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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白兰隔着车壁与她说:“娘娘,前面是贵妃娘娘的车辇,我们该怎么做?”顾蕴沉吟了片刻,才道:“停车扶我下辇罢,我虽不能自降身份与她行礼问好,到底众目睽睽之下,她也算半个长辈,打个招呼还是很有必要的。”
  想来林贵妃这会儿一定在想着,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对待她,是笑脸相迎还是恶脸相向?她最好恶脸相向,才好越发坐实她嚣张跋扈,恃宠而骄,目中无人到连一国太子妃都不放在眼里的宠妃形象啊!
  林贵妃果然没让顾蕴失望,在顾蕴都下了车辇,对着她的车辇说了一番话后:“昨儿贵妃娘娘犯了头疼的旧疾,以致太子殿下和我没能见到贵妃娘娘,今儿贵妃娘娘既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想必一定已经好多了罢?真是可喜可贺。”
  依然没有下辇见过顾蕴的打算,只隔着厚厚的车帘淡淡与顾蕴说了几句话:“原来是太子妃,真是好巧,本宫睡了一夜,头疼虽好多了,太医说依然不能见风,就不下来与太子妃相见了,且待待会儿进了景仁宫,再与太子妃相见也不迟。本宫就先行一步了,太子妃请便。”便吩咐自己的宫人起轿了。
  把东宫一干人等都气了个够呛,主辱臣死,贵妃娘娘这样不把他们太子妃放在眼里,不是摆明了不把太子殿下,也不把整个东宫放在眼里吗?
  白兰因凑近顾蕴冷声道:“娘娘,奴婢这就抄近道去前面,赶在贵妃娘娘进景仁宫前,制造点‘意外’,让她从车辇里摔出来,摔个狗啃泥,狠狠给她一个教训,看她还怎么嚣张,您看怎么样?奴婢有十足的把握能做得人不知神不觉,管保关雎宫的人一丝一毫异样也察觉不出来。”
  宇文承川再是相信顾蕴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终究还是不放心,所以方才临出东宫前,还不忘趁顾蕴不注意时吩咐白兰紫兰,谁若敢欺负太子妃娘娘,她们就算明着不能反击,暗里也要狠狠给对方一个教训,不叫顾蕴白受委屈,故而白兰有此一说。
  顾蕴却摇了摇头:“这样的手段虽能给她一个教训,到底落了下乘,而且治标不治本,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出来的,都不知道是我在惩罚她,怎么能明白我不好惹,以后见了我最好把尾巴夹起来?”
  说完招手让白兰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白兰一通,白兰才因她否决了自己提议而垮下的脸立时亮了起来,忙不迭应道:“娘娘就放心罢,落英落霞自小在掖庭长大,哪个宫哪个行当上的人都能搭上几句话,不出今日,贵妃娘娘昨日和刚才的所作所为,便会传遍整个皇城的。”
  到底还是太子妃娘娘技高一筹,兵不血刃就能让贵妃娘娘栽个大跟头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在太子妃娘娘面前嚣张,她们回去也不怕太子殿下怪罪没有保护好太子妃娘娘了。
  白兰于是冲顾蕴屈膝一礼,兴头头的跑回东宫去了。
  余下顾蕴就着紫兰的手上了车辇,继续往景仁宫方向行去,不一时便到了景仁宫。
  就见昨儿她见过的主位娘娘们俱已在景仁宫正殿了,还有好些她没见过的宫装丽人们,想来定是皇上后宫里位份较低,却又多少有几分体面的妃嫔们了,位份再低一些,或是没有体面的妃嫔,压根儿连来景仁宫给宗皇后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左下首第一位坐的不用说正是林贵妃了,顾蕴虽昨儿没见到她,拜先前在万寿节上那远远一瞥和她身上的贵妃服制所赐,还是一眼便能确定她的身份了,见其眉若青黛,唇似涂丹,体态丰腴,艳光逼人,说是二十四五都不会有人怀疑,哪里能看出她其实已经是即将年过半百,孙子都能满跑了之人?
  顾蕴不由暗忖,果然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二十年盛宠不衰,他们要培养起一个东宫自己的宠妃来,怕是难上加难啊,不过再难,他们也必须去做!
