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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让几个丫头瑟瑟发起抖来,却不敢辩白她们只是在屋外小声议论了几句,以为太子妃还没醒,却没想到,偏就让太子妃听得个正着,只是恭声应道:“奴婢们记住了。”
  顾蕴见状,忙笑道:“我是无意间听到了一言半语猜出来的,与她们几个何干?好了,你们且退下罢,也不必去领罚了,连日来你们服侍本宫也辛苦了,本宫正说赏你们呢,如今就赏罚相抵了罢。”
  几个丫头闻言,都是如释重负,忙谢了恩,鱼贯退了出去。
  顾蕴方笑向宇文承川道:“如今可以告诉我,她怎么惹你了罢,不会是……又想向你投怀送抱罢?你别担心我会生气,有我珠玉在前,你除了眼睛瞎了,才会瞧得上她呢,你就告诉我嘛,我如今连房门都出不得,闷得身上都快长毛了,你就暂时当自己是说书的,为我解解闷儿呗?好不好嘛,哥哥,好哥哥,好不好嘛……”
  宇文承川哪受得了她这番撒娇卖痴,心都要化了,笑骂道:“我堂堂一国皇太子,给你说书,美得你!还有,我就算眼睛瞎了,也看不上她,这个我一定得先纠正了。”
  “是是是,你一国皇太子给我说书实在大材小用了,我一定会记得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以后涌泉相报的,你就快告诉我罢。”顾蕴忙赔笑着继续说好话。
  总算说得宇文承川松了口,避重就轻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她嘴巴不干净,惹着了我,所以我略施小计,让她死在了宇文承祚的手里,在她临死前,还告诉她,一定会把这事儿告诉她的一双儿女,让他们与宇文承祚自相残杀而已。”
  顾蕴何等聪明之人,只听得一句‘她嘴巴不干净’,便约莫猜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本就对庄敏县主厌恶至极,如今自然更不会同情她了,亦连她的两个孩子,如今也同情不起来了。
  庄敏县主的孩子至少还平平安安来到了这个人世,也享受了这么几年的富贵尊荣,她的孩子却一个不慎,便极有可能……还不说那些流言会对他们母子的将来造成的那些坏影响,叫她怎么还能继续同情他们,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当娘的种了恶因,自然只能由当儿女的来咽那恶果!
  沉默了片刻,顾蕴才道:“那如今那些流言都平息了吗,你管得住一个人十个人的嘴,却未必管得住一百个的嘴,皇上怎么说?”
  宇文承川笑道:“你别担心,已经平息了,十一哥为了维护我们的名声,竟不惜自污,放出流言说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如今行宫上下都议论的是这个了,便是皇上发话,也未必有这个好用呢!”
  “啊?”顾蕴不由呆住了,片刻方啼笑皆非的道:“这点子是十一哥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跟前儿的人想出来的,我猜必定是他跟前儿的人想出来的,也亏得十一哥愿意配合他们胡闹,你可得好生感谢十一哥一番才是,这样的好兄弟好臣下,你这辈子也必定遇不上第二个了!”
  宇文承川点头道:“是啊,我的确得好生感谢十一哥一番才是,就是如今十一哥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才好,少不得只能等将来了……总之,他永远是我心里排名第一的兄长就对了!”
