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心情有点不太好,你在哪?]
[我刚才去你家找你了,没看见你。]
[……]
江醒目光落在‘心情不好’这几个字上,皱了皱眉,刚想打字回复,他就遥遥听见一声喊——
“同桌——”
江醒一愣,转身。
纪煦边跑边朝他招手,笑容灿烂,哪有半点心情不好的样子。
“可累死我了!”纪煦喘了口气,站好,“同桌,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江醒顿了顿:“你来了刚好。”
他把纪煦的书包还了过去。
纪煦盯着书包看了片刻,嘴角忽的扬起一个老大的笑容:“同桌,你不会是专门回来帮我拿书包的吧?”
江醒:“……”
他果断否认道:“不是,曾志让我还给你。”
“哦……”
纪煦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心说,他同桌嘴硬心软的本事见长。曾志那家伙知道他不学习,又这么会专门叫人捎书包给他。
但是……他同桌嘴硬的样子,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
纪煦忍住笑意,认真的道了歉:“对不起,同桌,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等我了。”
“……”江醒半张脸都埋在校服领口下,他垂眼,平静道,“没事,我们也不是什么事都要和对方报备的关系,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而已。
纪煦咂摸了一下这六个字。
说得也没错,但是他心里某处忽的就生出一点不太舒服的感觉,有点钝钝的,像是小学有次数学只考了99分的不甘。
他心思一贯细腻,很清晰的察觉到自己这种情绪。
他不甘只和江醒做朋友,那还能做什么?兄弟?最好的兄弟?此生唯一的兄弟?
纪煦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头绪,闷闷的哦了声,不自觉的解释了今天的事情:“今天我哥来找我……”
“我之前都没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其实我也有父母,但是因为他们工作的问题,我从小到大和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越来越少。那些和我从小和我打架的人,都以为我是野孩子。”
纪煦叙述的语气很淡,叫人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但一直笑着对人的人,骤然平静下来,才是真的觉得难过了吧。
江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我想赚钱,他们不想我经商……总之,我不想按照他们给我规划的路线走。我哥从小成绩就很好,当年云照市的高考状元,也走了科研道路,长成了他们喜欢的样子……后来,矛盾就越来越大。”
“我没什么特别远大的理想,就是俗人庸人一个,想赚钱,在亲人生病的时候不至于到处绝望的打电话借钱,养好自己的家。”
纪煦想了想,自己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在学校周围摸索赚钱的商机了,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打工,后来这一片逐渐发展起来,他就开始用打工的钱去给这里的小摊小贩注资,拿分红,再用分红得来的钱去注资。
有成功的,有失败的,有撂挑子不干的,有挑事儿打架的。
小小的两条街,就是人情世俗的缩影,他弯过腰,道过歉,踢过馆,还因为打架受伤不敢回家又不舍得花钱,睡过大街……什么事儿没见过。
甚至于生活费,都是直接打到爷爷奶奶的账户,生怕他乱花钱。
纪煦跟老人说谎,自己有单独的生活费,从没伸手要过钱,自己养自己。
不过好在,拿回自由权的钱快存到了。
林林总总,也没见被他叫为父母的人管过他,没人在他小时候睡着的时候帮他整理书包、盖被子,也没人去给他开家长会,更没人在他做的不好的时候,也很偏心的夸他做的真棒。
纪煦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觉得实在是很普通的人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他耸耸肩,笑道:“就这样,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江醒许久没说话,直到他们分开的岔路口那里,他才停下来,深棕色的眼瞳映着纪煦小小的缩影。
“我……六岁父母离异,八岁母亲嫁进了苏家,她有了新家,和新的小孩。但是对我来说,从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家了。”
“其实,我有点羡慕,你还有爷爷奶奶,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以后想干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在哪里。”
纪煦看着江醒安静的模样,忽然就有点心疼了,后悔自己开了头,也勾起了江醒不愉快的回忆。
他想起来刚认识江醒的时候,江醒浑身尖刺拒绝,即使是在发烧,也拒绝别人靠近的模样,像一只流浪惯了,警惕尖锐的小黑猫。
于是,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率先替主人做了决定——
他轻轻抱了一下江醒。
“离毕业还有很长时间,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
江醒早在他抱过来的那一刻,就僵住了,第一反应是推开,但硬生生因为这句耳边的低语,止住了。
他目光低了下去,看向了地上,他们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敞开的校服下面的拉链,在影子里晃出了心跳的杂乱。
纪煦的声音再次传来,接了上面那句:“……你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或许等你成年了就知道了吧。”
江醒:“……”
纪煦松开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知想起了什么,语气奇异:“同桌,你天天喝牛奶,怎么也不见长高啊?”
他手贱的伸手比了一下。
江醒:“…………”
他面无表情的踩了纪煦一脚,不管后面哀嚎,扭头就走。
md,他要是再对纪煦这夯货真情实感,他就是傻逼!
等人走远,纪煦看着江醒的背影,笑眯眯的放下脚,将书包往背上一扔,心情颇好的走了。
每天一逗小同桌,快活似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几分钟qwq
——
第28章 喜欢。
拥抱过后的这天晚上。
纪煦又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抱着江醒去洗了澡。
江醒看起来很困倦, 窝在他怀里不愿动弹,他把江醒放进浴缸里,哄着劝着, 攥着江醒的脚踝高高抬起。
然后做了一些在晋江不太好讲的事。
江醒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勉强睁开,咬着自己的手指,神情隐忍,漂亮的手背上泛着轻红。
他把江醒欺负哭了。
之前在路边拥抱时说的关于喝牛奶长高这件事,不知怎么也被融进了梦境里。
他听见江醒用泣音说:“不想要牛奶了,再来也长不高……”
而他像个混蛋一样,很是蛮不讲理:“不行,多来点,会长高的。”
江醒在他梦里哭了一晚上。
……
第二天清晨。
鸟鸣阵阵, 天还没大亮。
纪煦倏地坐起来。
片刻后,他脸色青了白白了红, 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救命……
他又在梦里对不起兄弟,这次又要给江醒买多少牛奶才能补救他的罪恶感?!
牛奶。
纪煦想到这个词,又结合梦里的内容,愣了下,突然捂住脸, 露出来的耳朵极快爆红。
怎么办……他再也不能直视这个词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做这种对象清晰的梦了, 之前也有过, 但都是朦朦胧胧的。他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
纪煦穷惯了, 一直手机看病,要么问百度,要么发帖问网友。
他扒拉出来自己上次发的舔狗帖子, 然后发消息顶了上去。
【证实了, 这只是一场误会, 我兄弟不是舔狗,但是我现在又有了新的问题。】
[呦,楼主回来了,好多天了呢。]
[这么早啊,现在人还少,你问什么问题啊?]
纪煦想了想:
【我连着两次做了关于我和我兄弟的春.梦,中间隔了几天的时间,这是心理压力大的一种表现形式吗?】
[……啊?心理压力大?]
[笑死我了,要不是你发的这个帖子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情感憨批的气质,我都怀疑你是来钓鱼的了。]
[我问你,你是不是见到他会很开心,见他笑更开心,他伤心你会难受,有时候你们靠的太近,你心跳会加速,想起那些梦的时候,会耳红心跳?]
纪煦看见这条回复,顿时惊为天人,连忙:
【对!我该怎么治?】
他其实很在意自己身体的,身体才是赚钱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