  念头闪过,顾蕴已笑着行至景仁宫正殿的当中,屈膝给宗皇后见起礼来:“臣媳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才刚拜下,宗皇后已笑道:“免礼,赐座!”
  便有两个宫女抬了张椅子放至丹陛之下,如此顾蕴的位子便既在宗皇后之下,又凌驾于众妃嫔之上了,倒是符合她太子妃的身份。
  众妃嫔待顾蕴谢过宗皇后,落了座后,忙起身给她见起礼来:“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昨儿顾蕴私下里不肯受众主位娘娘的礼是一回事,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她们给顾蕴这个太子妃见礼,却是应当应分的,何况在座的更多人还不是主位,只是个低等嫔御而已,与太子妃的地位简直天差地别。
  一面行礼,昨儿没见过顾蕴的,一面都趁机打量起她来,见她穿了正红牡丹掐金锦绣宫装,戴五凤朝阳累珠衔红宝步摇,打扮得虽鲜亮,人却更鲜亮,让人也就第一眼会注意到她的妆扮,之后便只会注意到她的人了,不由都暗暗感叹,这位新晋太子妃可真漂亮,难怪听说太子殿下十分爱重,单看外形气度,倒是所有皇子妃里的头一份儿了,只家世略次一些而已。
  惟独林贵妃满眼的不忿与不甘,她向来自诩只比宗皇后差个名分,在宫里一向是与宗皇后平分秋色,大多数时候,甚至是能隐隐压宗皇后一头的,谁知道如今顾蕴前脚才给宗皇后行了礼,后脚她就要给顾蕴行礼,顾四一个黄毛丫头也不瞧瞧自己配是不是她给她行礼,她也不怕风大闪了她的腰?
  遂假意撑着头,满脸痛苦之色的说道:“本宫这几日老是一阵阵的头疼眼花,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方才下辇时吹了风,头又疼起来了,实在不方便起身给太子妃见礼,想来太子妃不会与本宫一般见识罢?”
  顾蕴暗自冷笑一声,你这头疼倒是疼得妙,想什么时候疼,就能什么时候疼。
  面上却不表露出来,只关切的说道:“方才本宫在长街上遇上贵妃娘娘时,贵妃娘娘还说头疼已好多了,怎么这会子又犯了?那可得传齐了太医们好生会诊一番才是,不然说话间就该过年了,一个不慎万一绵延成疾,别说年过不好了,只怕新的一年都过不好,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贵妃的脸色霎时就越发难看了,顾四竟敢这样红口白牙的咒她!
  深吸一口气,她勉强咽下即将出口的恶言,皮笑肉不笑的正要说话,上首宗皇后已笑道:“本宫说妹妹今儿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敢情是犯了旧疾,怎么事先竟没听妹妹宫里传过太医?正如太子妃所说,说话间就该过年了,妹妹可千万要保重身体才好啊,说来妹妹就比本宫小一岁,也是望五十的人,比不得年轻那会儿了,更要好生保养身体才是。”
  宗皇后说完,似没看见林贵妃已然铁青了的脸一般,看向顾蕴岔开了话题:“太子妃这两日在宫里可还住得习惯?本宫才还在与姐妹们说,依照宫外的习俗,今儿该是你三朝回门之日的,只可惜宫里没有这样的例,少不得只能待将来有了机会,你再归省了,不过好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你家里的亲长都能进宫请安,娘儿们间倒也少不了见面亲热诉衷肠的机会。”
  说话间,心里的痛快简直无以复加,这么多年她不知道受了贱人多少明里暗里的挤兑,明明身为六宫之主,却绝大多数时候都不得不委屈求全,如今恶人还需恶人磨,总算有人能为她出一口多年的恶气了,如此看来,被益阳那个两面三刀之人坑了一把,倒也不是全无坏处嘛。
  宗皇后自然知道昨儿宇文承川与顾蕴在关雎宫吃了闭门羹,而二人也不委曲求全,掉头就走之事,当时便笑了半日,这样狗咬狗的戏码,她最爱看了,可比任何戏文都精彩,最好能日日有得看才好呢,谁知道老天爷果然就听到了她的祷告,今日便又给她上演了,她以后再也不抱怨老天爷不公了,老天爷原来还是平的,只不过是时候未到,所以不报而已!