  顾蕴“嗯”了一声,忽然两眼放光的道:“他不是回京后就要成亲了吗,到时候我们可得好生送一份贺礼才是,我记得我库里有不少好东西呢……暗香,明霞,你们进来……”
  暗香与明霞忙应声跑了进来,待二人行了礼,顾蕴便问起来:“本宫记得,本宫库里有几颗这么大的珍珠,还有整块的红宝石,还有……”
  宇文承川见她说着说着,还想下地似的,忙将她摁了回去,轻斥道:“你急什么,等回京后再慢慢的找也不迟啊,如今你便想得起有哪些东西,也看不着,也送不出去啊。”
  说得顾蕴扁了扁嘴:“我这不是太闲了吗,昨儿王太医还说,我恢复得不错,可以试着下床走动走动了,你看……”
  话没说完,宇文承川已断然道:“不行!在王坦亲自与我说,你已能下地之前,你休想下地,我如今是打不得你也骂不得你,可能打她们几个呀,你不怕她们挨打,就尽管下地便是。”
  “好阴险!”顾蕴又是一扁嘴,正待再说,冬至的声音自外面传来:“殿下,十一爷来了。”
  顾蕴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可惜我不能出门,不然定要当面答谢十一哥一番才好。”
  宇文承川脸上也带出了笑意来:“我会替你答谢他的,行了,你乖乖的啊,我去见十一哥了。你们两个,服侍好太子妃,若太子妃下了床,回头孤只惟你们是问!”
  待明霞暗香应了,才起身大步去了花厅。
  果见宇文策已在花厅里候着了,比之昨日宇文承川去瞧他时,气色瞧着又好了几分,果然是身子底子好,恢复起来也更快。
  瞧得宇文承川进来,宇文策忙起身给他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早被宇文承川一把拉了手,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自家兄弟,十一哥且不必拘这些俗礼了,也太显外道了,冬至,给你十一爷换热茶,不对,你十一爷如今不能吃茶,换温水来。”
  宇文策忙道:“不必了,我不渴,且杯子里还有呢。我今儿来,一是父王说殿下几次亲去探望我,如今我好些了,也该亲自登门道谢才是,二就是太医说我可以适当的下地走走了,反而有助于伤口的恢复,没有打扰到殿下呢?太子妃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她今日也好多了,”宇文承川笑道:“才我们还说十一哥,她说只可惜如今不能出门,不然就要亲自过来向十一哥道谢呢。”
  宇文策抿了抿唇,才道:“不过是我为人臣者的本分罢了,当不得太子妃那声谢,何况连日来殿下已谢我谢得够多了,有劳殿下转告太子妃,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宇文承川却正色道:“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十一哥不但救了他们母子的命,为了替她,也替我保住清誉,甚至不惜自污,这样的大恩大德,便是给十一哥磕头都不为过,只是知道十一哥不可能接受我们的磕头,我们真如此做了,也是对十一哥,对我们与你之间兄弟之情的亵渎,所以我们才没有这样做而已,但在我们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们心里排名第一的兄长,此生谁也不能替代!”
  一席话,说得宇文策也动容起来,片刻方道:“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也永远是我心里排名第一的兄弟,太子妃也永远是我心里排名第一的妹妹!”
  就这样罢,能永远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还能有那一夜,那一吻,他此生已别无所求了!
  兄弟两个正说着,落霞忽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等不及行礼,已先急声说道:“殿下快去瞧瞧罢,娘娘吐得厉害,可王太医这会儿偏巧又不在……”
  话没说完,宇文承川已霍得站了起来,想也不想便要往外冲。
  耳边却又传来一阵椅子猛然与地面剧烈摩擦产生的刺耳“吱嘎”声,宇文承川本能的一回头,就对上了宇文策毫不掩饰,或者说是情急之下忘记掩饰焦急与心疼了的双眼,宇文承川相信,若现在他面前有一面镜子,镜子里他双眼里的焦急与心疼,必定也就这样了。
  电光火石之间,宇文承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十一哥的奋不顾身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托付,他心甘情愿的自污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与他的兄弟君臣之情,而是因为,他心里也爱着蕴蕴,且一点不比自己少,所以他才什么都愿意为蕴蕴付出,从忠心到名誉,甚至是生命!
  难怪崔氏那个贱人会说他与蕴蕴有私情,会说他看蕴蕴的眼神与看任何人的都不一样,会说自己是个糊涂虫……可笑他竟一直迟钝到今时今日才发现,可不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糊涂虫吗?!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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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四回 兄弟之间
  宇文策才一起身,便已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时后悔得无以复加,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几时变得这么差了,就算再情难自禁,再身不由心,以往那么多年他都克制过来了,没让任何人意识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心思过,为什么方才就听到一句‘太子妃吐得厉害’,就前功尽弃了呢?
