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补偿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顾蕴很是好说话,话音落下的同时,也朝他张开了双臂,知道他两晚上没碰她,已是忍得很辛苦了,自然知道他要的‘补偿’是什么,她自己也正有此意,就算是自家的男人,也不能任意奴役,总得适当的给他点好处不是吗?
宇文承川这才转嗔为喜起来,打横抱起她进了内室去。
次日顾蕴醒来时,宇文承川早已上朝去了,她刚更衣梳洗毕,正用早膳,胡向安就进来禀道:“娘娘,几位小主给您请安来了,徐良娣也来了。”
给她请安是假,想瞧她的笑话儿,更想亲眼看一看秦良媛,试试秦良媛的深浅才是真罢?顾蕴扯了扯唇角,连徐良娣也一块儿来了,果然她表面看似安分,骨子里其实与胡良娣几个一样,都是心存“大志”的主儿啊!
又不紧不慢的吃了几颗水晶蒸饺,喝了半碗碧梗粥,接过锦瑟奉上的温水漱了口,顾蕴才拿帕子掖了掖嘴角,与胡向安道:“让她们进来罢。”
“是,娘娘。”胡向安应声行礼而去,片刻便引了胡良娣徐良娣几人进来:“嫔妾们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顾蕴点点头:“都起来罢,赐座。”
待众人都谢恩各自落了座后,才看向徐良娣似笑非笑道:“徐良娣不是身子不适,前几日还传过太医吗,今儿怎么想着过来给本宫请安了,可是身子已大好了?”
徐良娣被问得稍稍有些尴尬,片刻方赔笑道:“多谢娘娘关心,嫔妾身子仍没大好,只是想着好些日子没来给娘娘请过安了,且嫔妾听说,昨儿新进了一位妹妹,想顺便过来瞧一瞧,也省得以后彼此见了面,却相逢不相识,毕竟大家都是姐妹,以后要相处的时间且长着呢。”
知道顾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索性不试图藏着掖着了,直接便把来意说了,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她想见一见太子殿下的新欢,也无可厚非,太子殿下总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是她安身立命的依靠不是吗?
果然顾蕴闻言后,笑容终于抵达了眼底,道:“既仍没大好,就继续将养着,缺什么只管打发人过来告诉胡向安。至于昨儿新进的秦良媛,本宫正有将你们都召齐了,让你们彼此认识见礼的意思,难得今儿你们来得齐全,倒是为本宫省事儿了,不过太子殿下昨儿夜里歇在秦良媛屋里,想必她得等会儿才能过来,大家且稍等片刻罢。”
顾蕴与徐良娣说话儿时,不止徐良娣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胡良娣几个也是一样,见她穿了窄袖遍地金大红百蝶穿花的褙子,戴了赤金嵌红宝凤凰展翅步摇,一眼就看得出来未施脂米分,气色却好得不得了,半点萎靡憔悴或是焦灼都没有,哪像是夫君才纳了新欢,昨儿独守了一夜空房的样子?
可这怎么可能,她自嫁进东宫以来,便一直专房专宠,太子殿下待她有多爱重也是东宫上下有目共睹的,她怎么可能半点也不为太子殿下有了新欢之事伤心?除非她一点也不在乎太子殿下,可那更不可能,太子殿下那样英俊挺拔,器宇轩昂,如今还一次便向世人证明了自己有能力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能不爱的,所以她一定是装的,对,一定是装的!
又等了片刻,秦良媛还没来,胡良娣有些坐不住了,眼珠子转了几转,看向顾蕴赔笑说道:“怎么秦妹妹还没有来,娘娘要不要打发个人去催催她,嫔妾们白等等倒是没什么,耽误了娘娘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就不好了。看来秦妹妹于规矩上头,还略微有些松散啊,娘娘可得打发两个老成的嬷嬷,去好生教引她一番才是,省得以后殿下去她屋里一次,就要耽误娘娘一次,我们姐妹也要白等她一次。”
胡良娣既认准了顾蕴是装的大度与不在意,自然忍不住要说几句淡话来挑唆一番才好,就不信太子妃见那姓秦的这般恃宠而骄,真能忍下去,只要她忍不下去了,便是她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坐收渔翁之利的不是她,能看到太子妃与那姓秦的狗咬狗,也能为她出一口长久以来的恶气!
