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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蕴看她虽红了脸,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盛满了八卦之光,不由扶额,有种幻灭的感觉,原来不止二姐姐这般八卦,端庄如大姐姐竟也是一样,果然是女人就没有不八卦的吗?
  她倒是对此丝毫不好奇,既是因为她一早便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是因为她本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见顾菁与顾苒都是一脸的好奇与兴奋,只得也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道:“我自然也想知道。”
  话音刚落,顾苒已一拍手:“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你快打发了你屋里的刘妈妈和卓妈妈分别去荣亲王府和平国公府附近打探一番罢,指不定这会儿这两家的门前早已是人满为患了也未可知。”
  平国公府正是荣亲王妃的娘家。
  顾蕴见她一说起八卦便忘记自己的烦恼了,实在是没心没肺得可以,暗暗感叹,这性子如今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嘛,待将她送去天津卫后,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她便会将宇文策抛到脑后去了。
  她一边思忖着,一边明知故问道:“为什么要打发我屋里的人去,你们自己手下没人啊?”
  果然顾苒一脸理所应当的道:“不打发你屋里的人去,等着我娘知道后,又禁我的足让我抄书啊?”
  顾菁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娘昨儿还特意警告过我,不该我们知道的事,最好一个字也别听,仔细脏了自己的耳朵,可我们又实在好奇……好妹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就打发两位妈妈走一趟好不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顾蕴自然不会再驳她们的回,何况事情原也无伤大雅,遂点头应了,随即叫了卷碧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卷碧便领命自去了。
  姐妹三人这才又继续一边做针线,一边说起闲话来。
  刘妈妈与卓妈妈接到命令后,动作倒也快,不到午膳时分便回来了,因顾蕴命卷碧传令时便吩咐了,让二人回来后便直接来抱月阁复命,所以二人进了顾菁的宴息室后,还未及屈膝行礼,顾苒已先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可打听出什么来了?”
  刘妈妈与卓妈妈却仍先屈膝给三人行了礼,刘妈妈方先笑道:“打听出了不少呢,小姐与大小姐二小姐且听奴婢们慢慢说来。奴婢是去的荣亲王府,奴婢去时,外面已有好些人家也打发了人去打探消息,所以奴婢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想打听的都打听到了。”
  荣亲王妃当时去到事发现场一看,见儿子还抱着他那小情儿当大半夜在自己房里似的睡得正香,而他那小情儿不是别个,正是她娘家一个素日靠奉承她兄嫂过活的旁支兄长的庶女,素日也常在平国公府出入的。
  因着宇文策的关系,荣亲王妃自来便最恨庶出的,当下自是越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等不及喝命下人动手了,亲自上前揪起那庶女的头发,便狠狠给了她几个耳光,同时大骂:“小贱人,竟敢勾引我儿子,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配是不配给我儿子暖床?本宫今儿不打死你,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那庶女吃痛,很快便自睡梦中醒了起来,先还有些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被荣亲王妃一骂,再往四下里一看,如何还不明白自己与情郎这是被人算计了?
  惊慌恐惧到了极点,反倒急中生智,想到也许眼下就是自己进荣亲王府最好的机会了,遂忙将好梦正酣的宇文竼也给弄醒了,然后便跪到在地上,哀哀的哭起来,口口声声自己腹中已有宇文竼的骨肉了,求荣亲王妃看在自己腹中也是她亲生孙儿的份儿上,成全了他们。
  宇文竼醒来后,也是懵懂了一阵,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本来事情没曝光之前,他是不欲纳了自己的小情儿的,怕小妾先与正妻前进门,以后娶不了能给自己带来最大助力的妻子了,尤其这个妾还是个贵妾,哪个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进来受这样的屈辱?
  但如今事情既已曝光,他又与那庶女正是情热的时候,自然要尽全力保下她,至于将来的妻子能不能容下这样一房先于自己进门前的贵妾,做正妻的本就该大度,不然“七出”里也不会有善妒一条,那等连个小妾都容不下的正妻,他不娶也罢!
  因也跪到荣亲王妃膝下,求荣亲王妃成全了他们。
  直把荣亲王妃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容易缓过来后,也不与儿子废话,直接便喝命身后的心腹婆子们将那庶女叉下去立刻打死,还说待打死了贱人,她再去找她的父母长辈算总账!