  顾蕴笑着应道:“回母后,母后与各宫娘娘都是和善之人,臣媳住得很是习惯,多谢母后关心。”
  宗皇后点点头:“住得习惯就好,只是你几个弟妹都在宫外,素日都是五日才进宫一次,你怕是找不到几个能说话儿的同龄人,好在说话间就该过年了,你一忙起来,也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林贵妃忽然笑着插言道:“太子妃怎么会没有能说话儿的同龄人了,东宫不是还有两位皇后娘娘赐下的良娣吗,其他几个良媛才人什么的出身低见识有限也就罢了,那两位良娣可都是大家闺秀,想来定然能与太子妃志同道合,有说不尽的话的,而且两位良娣都知书达理,想来在娘家时,也曾跟着母嫂学过如何管家理事,倒是不但可以为太子妃解闷儿,帮着太子妃服侍太子殿下,还能为太子妃分忧呢!”
  终归是在后宫叱咤风云多年的人物,林贵妃在最初的愤怒过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想到了顾蕴那丰厚的嫁妆和宇文承川对她的看重,还有她背后那几股看似不显,实则并不弱的势力,心知此番宗皇后和她都看走了眼,只怕宗皇后也已知道这个事实了,所以才不肯轻易出头去与顾蕴交锋,省得因不知深浅反着了顾蕴的道儿。
  反倒是自己,竟一时被气昏了头,从昨儿起便已在出昏招了,白白让皇后和阖宫上下看笑话儿不说,再这样下去,皇后还少不得能坐收渔翁之利,实在是太愚蠢太失策了!
  念头闪过,林贵妃又冷静了几分,这才会有了方才这番话,反正东宫里两个良娣一个良媛一个才人都是皇后的人,她的人只占了一个良媛和一个才人的位份,顾四就算要恨,也是恨皇后多一些,届时就该轮到她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了。
  宗皇后见林贵妃这么快便冷静下来,开始反击了,不由恨得牙痒痒,笑道:“听你贵母妃这般一说,本宫方忆起的确有程子不见你宫里那两个良娣了,等过程子你忙过了,若是方便,就带她们过来给本宫请个安罢,到底算是本宫身边出去的人,若是她们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多担待一些。”
  说起这事儿,宗皇后又是一阵火大,辛辛苦苦为那个婢生子挑的人,几个月了,他竟一个也不曾碰过,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那么快便同意把东宫给他的,就算有礼亲王等人作怪,她拖延个一年半载的,趁这一年半载再想其他法子不也挺好,如今弄得鸡没偷着,反蚀了一把米,实在是可恨至极!
  好在以前她不方便管到那个婢生子房中去,他不碰她挑的那些人她也没法逼他,不然反惹人笑话儿,如今却完全可以逼顾氏了,不然就是顾氏善妒,一直霸揽着男人不放,这样不识大体的人如何配做太子妃,甚至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家可不比寻常人家,枝繁叶茂子嗣昌盛方是兴旺之道,难道顾氏还想堂堂一国太子为她守身如玉不成?
  届时顾四为了自己的名声,那个婢生子为了顾四的名声,也只能去其他女人屋里,只要他去了,只要他知道那些女人的好了,回头再与顾氏一对比,一日两日的也还罢了,天长日久的,他们夫妇纵想不生隙也难!
  顾蕴心里真是厌烦透了宗皇后与林贵妃一句话少说也藏了一万个心眼子,才不想让自己成为她们明争暗斗的枪,傻子才不想坐山观虎斗呢,她难道很像傻子吗?