顾蕴听得胡良娣摆明了挑拨离间的话,眼里不由闪过一抹嘲讽,纵然她不知道秦良媛的底细,也不可能被胡良娣这样一个蠢货三言两语便挑拨得失了理智,大出昏招好叫她坐收渔翁之利,何况她还知道宇文承川与秦良媛根本有名无实?
因笑道:“她才进宫第二日,昨夜太子殿下又歇在她屋里,她一时忙不过来也是有的,总归凡事都要以太子殿下为要,胡良娣既说她规矩松散,那便由你去教引她一番罢,只是一点,她如今是殿下心坎儿上的人,你可千万客气些,不然回头她见了殿下,说你欺负她,殿下若要罚你,本宫也救不了你。”
胡良娣闻言,先是惊喜,继而便犹疑起来,就像太子妃说的,如今那姓秦的狐媚子是太子殿下心坎儿上的人,万一回头她对着太子殿下一哭诉一撒娇,太子殿下便重罚她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她算是看明白了,太子殿下根本不买皇后娘娘的账,到时候皇后娘娘自然也救了她,便是当初皇后娘娘的承诺,也全然不可信,她只要跟了太子殿下,一应尊荣富贵便都系于太子殿下之身,一应体面荣耀也得全靠自己去挣了,至于父母亲人家族荣耀什么的,既然一开始他们便舍弃了她,那她自然也犯不着事事以他们为先,总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才是。
——胡良娣是张扬浅薄,却并不代表她就傻到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她以前只是不愿去深想,也不敢去深想而已。
但终究,还是能借此机会整治秦良媛一番的心占了上风,胡良娣咬牙间做了决定,起身冲顾蕴屈膝一礼道:“既然娘娘看得起嫔妾,让嫔妾去教引秦妹妹的规矩,嫔妾一定不让娘娘失望。”
指不定太子妃这也是在给她机会,让她投诚呢,毕竟太子妃要顾着自己的身份和与太子殿下的情分,自然不好亲自出手整治姓秦的狐媚子,她若此番把事情给太子妃办好了,太子妃总要抬举一个人起来与秦良媛打擂台的,万一就抬举了她呢?只要太子妃松了口,太子殿下自然就会去她屋里了。
胡良娣能想到这上头去,马良媛几个自然也能想到,一时都有些暗恨起胡良娣的巧言令色来,偏太子妃还吃她这一套,又后悔自己方才没来得及开口,不然这机会不就是自己的了?
惟独徐良娣暗自冷笑不已,胡良娣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见利忘义,野心勃勃的主儿,太子妃就算要抬举一个人来与秦良媛打擂台,也不会傻到抬举她啊,这不是狼还没打跑,又来了虎吗?换了她是太子妃,一定会抬举一个最安分最省事儿的,所以,她的机会才是真正来了。
以前因为太子殿下的位子风雨飘摇,她就算再得太子殿下欢心,说到底也只是弃子一枚,一旦东宫易主,她也只能跟着命在旦夕,所以她情愿蛰伏,既是知道蛰伏于其时的她最好,也是在等转机出现。
皇后娘娘当日与她父亲说的话‘哪怕将来东宫易了主,本宫也保你女儿安享富贵一辈子,若她能有幸生下一儿半女,儿子就封郡王,女儿就封郡主’,也就好哄傻子了,谁斩了草能不除根的,难道留着春风吹又生吗,她父亲是傻子,她不是,——总算如今太子殿下地位稳固了不少,转机也让她等来了,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一飞冲天了!
顾蕴在上首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就越发觉得让秦良媛入宫之举再明智不过了,她要应付宗皇后林贵妃等人已够累了,回来还要应付东宫这一群莺莺燕燕,这是要累死她啊?且让秦良媛对付她们去罢。
正想着秦良媛呢,胡向安就进来禀道:“娘娘,秦良媛给您请安来了。”
这话一出,胡良娣徐良娣几个都来了精神,待顾蕴说了“传”后,不约而同的瞟向了殿门口。
就见一个生了张芙蓉瓜子脸,身着玫瑰紫遍地缠枝芙蓉花锦缎褙子,斜堕马髻上簪一支金托底红宝石牡丹花样步摇的女子扶着个宫女,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不用说,正是秦良媛了。
胡良娣与马良媛几个眼里立时恨得能喷出火来,怪道太子殿下对这狐媚子另眼相看呢,生得这样的狐媚妖娆,哪个男人能不喜欢?