  一个要打死勾引自己儿子的贱人,一个要保自己的小情儿并其腹中的孩子,当时的情形惟有用“鸡飞狗跳”方足以形容一二。
  还是荣亲王妃两个心腹中的心腹婆子见闹得委实不像了,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壮胆上前劝了荣亲王妃一番,然后不待荣亲王妃发话,便命其他人将宇文竼与那庶女一并弄回了荣亲王妃的院子去,一场闹剧方算是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刘妈妈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荣亲王妃回到自己院里后,便要命人送世子回去看管起来,可是那位小姐却抱着世子……总之那位小姐就是死活不肯让世子走,世子自己也不愿意与她分开,王妃没办法,只得答应了尽快替世子纳那位小姐进门,好容易才将世子给哄走了,然后王妃便立时命人灌了那位小姐一碗药,听说那位小姐喝下去后便开始流血不止,王妃跟前儿服侍的人不敢触王妃的霉头,便也没有给那位小姐请大夫,那位小姐流了一晚上的血后,今早上终于血尽人亡了。”
  “啊,死了?”顾菁与顾苒却是听得脸色发白,虽然她们不齿那位小姐的行为,觉得她实在寡廉鲜耻,可到底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如今竟说没便没了,还是一尸两命,还死得那般惨,她们又怎能不受到触动?
  顾蕴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
  宇文竼那位小情儿的情况让她想到了当年彭氏也是做了同样的事才进了显阳侯府门的,她实在对其生不出半点同情之心来,因只问道:“任谁家出了这样的事,藏着掖着且来不及,荣亲王妃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不知道封下人的口才是,那这事儿又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便传得人尽皆知了呢?”
  刘妈妈忙道:“荣亲王妃自然下了封口令,为了将此事对自己母子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还特意放话,说昨儿世子是被人下药陷害的,那位所谓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她娘家的族侄女儿,而是王府的一个丫鬟,更没有身孕,也不知是奉了哪个居心叵测之人的命陷害世子,为此荣亲王妃还特地哭到荣亲王面前,求荣亲王为他们母子做主呢!可不知怎么的,事情的真相到底还是传了出来,听说世子这会儿正在王妃屋里要死要活呢。”
  卓妈妈在一旁等了这么久,早等不及要学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了,这下总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刘妈妈话音一落她便忙忙接道:“奴婢去平国公府附近打探了一番,打探到那位小姐的父母听说女儿没了后,先是悲痛欲绝,可后来有两个婆子领着人抬了几箱子东西去他们家后,他们便没有再哭了,奴婢听说,有人瞧见那两个婆子在城里绕了几个圈儿后,趁人不注意时进了荣亲王府的后门,都说定是荣亲王妃弄死了人家的女儿后,怕人家闹腾,所以赶着打发人去封他们的口呢。”
  顿了顿,又道:“奴婢还听说,那两个婆子与那位小姐的父母说,王妃本不是要那位小姐的命,只是想着她还没进门就先有了身孕,将来怕人质疑她腹中孩子并非世子的血脉,也是为她着想,打算待孩子掉了她养好身子后,便替世子纳了她进门的,谁知道她福薄,就这样去了呢?让那位小姐的父母别闹腾了,至多将来她和世子多多照应他们家就是了。也是王妃当机立断,不然这会儿那家人闹腾起来,大家更要有热闹瞧呢!”
  连荣亲王妃的婆子当时与那位小姐的父母说了什么都传出来了?这下就连顾菁与顾苒都听出这事儿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就更不必说顾蕴了,何况顾蕴本就知道得比任何人都多,当下只暗暗皱眉,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此事有幕后推手,荣亲王那样饱经世故的人,又岂能看不出来,宇文策也不怕荣亲王妃顺藤摸瓜查到他头上,不肯与他善罢甘休?
  毕竟此番荣亲王府丢人是真的丢大发了,荣亲王就算再偏爱宇文策这个有出息的庶长子,也不会偏爱到眼睁睁看着他不顾大局,败坏自家的名声,甚至兄弟阋墙才是,何况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在有嫡子的情况下,荣亲王又能偏爱宇文策这个庶子到哪里去?