  遂顺势站了起来,笑道:“不瞒母后与贵妃娘娘,臣媳至今还未见过两位良娣及其他人呢,整好母后与贵妃娘娘说到这事儿,那臣媳就先告退了,等明儿再来给母后请安。”
  宗皇后闻言,一脸的恍然大悟状:“瞧本宫,竟糊涂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你这孩子投本宫缘,让本宫与你说起话儿来,跟相处了多年的母女似的亲近随和,就忘记你才进宫两日了。你且先回去忙你的罢,等明儿得了闲再过来与本宫说话儿也是一样。”
  “臣媳也觉得与母后十分投缘,以后少不得要日日来呱噪母后,母后届时可别嫌弃臣媳才好。臣媳告退。”顾蕴忙笑着应了,冲宗皇后屈膝一礼,又向在座的妃嫔们笑着点了下头,在众妃嫔“恭送太子妃娘娘”的齐呼声中,却行退出了景仁宫。
  就见白兰已经去而复返,与紫兰等人一道侯在景仁宫的宫门之外了,一见顾蕴出来,便上前屈膝行礼,小声说道:“娘娘,落英落霞已经按您的吩咐办事去了,想来等不到天黑,就该传遍内阁、军机处、宗人府和内务府等衙门了,不愁传不到皇上的耳朵里去。”
  顾蕴就满意的点了点头:“扶我上辇,回宫。”
  林贵妃何以这般嚣张,说到底还不是仗着皇上宠信,授了她协理六宫之权,让她虽无副后之名,却早已有副后之实了,可她与宗皇后之间的明争暗斗到底只是皇上后宫的争斗,只要皇上没有为她废了宗皇后,或是置宗皇后应有的体面于不顾,文武百官便不会过多干涉,皇上又没有宠妾灭妻,他们凭什么干涉皇上内宅的事,他们自己难道就没有谁宠爱小妾胜过正室夫人的吗?
  然林贵妃公然打顾蕴的脸就不一样了,就像寻常人家父亲的宠妾公然打未来宗妇的脸一般,其恶劣性质就远非妻妾之间的争风吃醋能比拟一二了,说难听点,根本已是奴大欺主,以下犯上了,顾蕴就不信皇上知道后,还能保留林贵妃协理六宫的权力,就算皇上肯,文武百官也一定不会肯的。
  关键她除了借这件事给阖宫上下一个下马威,敲山震虎让大家都知道太子妃不好惹,轻易别惹到她头上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试试皇上的态度,看皇上的欢心他们到底能不能争取到,若皇上这次向着他们,他们便大有希望将皇上的欢心争取过来,反之,该做的仍然要做,只别再抱太大的希望,省得到头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至于宗皇后,林贵妃倒了霉,她一定会大喜过望,不过有四皇子与益阳长公主的事梗在前面,她纵再高兴定然也有限,而且林贵妃暂时失了势,她暂时没了后顾之忧,一定会集中精力去对付四皇子和益阳长公主的,所以谁是演戏的,谁是看戏的,现在还是未知,也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题外话------
  前天与老公吵架,本来昨天气得发昏没码字,今天打算断更的,晚上闺蜜和她老公来劝和,和闺蜜聊到凌晨三点过,然后,睡不着了,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起来码了五千字,蚊子肉虽少,也是肉嘛,亲们见谅一下啰,么么哒,o(n_n)o~
  ☆、第一百四四回 东宫众生
  反正自己和宇文承川只要守好东宫,尽到各自身份太子和太子妃的本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了,当然,只守不攻也是不行的,只是什么时候进攻,却要谨之慎之,有的放矢,才能事半功倍……顾蕴就这样一路思忖着回了东宫,方一进崇庆殿的大门,远远的就见殿外早已候着一群莺莺燕燕,显然正是宇文承川的良娣良媛才人们了。
  白兰怕她生气,忙凑上前小声说道:“娘娘别生气,她们也就只今日会碍碍娘娘的眼而已,以后便轻易踏不出她们的院门一步了。”
  顾蕴闻言一笑,道:“我没生气。”
  反正只要宇文承川对她们不假辞色,她们便是摆设,与她崇庆殿内的多宝阁啊大花瓶啊酸枝梨木长案啊没什么区别,当然她们若是识趣,她也不介意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会放她们出宫去嫁人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宗皇后和林贵妃等人的棋子而已,想做什么不做什么又岂是她们自己能决定的?
  白兰想着宇文承川对顾蕴的爱重,知道顾蕴的确没有生气的理由,也笑了起来:“是奴婢想多了。”说着看一眼旁边崇庆殿暂时的掌事太监胡向安。
  胡向安会意,便扬起嗓子唱喝了一声:“太子妃娘娘回宫——”
  殿外众人闻声,忙都转身过来,远远的跪迎了下去。
  顾蕴并不说话,也不叫众人起来,只扶着白兰的手径自进了殿内,解了斗篷,再上了丹陛在鎏金圈椅上坐定,接过锦瑟奉上的茶浅啜了几口后,方漫声问白兰:“下跪者何人?”
