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云雾流转不休,仿佛化作了无数条锁链,缠住了玉凌周身上下,其中盈漾的灵气也拼命地朝他体内渗透,想要将他的所有抵抗都抹灭。
但玉凌又岂会这么简单被制住,炼骨后期的玄力配合运行了几十个周天的灵力一齐发动,猛地挣开了云雾的缠绕绞杀,同时他手中长刀随之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幽黑的暗魔光便仿佛从九幽地狱而来,瞬息间便劈斩向了远处云千重的要害。
虽说深红之杀的威力远比暗魔光要大,但在这种水汽充足的环境下,阳火阴火什么的就不太合适了,反正以暗魔光的灵活机动性,照样可以和云千重周旋得很好。
只见一袭蓝衣的云千重飘然后退,层层叠叠的云雾缭绕在她周身,试图阻挡幽黑的暗魔光,但随着玉凌心意一动,它就拐过了一个诡异的曲线,绕过云雾层的封锁,从侧面继续向云千重发起攻击。
“咻咻——”
与此同时,玉凌又劈出了两记暗魔刀光,交叉着绕向了云千重后方,封锁了她的全部闪避空间。
但两人在云雾界中打得激烈,外面观战的弟子们却是不由齐声哀叹,恨不得自己长一双透视眼,将白雾弥漫的演武场看个通透。
每次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话说你们好好打不行吗,遮遮掩掩的还让不让人看了?然后一闭眼一睁眼的工夫,啥都结束了,甚至都不知道咋结束的,简直让人心痒难耐到郁闷吐血。虽说结果最重要,但好歹给点过程啊?
不同于弟子们眼巴巴地望穿秋水,四方势力的长老们却是可以轻易地看个分明,哪怕不是魂师,根据灵力波动他们也能大致判断出场上情形,只可惜暂时看来,这两人的修为的确是旗鼓相当,恐怕不容易分出胜负啊。
书院和清虚谷的长老们不约而同捏了把汗,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演武场,时而玉凌落入下风,时而云千重落入下风,都让他们禁不住跟着情绪起伏。所以弟子们干脆盯着自家长老,直接通过他们的表情变化来判断战局。
某一时刻,弟子们发现清虚谷的长老忽然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而书院长老则面沉如水,满脸阴霾,不由得纷纷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不知道场上出了什么变故,居然让两方长老都变得这么不淡定。
此时战局已经僵持了三四分钟,而云千重在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偏向下风了,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玉凌是越战越强,但她的灵力却在不断消耗。
终于,云千重止住了闪躲后退的步伐,身形一顿后,便从灵戒中祭出了一道白色的玉环,上面印刻着流动的云雾符文,随着她一声轻喝,这枚玉环就猛地碎裂开来,化作千万点零零星星的白光,融入了整个云雾界中,使这个半领域灵技再次发生了变幻。
“雾杀!”随着她毫无情绪地吐出两个字,她的身形骤然消失在了玉凌眼前,再也找寻不到,仿佛她人间蒸发了一般。
玉凌只感觉周围的云雾变得越来越紧、越来越重,仿佛一层又一层的枷锁套在他身上,渐渐地压迫得他动弹不得,继而连骨骼都被镇压得咯咯作响,仿佛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
但在场外看去,漫天白雾却骤然消散,准确说是全部向一处汇聚压缩而去,最终偌大的演武场,只剩下了一个直径三米的云雾球体。
众人不由得一怔,左看右看也没有玉凌的影子,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恐怕是被镇压在那个狭小的云雾球体中了,这么说的话这一场竟是玉凌败了?
只有齐长老脸色难看,暗暗呸了一声。败了个毛线,他倒想立即开口宣布云千重得胜,但这群小屁孩真是啥都不懂,没看云千重那脸色都苍白得快透明了吗,现在就看这两人谁先撑不住了,但比耐力的话,他委实不看好云千重。
果然,没过几秒,云千重就开始摇摇欲坠,配上那苍白如雪的脸色,简直如风中弱柳,倔强得令人心疼,但她却始终紧紧地抿着唇,就是不肯放弃。
直到那云雾球体猛然炸开,一道黑衣身影从中大步走出。
云千重顿时浑身一震,仿佛一瞬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在地,再没了清虚谷大师姐的绝世风范。
“厉害。”玉凌轻轻抹去唇边血迹,却是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声。
为了从云雾球中挣脱出来,他也是耗尽了所有潜力。但如果不是云千重灵力耗尽,他恐怕直到现在也休想走出。
要是云千重之前没有连战三场,而是以巅峰状态和他对战的话,这场比试的结果就真的难说了,因为这雾杀一式,委实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骨骼内腑都有所破损,如果他压根没有修炼武者体系的话,现在肯定连站都站不住了。
就凭云雾界,云千重便无愧于列在景月之上。
“你还是一位古武者?”云千重怔怔地看着他,勉力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但却险些一个踉跄再次跌倒,还好她及时扶住了演武场边缘的栏杆。
玉凌没有回答,但云千重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此刻也不意外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三大体系……我败得不冤。”
玉凌看着她扶着栏杆一步步艰难地走下演武场,那孑然一身的背影却是如此清傲,即便是败了,也依旧淡淡如水,没有悲愤欲绝,更没有歇斯底里。而清虚谷弟子也只是默默地望着大师姐,没人上前搀扶,不是他们不愿,而是不敢。
因为十年前那个孤单倔强的小女孩就说过,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修行路本该一人独行,求人莫如求己。
这句话,至今还刻在清虚谷弟子殿门前的石碑上。
所以,哪怕云千重败了这一场,但在他们心中,大师姐也永远是最强的。
玉凌收回了看向云千重的目光,两人的对话轻轻浅浅,恐怕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根本无法听见,毕竟演武场的结界还摆在那里。
但当他刚刚动步走向另一边的台阶时,齐长老那惹人厌的嗓音又催命般响了起来:“下一场,书院玉凌对七星殿淳谷风。”
现场安静了短短一瞬后,顿时爆发出纷然喧哗,嘈杂的声浪几乎淹没了所有声音。如果唾沫能淹死人的话,齐长老恐怕已经沉入海底了。
“长老,我反对。”
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却是淳谷风本人,他淡淡的声音就像锥子般锲入了嘈杂声一片的现场,同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