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冬去春来,便是荒凉的大荒星上也泛起了浅浅的绿意,冰河融化,青草葱茏,一派明媚的阳春三月风光。
早在年会结束的当天,远逃在外的殷阙就被玄部外使们找到了影踪,但身份暴露的那一刻,殷阙就选择了自杀,没给外使们惩处她的机会。
玄部只从她的空间发簪里找到了一些被盗走的珍稀药草,神羽花则全然不见,这个灾难般的消息让玄部长老心痛得死去活来,要不是殷阙自爆身亡,他们都想要鞭尸泄恨了。
不过这些事已经跟玉凌无关了,在这两个月间,他只外出了一趟,而且还是在地部长老的监视下来到宁澄雪所说的沙蝎平原。
不得不说,太久没有经历生死战斗,只是一个人在庭院里练习武技,玉凌的很多技巧确实生疏了不少,好几次险些被成百上千的毒沙蝎偷袭到。
三天时间他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蝎子,虽然在监视下他很难酣畅淋漓地发挥出全部实力,而且得表现出循序渐进的样子,但这样的练手对玉凌来说终归是很有好处的,到后来不少沙蝎都主动绕着他走了。
宁澄雪留给玉凌的丹药已经被他用去了大半,而他的玄力也稳步迈进到凝血初期,照这个速度计算,他大概可以在半年内恢复到曾经的破玄修为。
魂力的增长更不必说,炼火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一些温养魂力的丹药或者天材地宝,玉凌全都喂给了萦称。他已经差不多回归了巅峰,连带着玉凌也在前不久突破到了凝魄中期。
事实证明,萦称当初说他能让一个化灵初期魂师在几个月内突破到巅峰,确实不是骗人的谎言。
而且玉凌也渐渐发现了一个特别的现象,无涯星系对武器、灵器、魂器的划分是灵级、玄级、地级、天级、神级、圣级、元级、道级。这和十七域有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但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涯的所谓神级武器,好像并没有灵智,甚至圣级都没有。
因为玉凌偶然旁观过解子安和一位黄炎使长老的切磋,破玄巅峰修为的解子安用的是圣器苍焰剑,但玉凌清清楚楚地感应到那不过是个死物罢了,萦称也对此予以肯定。
按萦称的猜测,要么就是祖星环境特殊,才能孕育出有灵智的神器,要么就是两边的武器等级划分不一样,也许元器和道器会有灵智。
但不管如何,这意味着玉凌必须把凝墨和萦称藏好了,不然一旦被发现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虽然凝墨刀连着玉凌的灵戒还留在罗洄之那里,但玉凌并不担心她发现端倪。因为和幻灵灵皇那一战耗尽了凝墨的力量,他再度陷入沉眠不醒的状态,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恢复,看上去就和普通的灵器没什么区别。
这两个月来,玉凌就在天炎宫里过着无比规律的生活,白天练武,晚上冥想,解子安成了他的半个“师父”,时不时过来指点一下,还很大方地把训练场的钥匙给了玉凌。
除了修为方面的收获,更重要的则是炎魂的变化。
经过玉凌第十一次“喂食”后,炎魂基本上成了他养的宠物,哪怕每回见到玉凌的时候,它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但除非得到玉凌的允许,它绝不会主动扑上来吸噬魂力。
对于玉凌的大部分命令,炎魂也十分顺从。当然,让它自杀肯定是不行的,不过玉凌从它身上抽取一部分魂力,炎魂却并不会反抗。
在它懵懂而混沌的意识里,玉凌就像是亲人,也像是同类,毕竟它的魂海核心已经基本被阴神的力量所同化。除非是极高明的魂师,外人可看不出任何异样。
玉凌并不知道炎魂是什么品种的魂兽,但它仿佛拥有上苍的眷顾,魂力修行完全没有任何瓶颈可言。如同一只巨大的体外寄生虫,只要不断地吸取活人的魂力,就能得到突飞猛进的成长。
玉凌能清晰地感应到,炎魂离突破界魂巅峰已经不远了,可能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不过想想看,死在它手里的魂师已经够堆成一座白骨山了,这个结果也不奇怪。
走出这间狭小的囚笼后,玉凌立即收敛起一切心绪,继续装成虚弱乏力的样子,解子安也适时递来一枚天人丹。
“解师兄不回去修炼吗?”玉凌看解子安仍坐在原地,不禁有些疑惑。
“你也坐吧,休息休息,正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解子安颔首示意了一下。
玉凌坐到解子安旁边,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虽然这段时间他基本上天天都能见到解子安,不过两人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多少,因为这位炼火宗大师兄天然有一种本事,能让你见他第一面感到亲切,但却始终保持着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解子安微微仰着头,眯起眼望着明媚的天空,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在外面有朋友吗?”
“有。”玉凌感觉这个话题很莫名其妙。
“多吗?”
“普通朋友很多,但真正可以信任的不多。”
“看来大家都差不多,不过我比你更惨一点,我没有什么朋友,更别说进一步区分普通朋友和好朋友了。”解子安微微一笑道。
玉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保持沉默。
“但我以前是有的。”解子安轻和的语气里多出了一丝浅浅的忧伤:“人在少年的时候,是最容易相信别人,也最容易被人所信任的,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和他会是一辈子的好友。”
玉凌大概猜到那个“他”是谁了,但还是不太明白解子安回顾往事的用意。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一直都记得。”
解子安并不介意玉凌的沉默,事实上他好像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那是我和他第一次吵架,原因很简单,为了一个女孩子。”
解子安微涩一笑道:“不是我和他争风吃醋,是我让他想办法帮我追那个女孩,他不愿意,还说了她很多坏话,我当时特别生气,就跟他闹翻了。虽然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是装出来的清纯可人,实际上早就和很多师兄发生过关系了。”
他露出悠然缅怀的神色:“不过裴师兄是个很好的人,他比我大三岁,一直像是我的长兄,哪怕我再任性妄为,他训斥我一顿后也会选择包容。那时的他外冷内热,跟现在的阴郁模样判若两人。”
“没多久,我知道我误会了他,但那个时候我很要强,就没有道歉,反而是裴师兄先来找我,像往常一样指点我的剑法,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不过我一直都很内疚。”
“所以我在想,他后来误会了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原谅,会不会就是上天对我不肯认错的惩罚。”
解子安轻轻一叹,温暖的阳光洒在他干净的脸庞上,透过长长的睫羽晕开一片细密的剪影,像是一幅浑然天成的油画。若是炼火宗的女弟子瞧见这样的解大师兄,八成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但玉凌不是那些女弟子,所以他只是在暗暗观察解子安的真实想法。
也许解子安是真情流露,又也许是他的面具太逼真,玉凌竟看不出半分作伪的痕迹。可能解子安是专门挑了个玉凌魂力匮乏的时候,让他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他的修为越来越高,但同时也越来越疏离。宗主待我很好,但对裴师兄却十分冷漠,有一次裴师兄练习武技太过执着竟走火入魔,宗主也没让任何人插手,只是冷冷地说了句,他要是挺不过去,就死了活该。”
“我问过宗主,也劝过他,只是他并不愿意跟我多谈这方面的话题。我又转而去找裴师兄,想挽回一下我和他的友情,但我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嫉恨,于是我知道,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裴师兄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我把他背了回去,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
解子安抿了抿唇,转头望向玉凌,脸上的神情有些淡淡的感慨:“原来裴师兄,是宗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