  可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同时,也知道一切都迟了,太子殿下虽然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一眼,但就这一眼,也足够他明白,太子殿下什么都知道了,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顿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何况二人还是那么的了解彼此,是那么的有默契,默契到只需要一个眼神,便一切足矣。
  “殿下,我……”宇文策知道现下这种情况,自己必须立刻做出合理的解释,才能平息宇文承川心里的怒火,才能让他不至于迁怒顾蕴,这只是他的心思,顾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从头至尾都是无辜的,他怎么能让他们夫妇,因为他的缘故,而生出嫌隙来,继而渐行渐远?
  可他才一开口,宇文承川便已抬手阻止了他:“太子妃不舒服,我就不多留十一哥了,十一哥请便罢。”然后不待他再说,已转身大步自去了。
  宇文策见他根本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也不能追上去,只能深吸一口气,复又坐了回去,满脑子只余一个念头,今日他一定要与太子殿下把话说清楚了才成,不然让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生了嫌隙该如何是好,二人以后又还怎么见面,怎么做兄弟?
  还有深深的懊恼与后悔,他为什么今日要过来这一趟啊,明知道过来了也见不到太子妃,却依然控制不住的过来了,说什么父王打发他过来当面向太子殿下道谢,过去几日,他见太子殿下见得还少了,彼此道谢的话还说得少了吗?就因为抱着那一丝不可告人的侥幸希望,万一他过来时,偏巧太子妃就出了房门呢,只要一眼,他只要看一眼就满足……如今可好,弄得自己也没脸太子殿下也生气,真是糟心透了!
  再说宇文承川离了花厅,一面大步往他和顾蕴的卧室走,一面不自觉就苦笑起来,原来十一哥拖到这么大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根本不是因为他说的想像自己一样,遇到一个真正心爱的人,而是他心爱的人已经先有了别人,先罗敷有夫了,他是该庆幸自己认识蕴蕴得更早,还是该庆幸十一哥到底是个君子,从没想过趁虚而入取而代之之类的呢?
  毕竟十一哥是那么的优秀那么的出色,不是他妄自菲薄,除了太子的身份,他样样都比自己更强,若说自己这辈子最佩服谁,除了十一哥,他再想不出第二个人了,当然,对义父和大师他也同样佩服,但于佩服之外,更多还是敬重与爱戴,与对十一哥那种发自内心的佩服又不一样。
  十一哥已然这么出色了,如崔氏那贱人所说,对女人的吸引力一点也不比自己差,何况他对蕴蕴的爱还一点也不比自己少,原以为成亲了便不必再担心别的男人觊觎蕴蕴了,没想到成亲了反而比以前更得时刻悬着一颗心……以后他和十一哥该要怎么见面,又该怎么再继续像以前一样,心无芥蒂的做一对好兄弟?!
  饶心乱如麻,进了卧室以后,宇文承川脸上已看不出端倪了,何况他也顾不得多想了,因为他看见顾蕴正趴在床头,“呕呕”的干呕个不停,暗香捧着痰盂跪在床下满脸都是焦急与心疼,明霞则坐在床上,一下一下给她拍着背,也是满脸的焦急与心疼,嘴上还急声说着:“王太医暂时不在,就让别的太医来啊,总不能一直让娘娘这样吐下去罢?”
  宇文承川忙道:“孤已让冬至带着人四处去王坦去了,想来很快就能过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已行至床前,坐到明霞让出来的位子上,给顾蕴拍起背来,“蕴蕴,你怎么样了?王坦很快就来了,你别急,他来了你就舒服了……”
  顾蕴只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弥漫着恶心的感觉一般,尤其是胸口,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连带喉咙也哽了什么东西似的,定要吐出来才能稍稍痛快一点……哪里顾得上回答宇文承川的话,只是痛苦的摇着头,可摇头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恶心和干呕,眼泪也跟着哗哗的往下掉。
  看得宇文承川心都揪成一团了,厉声吩咐起一旁的明霞来:“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你们娘娘倒杯水来漱漱口,再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什么都要孤教你们,养你们何用?”
