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逼的念羽白作为拉仇恨的最佳标杆,事实上也的确不负众望,刚走出没十里路就成功地将一大批黑色潮水从不知名的地方吸引了过来,个个瞪着仇恨的墨绿色眼瞳盯着他。
“所以开杀之前,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哪里惹着它们了?”念羽白只觉莫名委屈。
劳资不就是特么地宰掉了一只黑齿兽嘛,就一只啊啊啊,有没有必要全族出动大追杀啊,你们异兽难道每天都这么闲吗?
冈迭淡定地收起红木拐杖,依旧温吞吞地道:“这遗弃之地的黑齿兽估计有上百万,但它们只有几十个类似斥候兼信使的特殊黑齿兽,我们姑且称之为‘黑齿侯’,它们的地位仅次于黑齿兽王,实力不一定多高,但对各种气机都很敏锐。如果遇到信仰雪神的异族人,它们会立刻通知大批族人出动,一个异族人都不会放过,像我们这种人族修者就看它们心情了。只要杀了黑齿侯,整个黑齿兽一族都会发疯。”
念羽白目瞪口呆。
“行了,说这有的没的干嘛,时间很紧张,从现在开始计时了啊,待会儿自己到正门口集合去,要是尸体不够一万只,我可是最讨厌不讲诚信的人了,后果你们自己设想。”安瑞卡森森一笑,露出尖尖的牙齿。
明显他这番话就是冲着玉凌几人说的。
安瑞卡话音一落,他自己就没了踪影,而冈迭等人甚至比他消失得还要快,连残影都没留下便直接不见了。
“我草,这群人也太……”念羽白风中凌乱。
玉凌已经直接开始动手了。
一片炼魂符横扫过去,起码能波及到上百只黑齿兽,瞬间秒杀的一般会有三分之一,其他的若是痛苦地翻滚尖唳着爬不起来,玉凌再补一刀便能接着砍死十几只。
不到半个时辰,他的杀戮效率就越来越高,不但能以最快速度搞定一大片黑齿兽,还能在此基础上最大程度节约玄力魂力。
虽然都是一些耍小聪明般的技巧,但不得不说的确很有效。
念羽白也一遍一遍地施展着魂技,如果看到有那种浑浑噩噩的黑齿兽便也跟上去补一剑,免得浪费了漏网之鱼。
开始两人还有各自为战的嫌疑,但并肩作战一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对彼此的战斗技巧熟悉到了骨子里,甚至念羽白往前方一眼扫过去,就能猜到玉凌接下来会攻击哪些黑齿兽。
冬末匆匆忙忙跟在两人后头用灵戒收集着尸体,一开始小姑娘看着喷溅的黑色鲜血还有些恶心欲呕,但一个时辰后她也变得麻木了许多,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串不断增长的数字。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三百个五百个八百个一千个两千个……
三七八二个!