  第一次见宇文承川名义上的姬妾们,她总得把派头摆足架子拿足了,才能震慑人心,世人为何都讲究第一次见面时给对手或是下属一个下马威,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下马威好用?
  白兰忙恭声回道:“回太子妃娘娘,是几位良娣良媛和才人给娘娘磕头敬茶来了。”
  顾蕴点点头:“原来是几位妹妹,传!”
  胡向安便又高唱起来:“太子妃娘娘传几位良娣良媛才人觐见——”
  外面众姬妾闻言,忙就着各自宫女的手站了起来,然后依照位份的高低自动列成两行,鱼贯走进了殿内,等行至当中,方复又跪下,齐声说道:“嫔妾们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顾蕴点点头:“昨儿本就该接见几位妹妹的,只一直不得闲,总算今儿得了闲,都免礼罢。”
  转头问一旁的卷碧,“殿下可有打发人回来说,午间回不回来用午膳?”她坑了林贵妃一把之事,总得知会宇文承川一声,不然只他爱重她,她却不尊重他,两个人之间早晚得出问题。
  卷碧恭声应道:“回娘娘,殿下说了要回来用午膳。”
  顾蕴“嗯”了一声:“那让明霞多做几个菜,再弄两样甜品,本宫忽然想吃甜的了。”宇文承川爱吃甜食只怕整个东宫都没几个人知道,她自然不可能让他那些姬妾们知道,不然回头她们投其所好的去冲宇文承川献殷勤,她不是自找麻烦。
  “奴婢这就告诉明霞去。”卷碧屈膝应罢,却行退了出去。
  顾蕴这才看向下面诸人,微微一笑正要开口,不想右侧打头着浅蓝宫装,梳随云髻,戴白玉兰花簪坠流苏的女子已先满脸是笑,殷殷勤勤的说道:“自从圣上下旨赐婚,太子殿下欢喜自是不消说,便是嫔妾们,也盼着娘娘能早日入主东宫,让嫔妾们能早日服侍娘娘左右呢,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了。”
  站的是打头的位子,生了张鹅蛋脸,身材微丰,眼角还有一颗泪痣……顾蕴打眼一看,便已知道说话之人正是两个良娣之一的胡良娣了。
  胡良娣出身武定侯府,而武定侯府正是成国公府的姻亲,宗皇后与三皇子一党里举足轻重的势力,也就难怪她有底气不待顾蕴发问,就先自己开口了,她的确只是武定侯的庶女,可如今却是宇文承川姬妾里出身最好的一位,自然自以为与别人都是不同的。
  顾蕴就微微勾了勾唇角,就算是真正的新嫁娘,但凡家底有点底蕴的,这种场面也不会陌生,新媳妇见公婆,姨娘见主母之类,虽说身份不同,但上下尊卑都是一样的,向来只见过公婆问话,新媳妇答话,主母发了话,姨娘才见礼回话这样的情形,如现下这样,主母还没有说话,倒先来寒暄的,胡良娣倒是顾蕴两世见过的第一个。
  她这是想干嘛呢,仗着自己在东宫待的时间比她这个太子妃长,就想反客为主,哪怕身份是不如她,也要从气势上压倒她不成?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宇文承川压根儿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身份已经差了,还没有夫君的宠爱,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个底气与她既有身份又有宠爱的太子妃叫板啊?
  顾蕴方才有意问卷碧宇文承川回不回来用午膳,也是想再晾晾众姬妾,借机观察一下众人,看谁沉得住气谁沉不住气,沉得住气的就要越发加以关注了,若其既沉得住气又聪明识趣,倒也不是不能收为己用。
  不想才几句话的功夫,先就有一个沉不住气跳了出来,可见是个不安分有想法的,以后少不得也要多多加以关注了。
  念头闪过,顾蕴又慢慢喝了几口茶,才看向胡良娣旁边的徐良娣笑道:“本宫听说你身子骨自来不大好,这会儿瞧你的气色,的确像是气血不足的样子。来人,赐座!”