  一时间姐妹三人都没有说话,实在是心情复杂,显阳侯府自然也有这样那样不光彩的事,盛京城内的高门大户可以说就没有哪家是没点儿阴私事的,可像荣亲王府这样动辄便一尸两命的,到底还是不多,也不怪顾菁与顾苒恍神。
  刘妈妈与卓妈妈见状,便也识趣的没有再说,何况她们该说的本已都说了。
  之后几日,也不知是不是荣亲王插手了这件事,除了荣亲王世子宇文竼因酒后无状冒犯了荣亲王妃跟前儿一个得力的丫鬟,被荣亲王下令打了三十大板,并禁足半年以外,有关这件事的其他风声便再没传出过了。
  盛京城内一日里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新奇事,荣亲王府既然没有新的新闻再传出了,他们自然也就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人事上去。
  倒是顾苒事后私下里与顾蕴感叹了一回:“早知道荣亲王府的水深,却没想到深到这个地步,我又没有你和大姐姐那样的心计手段,只怕几日功夫就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还是趁早别去趟这滩浑水的好!”
  也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以往可都是顾蕴这样劝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她自己说这样的话。
  只是顾蕴终究不放心,还是找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把顾苒对宇文策那点小心思与祁夫人委婉的提了提,末了建议祁夫人,“……二姐姐是个好新奇的性子,也许离京一段时间,便把那点子小心思忘到了脑后去呢,大伯母要不送她去天津卫祁外祖母那里小住一阵?横竖天津卫离京城只得几日路程,等进了腊月,再打发人去接二姐姐回来过年也来得及。”
  祁夫人哪里能想到二女儿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对外男有了这样的心思,尤其那个外男还明显不是良配,又惊又怒又后怕,拉了顾蕴的手便道:“好孩子,若非你今日告诉我,若非你一直劝着那孽障,指不定她明儿会闯出什么大祸来呢,大伯母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了!”
  顾蕴忙道:“若非因为我的缘故,二姐姐也不会有机会见到那位十一爷,事情既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责无旁贷,大伯母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越发无地自容了。”
  祁夫人便也不再与顾蕴客气了,再客气反倒拿顾蕴当外人人,只偏头沉声吩咐金嬷嬷:“给二小姐收拾一下箱笼,明儿一早,便安排人送她去天津卫,我再随信一封去给给母亲,让母亲好生调教她一番,待什么时候母亲觉得她可以回来了,再打发人去接她回来也不迟!”
  金嬷嬷正要应“是”,顾蕴已先道:“大伯母且先想个合理的由头,不然忽剌剌的只送二姐姐一个人去,她又岂能不动疑的?我可答应了她不会告诉大伯母的,万一届时她觉得我背叛了她,反而与大伯母扭着来,岂非弄巧成拙?”
  若不是实在担心顾苒再执迷不悟下去,她也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如今既已做了,自然要把事情办得圆圆满满的,不然她岂非枉做小人了。
  祁夫人闻言,想起二女儿可不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吗,不由点头道:“蕴姐儿你虑得极是,那就等过几日,我提前布置好后,再打发她出门也不迟。”
  顾蕴这才松了一口气,只盼这次的天津卫之行,能让顾苒真正的走出来,并找到自己命定的幸福罢!
  ☆、第一百一二回 老乡?
  祁夫人既知道了顾苒的那点小心思,自然不敢拖太多时间,也就七八日后,她便“收到”了天津卫自己兄嫂打发人送来的信,信上说祁老太太病了,想念她得紧,希望她能尽快抽空回天津卫一趟,也许老人家见了女儿一高兴,病就好了呢?