冬末麻木地数着数着,忽然精神一振,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已经完成了一万的三分之一还多一点了,小姑娘仿佛看见了希望。
然而下一刻,一盆彻骨的凉水就泼了过来。
一个老者悠悠从上方飞过,偶然往下一瞥,摇摇头沙哑地道:“年轻人,你们可要加油了啊,可别到最后真的不如我们这帮老头子,我好心提醒你们,现在一半人都完事了,剩下那一半人估计也快要收尾了,你们再不抓紧,主人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啊。”
玉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手中长刀平稳地没有丝毫颤抖,刀光瞬间抹过了五只黑齿兽的腹部。
杀了这么多只黑齿兽,他现在的视野里就只剩下它们浅灰色的腹部位置,那里就是它们全身最脆弱的地方。
黑压压的世界,仿佛容不下一丝光明。
玉凌就如同锻造出来的最精确的机器,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每一个魂技都不会出现误差,甚至每一丝每一缕的力量都会压榨出最大的效果。
不知疲倦,不知乏累,只知杀戮。
杀、杀、杀,杀破眼前这片暗黑的世界。
这场杀戮盛宴就像是最好的发泄方式,将他心中深藏的所有怨怒和戾气、所有绝望和不甘都统统发泄出来,而不是积压成执念和心魔。
仿佛又回到了,紫衣少女魂消魄散的那一刻。
绝望、不甘、震惊、憎怒、迷惘、怨恨……
所有的所有。
都在刀尖流泻而出,都在魂力浪潮的白光中奔腾而出。
黑色血液飞溅中,他身上的雪白大衣也染成了黑色。
但他的心,却在一点一点重归光明,仿佛死寂之后的涅槃重生。
身旁的念羽白适时放出魂技覆盖了一大片黑齿兽,玉凌也与此同时将炼魂符重叠了上去,两重魂技发威之下,当即便有超过二分之一的黑齿兽被秒杀,只留下保持完整的尸体被无数同伴践踏而过,血肉模糊。
只用三秒,剩下的所有漏网之鱼也一消而空,比他最开始一个一个拿刀去捅不知快了多少。
冬末的声音忽然焦急地响起:“不好,有三只特别厉害的黑齿兽向这边杀过来了,别的都在给它们让路!”
玉凌置若罔闻,继续与念羽白配合着杀戮,吝啬得连一点时间都不肯浪费。
“吱吱、吱吱吱——”
远处连成一片的黑色潮水如被一柄巨刀切开,缓缓分流,只有三只半人高的恐怖黑齿兽疾驰而来,墨绿色的眼瞳中填满了冰冷和暴虐。
玉凌的左手摸上灵戒,轻声道:“朔。”
他早就打算好了,一旦遇到这种无可奈何的危急时刻,就让朔出面解决,这样效率才最高。
“冬末,待会儿收拾尸体的时候你注意安全。”玉凌简单吩咐了一句,便抓住念羽白的胳膊,整个人离地而起,在空中一闪而逝。
既然这处杀场已经没法再待,那么转移阵地便是。
在玉凌两人飞出十里路后,身后的一大片区域便轰然一震,无数黑色流光从天而降,仿若一场淋漓肆意的暴雨。
暴雨之后,就是遍地尸体。
当朔化作一缕浅淡的黑气重新回归灵戒的时候,玉凌还在杀戮。
哪怕玄力已将近枯竭,哪怕魂海已濒于干涸。
哪怕心停,手也不能停。
……
这个黄昏,黑雪骤停,暗沉的天幕罕见地透射出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拨开无数重黑云的遮蔽,如同光明冲破了黑暗。
“天气真好呢。”安瑞卡懒洋洋靠在柱子上仰望天幕,怔怔出神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人,西蓬也要回来了。”冈迭忽然说道。
安瑞卡抬头望去,被金色的阳光刺得微微眯起了眼,只看到天边远处有一个老者急速飞来,不比冈迭的满脸皱纹,他就要鹤发童颜许多。
“唔,真是可惜,西蓬已经是最后一个人了,看来那两个人族少年是放弃了么?”安瑞卡无聊地用手绕着银色的发丝。
“主人,您真要杀了他们?”冈迭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他们差了我们这么多个境界,其实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啊。”安瑞卡笑眯眯地道,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他拍了拍黑色复古长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忽地站直身体道:“但我最喜欢的,就是奇迹这种东西,不然杀戮游戏我早就玩腻了,能让我不无聊的只有那种未知的神秘和无法预测的奇迹。”
冈迭低头道:“奇迹本身就意味着几乎不存在。”
安瑞卡幽黑的瞳孔倒映着金色的天光,透出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沉静深邃,他神色平静地幽幽道:“正因为几乎不存在,奇迹才最为可贵,这便是最令我心动的地方。”
他意味莫名地牵起唇角,不知是讥笑还是苦笑:“本以为这两个人族少年奇迹般地走到这里来,应该会很有意思,看来我还是太高看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