  “哦哦哦……”明霞忙一叠声的应了,不敢说方才已劝过顾蕴几次喝水了,只她都不肯喝,小跑着去了桌前倒水,落英落霞则忙忙开窗户去了。
  顾蕴却恶心得跟刚才一样,连清水都不想喝,皱着眉头偏过了头去,宇文承川见状,忙自明霞手里接过了水杯,柔声哄起她来:“乖,我们就喝一口,喝了漱漱口,心里就好受多了。”
  “不想喝……”顾蕴仍是虚弱的偏头,宇文承川不敢再勉强她,只得把茶杯递回给了明霞,忽然想起那年她去扬州晕船时,大夫曾给她按过穴位以止吐,忙问顾蕴:“蕴蕴,你还记得那年去扬州,你晕船想吐时,大夫说按哪里能让你好受些吗,我记得是鸩尾穴,不知道记错了没?”
  顾蕴有气无力的摇头道:“那么久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清……呕……”
  宇文承川就不敢按了,一来他怕自己万一记错了,适得其反,二是若真是鸩尾穴的话,如今蕴蕴有了身孕,哪里按得如此关键的穴位,只得命落英落霞:“快去瞧瞧,冬至到底找到王坦了没!”
  二婢忙应了,正要出门去,冬至就拉着王坦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屋里所有人总算都舒了一口长气。
  王坦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忙忙给顾蕴诊了脉,才抱拳向宇文承川道:“殿下不必担心,太子妃娘娘只是害喜了,女人生孩子都要过这一关的,只不过有轻重之分而已,一般等过了三个月后,就能慢慢好起来了。”
  满以为自己这样说了,太子殿下总能放心了,没想到宇文承川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也就是说,太子妃要这样再吐至少两个月?那可不行,这么难受,连水都喝不下去,长此以往,人怎么受得了,大人都受不了了,何况孩子,你必须给孤想个法子,让太子妃好受一些,能吃下东西才成!”
  王坦就垮下脸来,摊手道:“殿下不知道,这女人害喜就跟生老病死一样,是自然规律,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微臣能有什么法子啊?”
  话音未落,宇文承川已语气不善的道:“那孤不管,孤只要结果!”心里本就窝着火,这会儿可不得拿王坦当现成的出气筒了,“你方才哪里去了,孤不是早就说过,这几日让你哪里都不许去,以便随传随到的吗,你倒好,一大早便跑了不见踪影,若是你早些过来,太子妃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了,你该当何罪!”
  王坦向来知道只要一涉及到太子妃,自家殿下便是个一等一不讲理的,也不敢自辩,只得单膝跪下先告了罪,才小声道:“臣听说行宫后面的山上有一种草药可以安胎,当地的妇人怀孕前三个月,一般都会摘了那草药跟肉一起熬汤来喝,所以想去瞧瞧。”
  就不信听得我是为了太子妃母子才出去的,您还会怪我。
  果然宇文承川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那你也该提前打声招呼才是,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可别怪孤不讲情面,起来罢。”
  许是宇文承川来了心安了许多的缘故,也许是窗户开了有新鲜空气进来的缘故,彼时顾蕴终于好受了几分,因白着脸嗔宇文承川道:“王太医连日来已经够劳心劳力了,殿下还怪人家,我不过就是害喜罢了,就像王太医说的,哪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难道这殿下也要怪他不成?方才就是看见早膳,觉得腻得慌,才吐了的,什么东西都没吃,这会儿倒是觉得有些饿了,殿下让人给我弄些吃的来罢。”
  宇文承川对着顾蕴的态度自然与王坦大不一样,忙关切的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我这就让暗香给你弄去。”
  顾蕴想了想,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是忽然想吃凉拌刺黄瓜了,可这时节,又是在行宫里,哪有这东西,暗香你看着弄几样清淡些的小菜来罢。”
  暗香忙应声而去,宇文承川却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只要有想吃的就好,不就是刺黄瓜吗,他就不信他弄不来了!