徐良娣则暗暗盘算开来,原来太子殿下好这个调调儿,自己以后每顿饭都少吃一些,倒是不愁不能同样的纤细娇弱。
秦良媛就当感觉不到众人对自己的敌意和审视般,一进来便屈膝给顾蕴行起礼来:“嫔妾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因嫔妾初来乍到,昨夜有些个认床,好容易四更天睡着了,又该起身服侍太子殿下上朝了,所以来迟了,还请娘娘千万恕罪。”
顾蕴笑道:“快起来,你身子弱,别跪着了,赐座。”
待秦良媛落了座后,才笑道:“本想问你昨夜住得习惯不习惯的,才你既说自己认床,可见还是有些不习惯了,没关系,再过几日习惯了也就好了。吃的呢,昨夜本宫打发人送去的菜你吃着可还好,要是不好,你只管开口,你服侍太子殿下劳苦功高,总不能白委屈了你。”
秦良媛曼声一一应道:“嫔妾只是一时不惯罢了,想来今晚上也就好了,娘娘打发人送去的菜色嫔妾都很喜欢,服侍太子殿下是嫔妾的本分,不敢当娘娘‘劳苦功高’四个字。”
顾蕴点点头:“对了,你还没见过几位比你先入宫的姐姐们,你且先与她们见个礼罢,白兰。”
白兰便应声上前,一一给秦良媛介绍起来:“良媛小主,这位是胡良娣,这位是徐良娣,这位是马良媛,这位是……”
秦良媛少不得一一见过,胡徐二人位份比她高且不说,马良媛两个与她位份相当也不说,连王才人两个位份比她低的,她也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叫了‘姐姐’,一时倒让几人都提高了警惕,初来乍到却礼数周全,并不恃宠而骄,看来这位新妹妹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
顾蕴待秦良媛给所有人都见过礼后,才笑道:“秦良媛,才胡良娣说你初来乍到,宫里到底不比外头,只怕规矩上有松散的地方,所以自动请缨要教引你呢,你下去后就好生跟着她习学去罢,原本本宫还说今儿带你去给皇后娘娘磕个头的,既然如此,且待你规矩学好了,再带你去也不迟。”
吩咐锦瑟卷碧:“把本宫给秦良媛的见面礼待会儿都送到秦良媛院里去,昨儿事出紧急,本宫也没好生给你准备见面礼,今儿权当是补昨儿的。”
这话一出,胡良娣几人与秦良媛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前者们是忌恨顾蕴竟然说原本今日要带秦良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凭什么啊,太子妃至今还不曾带过她们任何一人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实在可恨;后者则是恼怒胡良娣坏了她的好事,要知道妾侍们一般是没资格是给皇后娘娘请安的,除非太子妃愿意带她们去,如今太子妃这般给她体面,却被胡良娣给搅合了,叫她怎能不恼?
胡良娣与秦良媛的视线就在空中交汇住了,虽然彼此脸上都带着笑意,旁人却分明能感受到“噼里啪啦”乱溅的火花。
顾蕴才不管这些呢,反正知道秦良媛怎么也吃不了亏,说了一句:“本宫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你们都散了罢。”便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出了崇庆殿,上了自己的车辇,直奔景仁宫而去。
如果不出所料,宗皇后等人还等着看她的笑话儿呢,她怎么能让她们失望。
一时到得景仁宫,果然众妃嫔还没散,往日的这会儿,大家可早散了,等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顾蕴只做不知,笑着行至当中给宗皇后请了安,又受了众妃嫔的礼,才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笑道:“臣媳因昨儿东宫新进了一位妹妹,今日要受她的礼,还要介绍她给其余几位妹妹认识,所以请安来迟了,本以为母后这边已经散了,没想到众位母妃都还在,也不知母后与众位母妃说什么呢,说得这般高兴,臣媳在殿外都听见大家的笑声了。”
宗皇后笑道:“也就白说说后日端午节晚间的宫宴会有些什么节目,不知还能不能有上次小年夜晚上那般精彩的杂耍罢了。倒是你,本宫还以为你今儿不来了呢,没想到还是来了,本宫也听说了你宫里添新人之事,是个什么样的人哪?难得太子喜欢,你怎么也不说带来给本宫瞧瞧?”