  祁夫人当即将顾菁顾苒叫至了跟前儿,红着眼圈与二人道:“你们二舅舅来信,说你们外祖母病了,很想尽快见我一面,可马上就年底了,我又要防着夏家打发媒人来请期,又要操心你们三妹妹的亲事,年底庄子铺子上的收益也都要送来,各家的年礼也要准备起来,往年我都已够忙了,今年只会更忙,如何抽得出这个空来?可不去见你们外祖母一面,我又委实过意不去……”
  话音未落,顾菁已道:“娘,您既抽不出空,不如就让我和二妹妹代您走这一趟罢,想来外祖母见了我们姐妹,与见了您也是一样的,病自然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祁夫人闻言,先是转悲为喜:“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但随即已是一脸的难色:“你要绣嫁妆呢,而且届时夏家来了人,定然少不得要给你请安磕头,指不定姑爷也要亲自前来,说来你们上次见面,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今他又中了举人,定然与早年大不一样了,我私心里,还是希望你们成亲前就能说说话儿,彼此了解了解的。”
  夏纪此次秋闱也中了举人,虽不是他们当地的解元,却名列前五,很是出了一回风头,夏夫人随即便修书一封送到了显阳侯府报喜,还与祁夫人说,待开了年便会携儿子一块儿上京,但并不妨碍祁夫人这会儿以此为借口,不让顾菁去天津卫。
  顾菁听得祁夫人的话,不由红了脸,道:“盛京离天津卫也就几日的路程,我们来回都快马加鞭,去到天津卫后也只小住十来日,定能赶在腊月前回来,想来……也误不了事。”
  祁夫人不赞同:“出门不比在家,谁能保证路上就能什么变故都不发生,万一就误了事呢,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哎,这便是嫁得远了的悲哀啊,连自己的娘病了,想见自己一面,都做不到!”说着又要落泪。
  顾苒见不得母亲与姐姐为难,忙道:“娘,您和大姐姐去不了,我去不就得了,横竖我什么事儿也没有,如此不就既误不了你们的事儿,又能一偿外祖母的心愿了?”
  祁夫人等的可不就是这句话,知道二女儿是个属驴的脾气,所以这事儿千万得她自己强烈要求,自己才能答应她,面上却仍满是难色:“你一个人去怎么成,叫我如何能放心,哎,要是韬儿年纪大些,或是腾哥儿如今还在盛京就好了。”
  果然顾苒立刻道:“我一个人去怎么就不成了,娘多派些人跟着我也就是了,再不然让爹爹打发几个金吾卫跟着我,娘总可以放心了罢?”
  “胡说,金吾卫是皇家卫队,专门拱卫皇城的,你爹爹如何好以权谋私?”祁夫人道,“再说天马上就要冷了,大冷天的让你一个人上路,万一路上病了,可该如何是好?”
  顾苒却早被能独自出门,便是去了外祖母家后,外祖母与舅舅舅母也不会拘着自己,而且祁氏族中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女孩儿少说也有十几个,哪像顾氏人口凋零,与自己五服以内还说得来的同龄人就大姐姐四妹妹两个,偏她两个还要管着她,此番自己终于可以暂时解脱了的念头占据了整个思想,急急说道:“就算爹爹不好以权谋私,我们家的护卫难道都是吃素的不成,必定不会有事的,娘您就只管放心罢,您就让我去罢,素日总说我不懂事不知道为您分忧,如今我要为您分忧,您偏又不肯了,以后您可再别这样说我了!”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祁夫人勉强同意了:“好罢,我就信你这一回,一路上你可得给我老老实实的,去了外祖母家,也要听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的话,进了腊月,我立刻打发人去接你……”
  絮絮叨叨的叮嘱了顾苒半晌,顾苒哪里耐烦听这些,恩恩啊啊的胡乱应了一通,便急着回去收拾箱笼去了。
  祁夫人却终究不放心,待晚间顾准回来后,到底还是要求顾准派了四个金吾卫届时护送顾苒去天津卫,当然也不敢告诉顾准自己此番打发顾苒去天津卫的真正原因,只说是祁老太太病了。
  于是三日后,顾苒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妈妈和丫鬟,由两个管事并十来个护卫护送着,坐车一路往天津卫去了。
  顾蕴与祁夫人方双双松了一口气,至少短时间内,她们不必再担心顾苒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儿了。
  祁夫人遂将精力大半都投入到了顾芷的亲事上,经过多番对比后,将顾芷许给了河北卫副指挥使的次子,虽门第不及显阳侯府,那次子本身也只是个末流的总旗,但顾芷进门后却是嫡子媳妇,夫婿靠着父兄的荫庇母亲的疼爱,将来混个千户乃至佥事同知之类的中级官位,分一份不薄的家产也不是难事;且河北卫离盛京城也就十来日光景,顾芷受了小委屈且不说,若她真受了什么大委屈,娘家人也不好不管。
  显然祁夫人虽恼了顾芷,到底不是真正心狠之人,还是做不出真将顾芷胡乱许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人家,让她将来连哭都找不到地儿哭之事。
  只是这门让顾蕴都说虽称不上太好,却也绝不坏,若是放到别人家庶女头上,定会让其喜之不迭的亲事,顾芷作为当事人却并不满意,自知道祁夫人将她许给了这样一户人家后,她便开始不吃不喝了,大有以绝食之举逼得祁夫人收回成命之事。
  祁夫人怒极反笑,顾不得其时顾菁与顾蕴还在,便冷笑着与金嬷嬷叹道:“看来我终究还是太善良了,别人才会把我的善良当做她嚣张的资本!”