  顾蕴已问起王坦来:“王太医,虽说害喜是每个有孕的妇人都要经历的,可本宫听说,也有好些偏方能缓解的,你知道有哪些偏方吗,不妨说来本宫听听。”
  王坦道:“的确有不少偏方,像恶心时,在嘴里含姜片茶叶什么的就能稍稍缓解一下,熬粥时滴几滴醋在里面,也能让娘娘的胃口好一些,臣回头就写一张单子给暗香姑娘,希望能帮到娘娘。”
  顿了顿,又道:“每次晨起是最容易害喜,也最难受的时候,娘娘以后起来时,可以先喝一杯清水,屋里也可以摆点鲜花儿鲜果儿什么的,一来鲜花儿鲜果儿清香宜人,二来看着也能让人赏心悦目,多少总能缓解一些娘娘心里的恶心感。”
  顾蕴认真听了,待实在问无可问,暗香也端着她的早膳上来了,才让冬至送了王坦出去,用起早膳来。
  好在这一次,顾蕴虽仍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总算没再吐了,宇文承川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待服侍她漱了口,又服侍她躺下后,才去了外面,吩咐冬至立时安排人给她寻刺黄瓜去,“难得太子妃有想吃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弄回来!”
  冬至应了,却没有立时就走,而是朝花厅那边努了努嘴,小声道:“十一爷还在花厅等着殿下呢,殿下要不还是再去见一见他的好,总是自家兄弟,把话说开了也就好了……”
  心里则暗暗苦笑着,这天下那么多女人,就算他家太子妃万里挑一,与她一样好甚至更好的女子也不是没有,怎么十一爷哪个不喜欢,偏就喜欢上他家太子妃了呢?
  这叫什么破事儿啊,一个不慎,太子殿下与他多年的兄弟君臣之情将荡然无存不说,十一爷知道殿下那么多事,将来岂能没有后患,还不是小后患,而是天大的后患呢!
  冬至是打小儿便进了宫,一辈子都没有做男人,体验真正男欢女爱的机会了,但他若不是聪慧敏锐过人,也不可能小小年纪便被宇文承川选中,做了自己的贴身太监,一步一步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所以先前宇文策的失态虽只是一瞬间,也足以他与宇文承川一样,瞧出个中因由了,这才会一心想做个和事佬儿,让宇文承川与宇文策把话说开的,自家殿下这辈子六亲缘薄,好容易有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身上还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他自然希望二人能一辈子肝胆相照下去,这样的兄弟情,是他们这些臣下,谁也给不了他家殿下的。
  宇文承川闻言,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承认十一哥优秀是一回事,却并不代表他就认为他觊觎自己的老婆是正确的,情有可原的,片刻,他方沉声道:“你说得对,是该把话说开了才成。后面的马场场子大,你去让他过去,说我在那里等他!”
  马场场子大?殿下这是想做什么,难道想跟十一爷打一架不成?
  冬至还待再劝宇文承川,但想到以前主仆两个匿名混迹于腾骥卫时,总免不得听其他的腾骥卫说荤话,他至今还记得其中一句‘咱男人有火气时,除了找女人发泄,就只能自己打一架了’,如今太子妃有了身孕,殿下又从不碰其他女人,前一条路行不通,他要发泄心里的怒火,可不只剩下后一条路了?