顾蕴笑道:“回母后,那新人姓秦,是太子殿下此番下江苏公干时纳的,也是书香人家的小姐,父亲如今正做着知县。臣媳昨儿见其不论是礼节还是谈吐,都十分得法,所以很是喜欢,商量过太子殿下后,给了良媛的位份,本来打算今儿就带来给母后磕头的,是胡良娣说,外头到底不比宫里,她瞧着秦良媛规矩上头还有些松散,自动请缨要教引秦良媛一番,所以臣媳打算等她规矩娴熟了,再带她来给母后磕头,还请母后见谅。”
她说话时,宗皇后一直打量着她,满以为会见到一个画着浓妆,强颜欢笑的她,可她依然跟素日一样,不施脂米分也面色红润,气色大好,哪里有半分丈夫才有了新宠的怨妇样儿?
不由大是不甘,咬牙笑道:“你既说那秦良媛是个好的,自然是个好的,只是出身到底还是低了些,不然胡良娣也不会说她规矩松散了,可见的确有不足之处,你是太子妃,也该规劝着些太子,可不能将那秦氏宠上了天,得了闲也该多去其他人屋里歇歇才是,不然秦氏恃宠而骄,哪日连你也不放在眼里了,太子让人说嘴‘宠妾灭妻’很好听么?”
顿了顿,不待顾蕴开口,又道:“你也别说什么你劝不住太子,让本宫亲自与他说的话,你进宫这几个月以来,与太子有多恩爱是阖宫上下都看在眼里的,你也该像以前似的,拿出你太子妃的威风来才是,难道太子还能为了区区一个良媛,便下你的面子不成?他若真敢这么做,你来告诉本宫,自有本宫替你做主。”
言下之意,你不是挺有本事挺威风,一直专房专宠么,怎么如今忽然就认了怂?有本事就跟以前似的,拘得太子不往秦良媛屋里去,才真是有本事呢,就怕太子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再不肯给你这个脸面!
顾蕴如何听不出来宗皇后的言外之意,暗自冷哼一声,笑道:“太子殿下也就才在秦良媛屋里歇了一夜而已,凭谁也不能据此就说太子殿下‘宠妾灭妻’,母后尽管放心。”
宗皇后脸上的笑已几乎快要挂不住了,这个贱人小小年纪,到底哪来的这么好的忍功:“今日以前,本宫一直以为你容不得人呢,不然昨儿也不会那般作践本宫赏太子的那几个美人儿了,没想到倒是本宫误会你了,你竟这般宽和大度,本宫就说嘛,你也是世家名门出身,怎么会那般小家子气、不识大体?既然如此,你回去后便劝着太子雨露均沾罢,如今到了明年的这时候,太子也能儿女成双,皇上与本宫也能多添几个小孙子小孙女儿了。”
不劝太子雨露均沾,你就是小家子气,不识大体,善妒成性,这样的名声于一个太子妃,未来的一国之母很好听么,你自己看着办罢!
顾蕴却是一脸的吃惊:“臣媳几时作践母后赏太子殿下的美人儿们了,不是母后说,让臣媳领她们回去‘洒扫服侍’的吗?臣媳是让她们先去洒扫了,可也有言在先,等洒扫得好了,自然就调她们去服侍,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宗皇后被噎得直喘气,谁不知道‘洒扫服侍’是宫里官女子和通房们委婉的代指,她装的哪门子糊涂!
