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凝滞。
却在蹿出窗子的前一秒,啪一下,被人抓住了脚踝。
时绒:“!!!”
焯!
吾命休矣!!
这一抓,就像是在脚脖子上栓了座泰山,沉得离谱。
时绒当场被逮住,纹丝不能动。
白亦不慌不忙将她拉到面前,人似乎尚且朦胧着,淡淡道:“绒崽,你压我头发了,很疼。”
时绒:“……”
被抓回来的时绒臊眉耷眼地蹲在师尊的床边,赶紧将他宝贵的头发往旁边挪了挪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扰了师尊清梦吧?我这就走!”
“嗯……”
薄淡的朝阳从床头倾泻下来。
白亦刚醒,冠发未束,只着一袭素白的中衣,三千墨丝慵懒地垂散开来。在一个过分近的距离之中,仰头静静地望入她的眸子,没有撒手。
半晌,才似缓过神来,挑眉:“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时绒:“……”
时绒低头,眉成八字,挤出一个尴尬地笑容来:“这个事真的很难解释。我说我也不知道,您信吗?”
她是真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瞬移到师尊的房内。
昨夜一切如故,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自己房里睡下的,手里还抱着那只丑兔子。
白亦:你自己品品,你自己信吗?
……
时绒和白亦的房间就隔着一堵薄墙。
先前她得闲的时候,夜里常来“骚扰”他,隔着墙同他讲悄悄话,遂特地将床贴着墙放置。
后来更是美其名曰:“师尊往后要是喊我早起上课,都不用起身,直接扣一扣墙板就好了,多方便!”一并要将他的床也挪到靠墙的位置。
白亦被她念念叨叨说了好几天,还真信了她的邪,答应搬了床。
结果便是长此以往,夜里习惯了她的气息陪伴左右。到今日,她真悄无声息地躺在了他的身边,他甚至都没能警觉地醒来!
白亦看她的眼神逐渐诡异。
这得是处心积虑方能营造出来的“偶然”,背后日积月累的谋划,令人心惊!
说她完全无辜,他是不信的。
白亦脑中千回百转,冒出无数个念头来。
眉头也跟着越锁越紧:“你,不会是想……”
“……我不是,我没有!”
时绒被冤得满头包:“您突然拢衣服什么意思?!怎么还躲我躲那么远?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是那种人啊!!”
白亦盯着她:“你既问心无愧,大清早的要跳窗跑什么?”
一击绝杀。
把时绒问懵了。
对啊。
她什么都没做,自己做贼心虚个什么?
“我,我那就是一时被吓到了。”
时绒百口莫辩:“昨天夜里,我只是……”
白亦指尖微抬,冲着她的脖颈虚虚点了一下。
“只是觉得世上娇花千千万,自家师尊南波湾!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时绒摇头晃脑地赞道,“师尊有三好,身娇,体柔,易推——”
时绒双手啪地一下捂住不受自己掌控的嘴,勉强按住了最后一个字。
白亦眼神震颤:“?”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时绒脑门上冷汗都下来了:“……”
完了,我是没法活了。
……
时绒被拎着,丢出了家门。
师尊关上门前,时绒还在奋力挣扎:“师尊,您听我解释!您看看,您再仔细看看我这脑袋,上面是不是有绿环儿?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我那么想了我也不能说出口啊!一定是降智光环的影响,狗天道要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呢,师尊您明鉴!”
“没有绿环,我看得清清楚楚。”
白亦神情复杂,眼神游离地瞥她一眼,“你确实不会轻易说出口,是我给你下了真言咒,你才说的。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时绒傻了:“啊?”
砰——
门在她面前合上了。
门被堵死了,时绒又跑到窗子面前喊冤:“您怎么能不讲武德呢?居然给我下真言咒,抛开事实不谈,这事儿您也做得不对!那咱们各退一步,和好吧?”
时绒将脸凑到窗格前:“我说那话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夸您长得好,你从前不是最爱听人夸您这个嘛?更何况我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我就碰了您一根头发丝,绝没有亵渎和不尊敬的意思!”
吧嗒——
背后一声轻响,阻止了时绒扒窗絮叨的行为。
许谷站在中庭,一手拿着簸箕,一手拿着笤帚,扫也不是,不扫也不是。
庭中的几片落叶被风吹起,一如她的心境一般萧瑟。
所以说,他们这对小情侣到底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角色扮演?
师徒恋?
我滴个天爷哟……
……
庭中的两人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尴尬得令人窒息。
好在时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收回扒窗的手,默默整了整衣襟。
脸一抹,只当无事发生,笑吟吟:“干活呢?这么早就起来了?真勤快!”
“哈哈哈哈哈是……”
许谷尬笑两声,“你、你们吵架了?”
时绒:“没事,一点小误会。”
她这份自然和从容,把许谷整不会了,仿佛是社恐遇见了社牛:“那我、我先出门一趟?”
时绒:“行啊,你先忙呗。”
许谷慌不择路,拎着簸箕就出门了。
关门之前,又探了个脑袋回来:“沧院长早上来找过你,看你还睡着就没打扰,让你醒来之后,再去他的课堂一趟,说给你送了个礼物。”
时绒以为是命理课上的事,没多想便应了:“好!”
……
天降一口大锅。
师尊不让她进屋,像防流氓一样的防着她,让她自去反省。
她留在家里也没意思,换了身衣服,去寻师伯沧明镜。
今日上午没安排课,堂上无其他学员,只在廊下坐着一手腕上系着绿丝的男子。
他骨骼纤细,相较壮实的妖族,略显矮小。
眸色清明颇显灵动,耳朵尖长,显然是个精灵。
见时绒过来,立时站起身笑道:“是时绒师妹吧?”
时绒盯着他的碧绿的眼珠子看了一会:“啊,是……师兄是?”
“我叫千明成,是高你两届的师兄,地坤榜上排十一的命师,我听说你也要去秘境?”
时绒听这个前奏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你,这是听谁说的?”
她说了她要去吗?
“自是听沧院长说的,他说你神识强悍,自是想去试一试骨魂火的。”千明成温和道,“包括你命格的事,院长也已经同我说过了。惭愧得很,我目前的修为有限,看不到你完整的因果环,院长还专门给了我一个探测你因果环的法器。”
说罢,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绿丝带,“咱们不同队,但只要咱们在一个秘境之中,它一亮起来,我就能以院长教给我的法诀,远程帮你按灭。若我没能注意到,而你察觉有异,还可以用近距离传讯玉符给我发消息,两手准备,万无一失,你不用担心。”
呵、呵呵呵呵。
时绒笑不出来:“这,太麻烦师兄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千明成喜滋滋,“为此一行,院长给我开了一把五品防护灵器做报酬,正是我如今最缺的东西!”
时绒:“……”
好家伙,滴水不漏,防不胜防。
……
从课堂出来,时绒坐在一颗老槐树下头,沉思了许久。
若是自家寻常队友,被石头砸个两下,躺两天能好的那种,时绒忍也就忍了。
天道不做人,撺掇着她和师尊闹不和,可谓蛇打七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