着落,也休想大伯母过问一二了,毕竟婚姻大事素来都讲求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吗,大伯母一个外人,如何好插手的?
次日,便是显阳侯府宴客的正日子了,显阳侯府内外院一共席开二百桌,宾客盈门热闹非凡自不必说。
所幸一切顺利,客人们都是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彭太夫人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事有轻重缓急,她还不至于糊涂到什么场合能闹腾,什么场合不能闹腾都不知道。
等到将一应亲朋都送走,又忙了两日后,二房便正式从显阳侯府搬出去,住进了他们位于离显阳侯府两条街道以外的四喜胡同的新宅子里去。
顾蕴也总算得了空,去便捷查看一番近来的经营情况和盈亏情况。
因为她前段时间推出的一系列活动如今还正处于火热进行的阶段,别家客栈纵有心模仿,到底失了先机,声势也没有便捷的大,所以这段时间便捷的形式可谓是一片大好。
顾蕴少不得表扬了大掌柜和几个管事一番,又发话上下人等一律赏一个月的工钱,待大掌柜出了顾蕴的专属雅间后出去一宣布,整个客栈霎时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就是在这样的欢快气氛中,刘大走了进来,行礼后道:“小姐,慕公子来了。”
顾蕴先是一怔,随即便笑了起来:“我正想让人叫了刘大叔来,让你去问慕公子多早晚有空,我如今有空与他面谈加盟的事了,不想人就这么巧来了,快请!”
刘大忙应声而去,很快便引着着一袭鸦青直裰的慕衍走了进来,身后照例跟着冬至与季东亭,只二人照例没有进屋。
顾蕴忙迎上前屈膝给慕衍见礼:“慕大哥,好久不见。”
慕衍给她还了礼,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气色还好,人也似的长高了一些,才道:“是啊,好久不见!”久到他都以为她已忘记他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顾蕴请他坐了,让人奉了茶来,才又笑道:“慕大哥不知道,我正打算让刘大叔去问问你多早晚得空,我们好面谈加盟的事呢,这阵子我家里事情多,委实脱不开身,没误你的事儿罢?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吩咐刘大叔呢,可巧儿慕大哥就来了,人常说说曹操曹操到,我这是还没说呢,曹操已经到了。”
慕衍看她巧笑倩兮的说着话,心思却渐渐飘远了,本以为见到人就会觉得满足了,谁知道如今见到人了,心里却仍是空落落的,怎么都觉得不够……可看小丫头的样子,分明就还没开窍,到底是年纪小了些,就像东亭那个乌鸦嘴说的,自己要抱得美人归,只怕还任重而道远啊!
及时敛住心神,慕衍与顾蕴说起话儿来:“误事倒还不至于,也不是我来得巧,而是我一直让人注意着便捷,看你多早晚过来了,便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立刻赶过来见你。”
说着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我是给太子殿下办事的,前儿太子殿下听我说了你的客栈后,觉得挺新奇,若是以后做得好了,这就是一条打探信息传递信息的捷径啊,所以让我尽快将事情办好,谁知道偏你一直不得空……如今你应当有足够的时间了罢,这事儿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谈好的,至少近期内,我们只怕少不了见面。”
顾蕴闻言,不免生出了几分歉疚来,忙道:“这么说来,我还是误了慕大哥的事?对不住,我前些日子的确不得空,不过我们已经征到两家加盟商了,一应条件契约都有现成的模子了,要办起事来还是很快的,我这便让人去取契约模子来,慕大哥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或是改进的,咱们慢慢再商量,都是自己人,我总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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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天,发现还是很累,哎,下次我再表坐飞机了,还是坐卧铺的好,虽然也累,但总不会累到这种程度,o(n_n)o~
☆、第八十七回 栽得彻底
顾蕴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便受了慕衍的影响,也跟着说起慕衍‘都是自己人’来,慕衍却立刻注意到了,一双眼睛霎时璨若星辰,如夜空里的星星般,亮晶晶的,灼灼的闪着莫名的光芒。
让顾蕴是想不注意到都难,却也没有多想,只是好奇的问道:“慕大哥,你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一个男人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因为后者脸上有东西?果然小丫头还没开窍,甚至连女人都还称不上啊……慕衍心里为自己默哀着,嘴上已笑道:“你脸上没什么东西,我只是习惯性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罢了,我觉得这是对对方的尊重。”
顾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话才起了个头,忽然想到慕衍方才的话,‘前儿太子殿下听我说了你的客栈后,觉得挺新奇……让我尽快将事情办好’,这岂不是意味着,真正要加盟她客栈的人其实不是慕衍,而是太子承川,慕衍只是个跑腿办事的?