顾蕴自不会与宗皇后客气,谁让她挑衅自己在先的,根本不给宗皇后说话的机会,又补刀道:“再就是母后说的,让臣媳回去劝太子殿下雨露均沾,请母后恕臣媳做不到,太子殿下是臣媳的夫君,是臣媳的天,臣媳只会爱屋及乌,不会牛不喝水强按头,就跟母后因为父皇喜欢妙贵嫔,就也爱屋及乌待妙贵嫔宽容有加,而不强迫父皇去别的母妃宫里一样,还请母后明鉴。”
言下之意,太子殿下愿意宠爱谁是他自己的事,他宠爱谁,她就喜欢谁,待谁好,反之,他不喜欢谁,不爱去谁屋里,她绝不会强他所难,因为太子殿下是她的天,她总不能逆天而行,宗皇后若实在要逼她,且先自己逼皇上去了妙贵嫔以外的别的妃嫔宫里再说。
宗皇后简直快要吐血了,顾氏这个贱人,生来就是为了气她的吗,那个婢生子到底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奇葩的?说来说去,都是益阳和向嫔母子弄的鬼,看她饶得了他们哪一个!
却也知道今日是占不了顾蕴的便宜去,她昨儿赏下的那八个美人儿,甚至之前的胡良娣徐良娣等人也都白费了,只要顾氏不再是专房专宠,便任谁也再不能诟病她善妒不容人,而你爱萝卜,他爱白菜,本就是人之常情,那个婢生子不去胡良娣屋里旁人也不能对他有半句二话,就算是寻常男人,还有去谁屋里不去谁屋里的自主权利呢,难道堂堂一国太子,反倒不如寻常男人了?
宗皇后只得恨恨的端茶打发了顾蕴和一众妃嫔,同时在心里恨恨想着,看来得加快将那秦氏收为己用的进度了,真让顾氏与她妻妾一家亲了,她上哪儿找挑拨那个婢生子与顾氏关系,分化那个婢生子势力的可乘之机去!
出了景仁宫,众妃嫔虽都对顾蕴是不是真对秦良媛如她所说的那般喜欢,又是不是真的能容下她很是好奇,很想上前与她搭几句话,看能不能探出什么蛛丝马迹来,但顾念着顾蕴的身份,还有她向来强势的作风,连皇后娘娘的面子她都不给的,何况她们?
到底还是不敢造次,各自行了礼,便坐步辇的坐步辇,三两结伴步行的步行,逐次离开了。
惟有陈淑妃有意留到了最后,见四下无人了,方压低了声音与顾蕴道:“虽说那秦良媛的存在可以堵住皇后娘娘的嘴,也能堵住悠悠众口,不给人以诟病太子妃善妒不容人的机会了,可我听说她生得娇弱美貌不说,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太子殿下自己瞧上了纳的,太子妃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天家说是天下第一等尊贵的人家,却也是第一等不讲规矩的人家,素日太子殿下多宠她些倒还罢了,让她抢在太子妃之前生下庶长子,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我是因为太子妃素日与我好,才多嘴这么一说的,太子妃若是觉得中听,就放在心上,若是觉得不中听,就当我没有说过也就是了,总归我没有半点坏心。”
陈淑妃在宫里生活多年,能做到从一品四妃的高位,还能至今在皇上跟前儿有体面,又岂能是没有几分心计手段之人?可她这会儿却明知忠言逆耳,依然与顾蕴说这样一番话,可见的确是拿真心待顾蕴的,就由不得顾蕴不感动了。
然而顾蕴到底还是不敢把实话告诉她,便只是一脸感激的道:“淑妃娘娘若非真心待我,又怎么会与我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话,我若还歪曲娘娘的一番好意,我成什么人了?娘娘的话,我都记住了,断不会让那一日出现的,娘娘尽管放心罢。”
陈淑妃脸上的紧张就悉数化作了如释重负后的轻松,笑道:“太子妃聪慧果敢,想必心里早有主张了,我不过就白提醒提醒太子妃而已,既是如此,我就不耽误太子妃,且先告辞了。”
与顾蕴行了礼,就着贴身宫女的手上了步辇,径自往自己宫里的方向去了。
余下顾蕴看着她的背影走远了,方收回目光,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也上辇回了东宫去。
却才刚进了东宫的门,就见冬至一脸明明想笑,却又不得不忍着的表情迎了出来,行礼后小声说道:“娘娘,胡良娣方才教秦良媛规矩时,故意将一盏滚烫的茶泼在了秦良媛脸上,如今秦良媛半张脸都起了水泡,好生吓人,哭着喊着要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来给她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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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儿子第一天正式上幼儿园了,我从昨天起就开始焦虑了,今天肯定更焦虑,嘤嘤嘤……其实送孩子上幼儿园之初,考验的不是孩子,而是大人吧?/(tot)/~
☆、第一百六八回 杀鸡儆猴
秦良媛半张脸都被烫起了水泡,好生吓人?