  当下也懒得再管顾芷了,待顾准晚间回来后,便把事情回了顾准,让顾准自己定夺去,说到底顾芷敢这样作妖,不就是仗着是侯爷的亲生骨肉,她这个做嫡母的轻易动不得她吗?
  而顾准既疼爱孩子,不论嫡出庶出都疼爱,顾芷这门亲事在放定以前,祁夫人自然也是回过他的,他若不说好,祁夫人怎么可能自作主张就将亲事定下?当时他还曾暗暗感叹,自己这个妻子果然是娶对了的,哪怕再生气再恼怒,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却没想到,顾芷竟是这个态度,这不仅仅是在打祁夫人这个嫡母的脸,更是在打他这个做父亲的脸,叫顾准怎能不勃然大怒?立时便去了一趟顾芷的院子,问顾芷到底想怎么样,从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她还想自己的亲事自己说了算不成?
  顾芷见了父亲,倒也不敢一味说祁夫人的不是,只说自己不想离父母亲人离得太远,还有宋姨娘,她本就只有自己这一个依靠,将来自己再嫁去了千里之外,宋姨娘可该靠哪一个去?
  求顾准好歹看在父女一场的份儿上,替她退了这门亲事,另外再在盛京城内择一户人家,末了哭哭啼啼道:“……哪怕吃糠咽菜呢,只要能时时看顾姨娘,女儿也心甘情愿。”
  把顾准气了个倒仰,敢情在这个女儿心里,只有宋姨娘才是她的亲人,为了宋姨娘她什么都愿意,别人都是在坑她,而宋姨娘除了与她相依为命,在府里人人都靠不上,离了她日子还不定凄惨成什么样儿,这是置他这个夫主和祁夫人这个嫡母于何地……也不知道宋姨娘这些年都是怎么教她的,教出了这么个不孝且小家子气的东西来!
  顾准立时叫了人来,要送顾芷去家庙与宋姨娘作伴,你不是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姨娘一个吗,且陪着她去罢,等在家庙里吃够了苦头,你自然就知道念嫡母的好了,至于亲事,既已定下了,自然是不可能退的,顾准为此还放了狠话:“你哪怕今儿就死了,牌位也得给我嫁过去!”