  便有两个小太监抬了张椅子至徐良娣身前,徐良娣忙谢了座:“多谢娘娘体恤。”
  斜签着身子坐下了,方赔笑道:“嫔妾身子骨打小儿便不好,瞧了好些大夫,都说是胎里带来的弱症,痊愈是不能的,惟有好好温养着,尤其是秋冬两季,更是难熬,最好房门都不踏出一步,省得吹了风病情又加重。嫔妾方才还在想着,要怎样与娘娘开口告假呢,原本服侍娘娘便是嫔妾的本分,可又怕过了病气给娘娘,那嫔妾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不想娘娘竟是个如此和善之人,嫔妾心里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说完,还拿帕子掩了嘴咳嗽了好几声,一副气力不济的样子。
  顾蕴待她咳完了,方一脸关切的道:“既然你身子不好,这些日子便不必过来请安了,且待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出来走动也不迟。”吩咐锦瑟,“本宫记得本宫库里有好些官燕与野山参?回头打发人给徐良娣送些去,大夫既说要温补,日日吃一碗燕窝粥,再喝一碗野山参吊的热鸡汤,是再好不过了。”
  这徐良娣倒是个聪明人,她既识趣,自己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多谢娘娘赏赐,嫔妾感激不尽。”徐良娣忙又起身谢了赏,才复又落了座。
  顾蕴点点头,视线转到了后面几个人身上:“你们几个,本宫便分不大清楚了,各自介绍一下自己罢。”
  几人便依次介绍起自己来:“嫔妾良媛张氏。”、“嫔妾良媛马氏。”、“嫔妾才人王氏。”、“嫔妾才人刘氏。”态度都比方才越发恭敬了,显然顾蕴的杀鸡儆猴还是有作用的。
  顾蕴自然都知道每个人的姓氏与位份,只没亲眼见过人,没法儿对号入座而已,这下总算能分清谁是谁了。
  见她们个个儿都长得颇有姿色,真正是环肥燕瘦清丽妩媚一应俱全了,不由暗暗感叹,宗皇后与林贵妃还真是肯在宇文承川身上费心啊,也不知道她们为各自的儿子挑选姬妾时,有没有这么上心?
  顾蕴给几人也赐了座,才似是终于想起了还有个胡良娣站着一般,淡声吩咐道:“给胡良娣也赐个座罢,总不好大家都坐着,惟独她一个人站着。”
  无视胡良娣白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的脸,又吩咐白兰:“把本宫给几位妹妹的见面礼都呈上来。”
  白兰忙应声而去,很快便领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宫女出来了,待众姬妾都领了赏谢了恩,顾蕴也就端茶打发了她们。
  众姬妾前脚离了崇庆殿,宇文承川后脚便回来了,见了顾蕴便笑道:“今儿在景仁宫一切都还顺利罢?听说你还接见了那几个女人,她们可都还安分?”
  顾蕴笑道:“这些事哪能难倒我,你就只管放心罢,倒是我今儿自作主张做了一件事。”便把自己吩咐白兰坑林贵妃之事三言两语说了,末了道:“我想着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这才会没与你商量便先斩后奏的,你可不许怪我。”
  宇文承川听她说着,先是神色一冷,继而便笑了起来:“我夸你干得漂亮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他就知道,皇后也好,贵妃也好,都别想占到他媳妇儿一丝一毫的便宜去!
  顿了顿,又道:“我才给皇上请安时,听皇上说,今日早朝时不少官员都上奏说,我既已成家,也是时候该立业了,让皇上允准我以后也上朝听奏,轮流去六部观政,皇上问我想先去哪部,我说的是但凭皇上吩咐,皇上便说让我明儿去早朝,至于给我派什么差使,却没说,想来正月十五开印后,我便该忙起来了。”
  顾蕴挑了挑眉道:“看来是柯阁老们开始有所行动了,虽然他们不怀好意,于你来说,却是一个证明自己堪为储君的好机会,你放心,我定然会把东宫打理的铁桶一般,绝不拖你后腿,让你有后顾之忧的,只是他们怕是不会给你派什么轻松的差事啊!”
  “这是自然,不过我进可攻退可守,他们再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你别担心。”宇文承川笑得一脸的轻松,心里其实对柯阁老们届时会给他派什么差使已约莫有底了,说真的是有些不轻松,不过再不轻松他也自信能解决,还是别给蕴蕴平添烦恼了,她一嫁给自己便要面对各路牛鬼蛇神,已经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