方才她满心都是对慕衍的歉意,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念头闪过,顾蕴已沉声道:“敢问慕大哥,你此番加盟我的客栈,不知是以你私人的名义,还是奉的太子殿下之命?”
如果慕衍真是奉太子承川之命来加盟她的客栈,那这笔生意她就不能做了,太子承川如今的处境看来是比前世好了一些,至少他的身体并没有众所周知的那般糟糕,至少他有慕衍和宇文策这样得力的左膀右臂,他又占了大义名分,也不是真就一丝一毫成事的可能都没有。
可他不得君父宠爱,没有母妃与得力的母族替他筹谋,除了一个太子的空头衔外可谓一无所有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更何况她还深知前世的夺嫡就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恶战,不但贵妃所出的二皇子与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斗了个天昏地暗,就连后面几位皇子也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卷入了,根本没人能想到最后胜出的竟会是一向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四皇子。
也所以,等四皇子上位后,京城因站队错误被清算或是被牵连的人家简直数不胜数,京城的豪门权贵可谓是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过的大洗牌。
太子承川若是侥幸胜出了还好,一旦败了,顾蕴自己被牵连也就罢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显阳侯府与平府自己的亲人们也被牵连?
天命佑她她才有幸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没想过利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投机取巧让伯父舅舅们去挣什么从龙之功,但至少她可以趋吉避凶,让自己的亲人们不说大富大贵,好歹都能平安喜乐,寿终正寝!
慕衍一听顾蕴的话,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不由暗自苦笑,小丫头还真是趋吉避凶,现实怕麻烦得可以啊,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她至今,一点儿都没变。
心下不免多多少少有几分灰心,自己捂了这么久,便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小丫头的心比石头何止硬了一点半点!
可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吩咐车夫只管从他和冬至身上压过去的冷绝,第二次见面时她吩咐刘大将他扔到后山去喂狼的狠厉,再到第三次见面自己明明救了她,她却依然一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慕衍浑身霎时又充满了斗志,自己当初不就是被她的特别和独一无二所吸引吗,若她似别的女人那般千篇一律,不管是温柔还是骄纵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又有什么趣味,他还不稀罕呢!
只是饶这般安慰自己,慕衍的心绪到底还是不能全部回复到方才的状态了,也沉声说道:“我自然是奉的太子殿下之命,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若有什么变故,我一定会将你摘得干干净净,不会连累到你一丝一毫,也不会连累到顾家和平家的,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顾蕴不是第一次听他对自己说这四个字了,一看他认真的表情专注的眼神,便想到了上一次他对自己说这几个字时的情形,那时候,她还跟个刺猬似的,只恨不能将他刺得能离自己多远便离自己多远,最好不要与自己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省得给自己带来麻烦。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对自己说了这四个字,并且果真说到做到,替她解了燃眉之急,将她从火坑的边缘拉了回来,还替她惩罚了彭太夫人,不让她脏自己的手,不让她有任何后顾之忧。
这般一想,顾蕴不由脸红起来,自己的行为,怎么看怎么都有过河拆桥,用得上人家时就千好万好,一旦有麻烦立刻有多远避多远的嫌疑啊,这也忒不厚道了!
她只得讪笑着亡羊补牢的解释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将来连累自己的亲人罢了……不是,我不是说将来你们就一定不能成事,我自己倒还没什么,我到底还有那么多亲人,我不想因为我,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解释了一番,却大有越描越黑的趋势,索性不解释了,直接道:“慕大哥既这么说了,我自然相信慕大哥,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罢,我这就让人取契约模子去。卷碧,卷碧!”
待卷碧进来屈膝一礼后,如此这般吩咐了她一通,她便应声而去了。
顾蕴这才继续红着脸向慕衍道:“不知道太……不知道慕大哥打算加盟哪个区域呢?我倒是觉得南直隶北直隶一带都不错,三教九流的客商云集不说,离京城也近,你不是说一旦客栈做得好了,是一条打探消息传递消息的捷径吗,若离得千山万水的,纵再新的消息,送到京城也没有用了不是吗?”