  也就不再劝了,其实打一架也好,男人之间的友谊,好多时候不都是打出来的吗,当初殿下与十一爷能不打不相识,如今自然也能一架泯恩仇……于是应了一句:“奴才这就去,只是十一爷身上的伤还没好,殿下悠着点。”自请宇文策去了。
  宇文承川方吐出一口气,先一步去了后面的马场,将所有人都撵了,静候起宇文策来。
  不多一会儿,宇文策也来了,虽一看宇文承川的脸色,便知道他必定不想听自己的解释,依然抿了抿唇,沉声开了口:“殿下,都是我鬼迷心窍,才会有了那样的非分之想,与太子妃无关。就像一块稀世美玉,欣赏它,喜欢它,想拥有它的人自然数不胜数,可这本身却并不是那块美玉的错一样,还请殿下不要因此误会太子妃,与太子妃夫妻生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殿下要打要骂,我都绝无怨言。”
  一席话,说得宇文承川冷笑起来:“我自己的老婆,在我心里比我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人,我当然信得过她,还用得着你来为她解释为她开脱?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就此生隙才好罢,你才好趁虚而入,不然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你犯得着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当然不会迁怒蕴蕴,甚至与蕴蕴生隙,喜欢蕴蕴的人那么多,光他知道的,就好几个了,他若因别的男人喜欢她,就迁怒她与她生隙,他也没资格做她的夫君了,所以他宇文策解释个什么劲儿,还一副惟恐自己给蕴蕴气受的架势,他有那个资格吗?
  宇文策闻言,知道宇文承川气得狠了,忙又道:“殿下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真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待我的情谊和恩义,我没齿难忘,在你之前,连我父王都不曾那样真心待过我,也是因为你,我才能有今日的,我……”
  宇文承川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正因为我对你好,所以你才觊觎我老婆?不,应该说所以你才觊觎我女人,毕竟在她还不是我老婆之前,你已在打她的主意了,不是吗?可笑我当初还把她托付给你,代我照顾,原来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我如今是不是还该感谢你当初没有趁虚而入呢?”
  说得宇文策沉默了片刻,才艰难的道:“我不否认,我早在殿下当年托付我代为照顾她之前,已经对她……动了心,可我从没想过告诉她,也从没想过告诉殿下,更从没想过要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话音未落,宇文承川已怒声道:“不可以,当然不可以,谁都可以,惟独你不可以,我最好的兄弟,却觊觎我老婆,你叫我怎么能忍?我现在只恨不能杀了你才好……”
  说着,终于忍不住挥拳揍在了宇文策的脸上,打得他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苦笑道:“我也不想这样插自己兄弟的刀子,可我有什么办法,心根本就不由我控制,你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后悔,当年随你一道去了扬州,又有多后悔当初答应替你照顾她,不然这些年我也不会这般痛苦,早该成亲生子,坐拥娇妻美妾,儿女双全,我父王也不会为我操碎心了……呼……”
  一语未了,脸上已又挨了宇文承川一拳:“你后悔你痛苦,那你就早点成亲啊,你有了自己的老婆,自然也就会渐渐忘记我老婆了,这样硬扛着,是在显示你有多深情是不是?再深情又如何,先遇见她的人也是我,她爱的人也是我,你的深情根本毫无意义,反而只会给旁人带来无尽的烦恼和痛苦,就像现在这样……你还手啊,以为硬扛着不还手,让我打上一顿,我就会原谅你,就会继续跟你哥俩好了,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话间,又是几拳下去,宇文策吃痛之下,终于也忍不住还手了,落到今日这般局面,他比谁都不想好吗,以后他甚至连暗地里为她牺牲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还与自己最好的兄弟再回不到过去,真正是什么都成了空,他才是最痛苦的人好吗?!
  兄弟两个遂你一拳我一掌的交起手来,一开始还有章可循,等打到后来,二人都没了力气,却犹彼此都窝着一团火,于是也不讲究什么章法了,滚到地上,就跟扭麻花儿似的扭打做一团,与小孩子打架一样了。
  一边扭打着,一边还不忘怒骂着彼此:“我原本还以为,你那样自污是为了我,感动得我什么似的,没想到你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撬我的墙角……你不是向来自诩光明磊落吗,就是这样磊落的?我呸,要你巴巴的献这个殷勤,我自己的老婆,我不知道维护啊,你就算维护了又怎样,她也永远只会拿你当堂兄,旁的,你统统休想……而且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