顾蕴一看冬至的表情,再想到秦良媛来自于腾骥卫,怎么也不可能连区区一个胡良娣都应付不了,便知道秦良媛定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心里自然不担心。
但面子活儿还是得做齐全了,当即便沉了脸,怒声道:“本宫是让胡良娣教引秦良媛规矩,不是让她趁机泄愤的,何况秦良媛昨儿才进宫,与她能有什么仇什么怨,她怎么就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这会子胡良娣人在哪里?”
又问冬至:“可给秦良媛请太医了,太医怎么说?这会子秦良媛人在哪里,快带本宫瞧瞧她去!”
冬至忙恭声一一回道:“胡良娣吓傻了,这会儿奴才将她拘在了秦良媛院子的厢房里,让两个宫女一直守着她,以免她悔恨之下做傻事,秦良媛也在自己屋里,已经打发人传太医去了,想来说话间就该到了……娘娘,您这边请。”一边说,一边引着顾蕴往后面秦良媛的院子走去。
东宫众妃嫔住的地方叫燕禧院,名字叫‘院’,却不只一个院子,而是一大片建筑,当中还有一个小花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却是供东宫妃嫔日常闲逛消遣的,她们毕竟与皇上后宫的妃嫔不一样,御花园自然也没资格去,何况也要避嫌,不然遇上了皇上,或是其他哪位皇子王爷,说出去很好听么?
顾蕴嫁进东宫也快半年了,还是第一次来燕禧院,少不得顺道打量了一番,见其建筑规格还是挺高的,只是因为宇文承川从来不来这里,阴盛阳衰,所以看起来缺了几分活气,不由暗忖,难怪宇文承川态度都那么鲜明,说什么也不会碰胡良娣几个了,她们却依然不肯死心,在皇宫这个地方,没有了男人,就好比树离了土,纵然能再活一段时间,终究还是会枯萎的。
可是,这却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将宇文承川拱手相让,这世上旁的东西她都可以酌情相让,惟独自己的男人,天王老子来了,她也绝不会退让分毫!
很快冬至便引着顾蕴抵达了秦良媛的院子里,秦良媛早已得了信儿迎在了门口,一见顾蕴,便上前几步跪下哭了起来:“太子妃娘娘,嫔妾昨儿才进东宫,满以为娘娘宽和仁慈,其他姐姐们自然也是一样,谁知道胡良娣她,她竟然心狠到这个地步……嫔妾明明一直都按她的要求在习学规矩,可她愣是说嫔妾做得不够好,非要嫔妾将一盏滚茶足足托够一刻钟的时间,里面的水但冷了一点,立刻就加滚的进来,说嫔妾服侍殿下与娘娘时也敢质疑吗?嫔妾后来实在烫得受不住,就说殿下与娘娘都是宽和仁善之人,定不会如此为难人的,她便说嫔妾抬出殿下与娘娘来压她,恼羞成怒之下,将一盏滚茶泼到了嫔妾脸上,娘娘请看,嫔妾的脸还能看么……娘娘可千万要为嫔妾做主啊……”
说着,将捂住左半边脸的帕子放下,露出了半张布满大小水泡的脸,饶顾蕴知道她不会有事,依然觉得触目惊心,怒声说道:“胡良娣何在?立时把她给本宫叉过来,本宫要亲自问她,到底与秦良媛什么仇什么怨,她这样心狠手辣,如何配为东宫妃嫔,如何配服侍太子殿下!”