  祁夫人眼见这边闹得不像了,虽满心不耐烦管这些破事儿,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下去,只得过来假意劝说了顾准一番:“芷姐儿还小呢,一时钻牛角尖也是有的,待大些自然就明白了,侯爷只慢慢教她便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顾芷这会儿正恨祁夫人恨得什么似的,她本能的觉得在发生了前番那样的事情后,祁夫人给她定的亲事一定不会好,纵好也只是好在表面,是黄连镀了金,将来自己嫁过去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是以听得祁夫人的话,她惶恐激怒之下,立时便对着祁夫人爆发了,大骂了祁夫人一通‘佛口蛇心,口蜜腹剑,自己的女儿便当宝,捧在手里千娇百宠,别人的女儿便当草,想怎么作践就怎么作践,偏还要做出一副好嫡母的样子,着实让人恶心,我今日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具’云云。
  气得祁夫人当即拂袖而去,顾准则脸色铁青,也等不及天明了,立时便命人将顾芷送去了显阳侯府的家庙里,显阳侯府方算是安静了下来。
  当夜顾准自然好生抚慰了祁夫人一番,只祁夫人终究余怒难消,一连好几日都是沉着一张脸,只是儿女们面前才会有一丝笑模样,让朝晖堂上下言行进退间,都是加倍的小心翼翼。
  好在其时已近腊月,一应年事都该准备起来了,夏家也打发了大媒来为顾菁和夏纪的婚事请期,两家最后将日子定在了来年的十月,待顾菁过完十六周岁的生辰之后,祁夫人日日忙得脚打后脑勺,哪还顾得上去生气,朝晖堂上上下下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祁夫人忙成这样,顾蕴与顾菁自然要帮着她分忧,日日也是忙得无暇分身,便捷那边,顾蕴便好长时间都不曾去过了,连慕衍好几次递话要见她,也被她以‘不得闲’为由给推了。
  顾蕴倒也不是真抽不出时间出去见慕衍,实在是那次听了顾苒的那番话‘蹦跶的次数多了,渐渐就成了习惯似的’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控制,慕衍在自己眼前蹦跶的次数反而还越发多了似的,且想是那日在荣亲王府看了不该看的,她竟然梦到过两次与慕衍……虽然在梦里她的双眼一直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她心里却明白抱着自己的人是谁。
  再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时不时就会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自己附近,还会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看,她本能的觉得那是属于慕衍的气息和目光,可四下里一查探,又没有人,也许这便是世人们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些都让顾蕴很是不安。
  母亲的前车之鉴和血泪交融的前世仍历历在目,她委实鼓不起勇气再去信任一个男人,再去投入一段感情,这世上最能伤人的,从来便不是利刃,而是感情,只要她不付出,自然也就不会受到伤害!
  所以如今顾蕴开始有意远着慕衍了,想着只要远上一段时间,自己便把该忘的都忘了,他那头也渐渐淡了,自然一切就回复到最初了。
  她存了远着慕衍的心,慕衍岂能感觉不到,一开始还只当她是小姑娘家家的脸皮儿薄,纵一时不明白当日的一些事,回头一细想,自然就明白了,也自然觉着臊得慌了,遂在递了一次话,见她不肯出来见自己后,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没再递过话,想着等她臊过了这一阵,自然也就好了。
  说来岂止她觉得臊,他回头一细想,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他一连好几夜都是鸳梦连连,清早起来只能换床单,一时也是没脸见她,怕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想头让她察觉到了,岂不是对她生生的亵渎。
  不想事情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竟依然不肯出来见自己,慕衍这才意识到问题大了,小丫头那个性子,纵扭捏也扭捏不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是……因忙打发冬至接连递了几次话,依然没等到顾蕴出来见自己。
  至此慕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丫头这分明是在躲自己啊,难道她竟真铁了心这辈子不嫁人,不但嘴上这么说,行动上也绝不含糊了不成,那自己怎么办,岂非一辈子都别想娶到她了?
  慕衍心里郁闷的紧,可顾蕴不出去见他,他一时还真没有别的法子,总不能硬闯显阳侯府罢?没奈何,只得一边安慰自己,小丫头如今年纪还小,且如今身边也没有别的爱慕者了,自己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一边隔三差五潜入显阳侯府,躲在暗处看一看顾蕴,听一听她的声音,聊慰相思之苦。
  所以顾蕴的错觉,还真不是她想当然臆想出来的,而是慕衍的确时常躲在暗处看她,只不过她不知道而已。
  进了腊月,祁夫人越发忙碌了,时常连饭都顾不得吃,自然也不曾提过打发人去接顾苒回来的话。
  顾菁见了,还只当母亲是忙得忘记了,这日因与祁夫人道:“再有二十来日就是小年了,娘看是不是该打发人去接二妹妹回来过年了,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路上过小年夜罢?”
  正看账本的祁夫人却是头也不抬:“我前儿才与你爹爹商量好,就不接她回来过年了,让她留在你外祖母家与你外祖母舅舅舅母们过年也是一样,总好过天寒地冻的,还要让她赶路,女孩子家家本就不比别人,最是受不得冻的,还是待开了春后再打发人去接她回来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