慕衍没想到顾蕴这么快便改变了主意,看来自己在她心里也不是全无地位嘛,不然她怎么会这般轻易便因自己几句话而改变了自己一贯的行事作风?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现象!
他的心情一下子好得不能再好,却反倒以退为进起来,微蹙眉头道:“可你的担心却也不是无的放矢,将来若太子殿下未能正位,的确有可能连累到你和你的亲人们,不如此事就到此为止罢,我会回去与太子殿下说,开客栈到底是个细水长流的事儿,来银子来得太慢,不如另做其他来钱快的生意,太子殿下一向通情达理,想来不会怪罪我的。”
话音未落,顾蕴已急道:“你别与太子殿下说了,省得他以为你办事不力,上位者从来都是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他才不会管你有多少难处多少不得已呢,况我也算是间接受过太子殿下的恩惠,如今就当是投桃报李了。且你才不是说了让我相信你的吗,难道你是哄我的,其实并没有让我相信你的能力与把握?”
慕衍怎么能让她质疑自己,忙道:“自然不是,我既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顾蕴莞尔:“那不就行了,你让我相信你,而我也愿意相信你,所以愿意冒这个险。若对待自己的朋友也时刻不忘趋吉避凶,那到头来又怎么会有朋友?当初你帮我时,可不曾这样瞻前顾后过。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何况宇文策那么强的人这辈子都为太子所用了,可见太子必定有其过人之处,万一他还真就坐上了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位子呢?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区别只是赌注大小的问题罢了,就让她以慕衍那句‘我相信你’为赌注,豪赌一次罢!
适逢卷碧取了契约模子回来,顾蕴便一条一条念与慕衍听起来,慕衍倒也不是非加盟这个客栈不可,他主要还是为了能有更多光明正大接近顾蕴的机会。
但既然做了,那便要尽可能的做好,他虽不缺银子,却还没阔气到白白拿几万十几万两银子来打水漂的地步。
所以他很快便凝神听顾蕴念起来,并时不时的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那个贵宾卡听起来倒是不错,可蕴姐儿你怎么能保证同行竞争对手或是其他有心人不会利用它生事?你又怎么能保证你定期不定期推出的新的经营模式和理念能在保证老顾客不外流的同时还吸引新贵客?而且大邺幅员辽阔,你的新花样可能还等不及传出京城,传到其他地方,已被别的同行对手抢先用在自己的客栈里了,你根本防不胜防不是吗?”
顾蕴闻言,就笑了起来:“果然慕大哥事先是做足了功课的。我既敢这么做,自然有十成的把握,卷碧,你去把我才烤好的点心端一份上来,给慕大哥尝尝。”
“是,小姐。”卷碧脆生生的应了,再次下楼去了。
顾蕴方继续笑道:“我们的贵宾卡都是特制的,其他人纵想模仿也模仿不了,以后我再告诉慕大哥其中的关窍。我们的新理念自然都是全大邺独一无二的,人都是追求新鲜的,若我们价钱比别家客栈的高出一大截也还罢了,偏我们的价钱也十分亲民,人们自然更愿意到我们客栈来,至于我的新花样极有可能还没传达到下级加盟商那里,已经被人先模仿了去,这也简单,我们以后有什么新的花样,所有的便捷全部会选在同一日统一发行,这以后也将是便捷的一大特色,别人纵想模仿我们,那也得他们有那个机会和能力!”
正说着,卷碧用红漆托盘端着两个五寸的甜白瓷盘上来了,里面各盛了一样慕衍压根儿没见过的点心,且不说他在外面行走几年下来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只说御膳房里什么菜色什么点心不是全大邺最精致最新奇的,偏他还就真没见过这样的点心,一时不由有些发怔。
顾蕴已用银签各簪了一块点心放至同套甜白瓷的小碟里,轻轻推到慕衍面前,笑道:“慕大哥且先尝尝这两样点心好吃不好吃?这是我前阵子才新想出来的,做出来给我外祖母和舅母表姐们尝过后,她们都说还好,我舅舅表哥们也说不错,只不知慕大哥吃着怎么样?”
慕衍闻言,满脑子霎时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些点心可是小丫头亲手做的,那他一定得好好尝尝才是,只可恨最先尝到的人不是他,将来待他确定了主权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严令小丫头,以后只能给他一个人做点心,其他人都给他靠边儿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