便有两个太监应声而去了。
顾蕴方转回看向秦良媛,关切的问道:“这会子疼得怎么样了?已经打发人传太医去了,想来很快就该到了,你且忍着点,也别担心会留疤什么的,太医院的太医是全大邺最好的大夫,一应药材也是全大邺最顶级的,本宫一定会让太医全力为你医治,不叫你抱憾终生的。”
又命秦良媛的贴身宫女:“还不快将你家小主搀起来,回屋里躺着去?如今虽不若春日时花米分多灰尘大了,到底也要忌着些才好。”
正说着,果有小太监来禀太医到了,于是顾蕴也同着秦良媛一道进了屋内,太医仔细给秦良媛瞧过伤口,又把过脉后,方抱拳向顾蕴恭声禀道:“禀太子妃娘娘,这位小主的伤口瞧着虽吓人,所幸只是皮外伤,用了微臣外敷及内用的药后,应当不至于有大碍,只是一点,如今天气一日热似一日了,切记不能沾水见风以免化脓,否则,十有八九就要留疤了。”
这话一出,秦良媛又忍不住要哭,顾蕴忙道:“你没听见太医的话么,不能沾水,你是惟恐脸上不能留疤么,你以后还想不想服侍太子殿下了?”
秦良媛就不敢再哭了,只得委委屈屈的应道:“嫔妾当然想继续服侍太子殿下与娘娘,可嫔妾的脸也不能白白被烫伤啊,求娘娘一定要为嫔妾做主。”
顾蕴点点头:“本宫自会为你做主,太子殿下也断不会白委屈了你的。”命冬至引着太医去了一旁开药,才又道:“本宫记得本宫库里有一种玉露琼脂膏,祛疤最好的,还有一种凝结血痕的复颜如玉霜,两样一起用效果尤佳,白兰,你回去把东西都取来,让太医瞧瞧秦良媛可能用,若能用,就都赏了秦良媛。”
秦良媛忙挣扎着要起身向顾蕴道谢:“嫔妾多谢太子妃娘娘。”
只是想起自己此番受的无妄之灾,仍觉气愤委屈得紧,正欲再说几句胡良娣的不是,可巧儿两个太监便扭着胡良娣进来了:“回太子妃娘娘,胡良娣带到。”
秦良媛立时对胡良娣怒目而视起来:“胡姐姐,我昨儿才进东宫,今儿早上才见姐姐第一面,姐姐至于恨我恨到定要毁了我的脸,才肯罢休的地步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姐姐这般恨我?就算姐姐说我竟敢出言顶撞于您,竟敢对您不敬,您要骂我罚我都可以,也不该直接毁了我的脸啊,您自己也是女子,难道不知道脸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吗?”
顾蕴示意那两个太监松开胡良娣后,方接着秦良媛的话喝斥她道:“秦良媛说得对,就算她有不对的地方,你比她进宫早,比她年纪大,你就让着她些又何妨?你便不肯让她,你要骂她罚她都可以,何以定要毁了她的脸,她进宫才短短两日不到,到底与你什么仇什么怨?本宫原想着,你肯主动提出教引她规矩,是个不藏私顾全大局的,知道她规矩松散出去丢的也是整个东宫的脸,是太子殿下与本宫的脸,却没想到你口蜜腹剑,竟这般恶毒,本宫岂能容你,东宫岂能容你!”
胡良娣脸色惨白如纸,头发和衣裳都稍显凌乱,脸上的表情更是毫不掩饰的仓惶,听得顾蕴的话,她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哭道:“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根本没想过要毁了秦良媛的脸……嫔妾是嫉恨她得太子殿下宠爱,得娘娘看重,可真的没想过要毁她的脸啊,嫔妾再蠢也蠢不到哪个地步,实在是、实在是……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嫔妾自己至今都没想明白,一开始屋里服侍的人多时,秦良媛对嫔妾倒是很恭谨,可后来屋里没人了时,她便开始一再的出言挑衅起嫔妾来,嫔妾一时气不过……等醒过神来,已经这样了,嫔妾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这个贱人使妖法控制了嫔妾,就跟她使妖法迷惑殿下一样,娘娘,嫔妾真不是故意的,求娘娘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