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北苒的状况每分每秒都在恶化,天煞却优哉游哉地在这里扯皮,玉凌当然不可能像表面上这么冷静,但再焦虑也没有用,面对这样诡诈莫测的对手,任何一丝破绽便是把谈判的主动权拱手让人。
玉凌平静地望着天煞道:“所以你坚持要让我找到冥井,才愿意救治苒儿?但到那个时候,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觉得我还会把冥井给你?”
天煞轻笑道:“可是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可以约束的东西啊,三大体系兼修者,无论是魂誓、血誓还是灵誓,我觉着都并不保险,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呢?”
玉凌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现在救苒儿,我立刻出发去寻回冥井,到时候一手交人,一手交物,这样也不行吗?我不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天煞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愿意呢?”
气氛一时冷凝,安静伫立在一旁的黑煞能清晰地感受到玉清玄隐而不发的杀机,那煞气几乎浓烈到极致,快要毁灭这整个一方天地。
玉清玄的声音森冷刺骨:“你要当灵皇我无所谓,但要让我九辰门一脉并入天煞,却是绝无可能。冥井的事,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不了当道宇星系找上我的时候,你们整个组织也一同陪葬便是。”
天煞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如同一只盯上了猎物的毒蛇,隐伏在暗处,随时都可能发动致命袭击。
旱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登时立起尾巴尖,原本懒懒散散的姿态也变得精神抖擞,只要玉凌一句话,它保准就一记甩尾糊过去了。
“呵。”
剑拔弩张之际,天煞却忽而漫不经心地一笑:“这才像点样子啊,看来再善良的老好人,被逼急了也会变得心狠手辣呢。”
他蓦然起身,淡淡地对黑煞吩咐道:“把最底层的静室打开,十日之内,不得让任何人靠近,不遵命令者,杀无赦。”
玉凌和玉清玄微微一怔,心底浮起疑云万千。
玉凌虽然只和天煞接触过一次,但他很清楚,这绝不是个一威胁就会让步的人,若论起狠辣,恐怕他都远远不如天煞,毕竟这个人已经将七情六欲完全剔除在外了。
正当玉凌心念百转,思索着天煞为何突然态度大变的时候,对方又将目光转向了他:“多加一个条件,我这里有一些很有趣的犯人,鬼煞死了,审问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你和黑煞去一趟黑牢,要问什么东西,他会跟你说。”
这听上去倒不是什么很为难的条件,玉凌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冥井?”
“等我处理好煞魔之心,我和你一起去找。当然,找不到的话,我可不会放人哦。”天煞慢条斯理地道。
“可以。”
“那么,合作愉快。”
天煞转身便走,玉清玄立即抱起北苒,跟玉凌对视一眼后,轻轻传音道:“凌儿,你多加小心。”
“好。”
玉凌目送他们远去,委实揣测不出天煞究竟是什么用心。
不过没等他琢磨出什么线索,黑煞便突然开口道:“黑牢在这边。”
玉凌点点头,刚跟着黑煞走了两步,后者就瞥了旱伟一眼道:“宠物不得入内。”
“我特么……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宠物了?!你是想当我的人宠吗!”旱伟险些原地爆炸。
“会说话的异兽?”黑煞诧异地望了它两眼,忽然若有所思地道:“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闇王的坐骑如此神异。”
“知道我的厉害就好!”旱伟骄傲地仰起脑袋。
黑煞又看向玉凌:“闇族还没有死绝?”
“无可奉告。”玉凌冷淡地道。
黑煞也不再多言,径直在前面带路。
玉凌更没有跟他聊天的兴致,毕竟当年欺骗玉清玄,说煞魔之心是玄血之心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着忠厚老实的黑煞,北苒变成如今这个模样,黑煞自然是罪魁祸首之一。
两人就在沉默中拐过了无数通道,玉凌隐约感受到了空间的变幻,虽然这障眼法设计得并不算多么高明,但若是换个对空间道法一窍不通的普通武者,肯定会迷失其中,一辈子可能都找不到出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黑煞突然停在一扇黑漆漆的石门前:“到了。”
他手心里出现了一枚薄薄的铁片似的东西,轻轻按在石门上,只见暗银色的纹路瞬间顺着缝隙爬满了整扇大门,随后嗡地一声,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空间便在两人面前铺展开来。
短暂的失重感后,通道与石门就消失在了玉凌的感知中,他的眼前只剩下了这片没有边际的黑牢世界。
周围传来一些古怪的窸窸窣窣的响动,玉凌一瞬间汗毛乍立,仿佛这黑暗中潜藏着无数双眼睛,满怀贪婪与恶意地凝视着他。
但随着魂力扫过,这些未知的存在忽然统统消失了似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荡然无存。
“小家伙们,不要惊扰到客人。”黑煞轻声说着,走向黑暗的某个角落。
“这什么鬼地方?”旱伟都感觉有些毛毛的,它倒不是觉得危险,就是对这种氛围有些膈应。
“黑牢啊。”黑煞平静地回答。
“废话!我是问这里都藏了些什么鬼东西?”旱伟没好气地道。
“无可奉告。”
“……”旱伟顿时被噎了回去,转头就跃跃欲试地对玉凌传音道:“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人,要不试试看把他干掉?”
“然后怎么出去?”玉凌瞥了他一眼。
“呃哈哈,反正摸索摸索总能出去的吧。”旱伟尬笑着传音。
“我知道你脑子里就想打架,问题这是别人的地盘,这件事能和平解决,也就不必诉诸于武力。你要是觉得这一趟跑亏了,回头我带你去南境边疆,混沌之气管够。”玉凌道。
旱伟眼睛一亮,顿时乖乖巧巧地跟在后面,一副我很听话的模样。
“这边一共关着五个人,有一个可能快不行了,还是带你见见那位刚进来的吧。”
这黑暗中,也不知道黑煞是如何认路的,闲庭散步般走到了某一片区域。
通过魂力的感知,玉凌“看”到这是一处颇为宽阔的大殿,只是大殿的两旁没有什么华丽的陈设,而是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笼子,差不多两米高,可以容下三四个人的样子。
其中大多数笼子空无一物,只有五个里面各自关押着一人。
玉凌又顺势望向大殿的最上方,那里摆着一张暗红色的王座,上面没有人,只有一坨灰黑色的液体趴伏着,它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嗖地一下就躲到了王座背后。
“啊,有个调皮的小家伙。”黑煞随意地看了一眼王座,慢悠悠地走向了左手边的一处笼子。
随着他的靠近,像是惊动了黑暗里的某些异物,它们惶惶然作鸟兽散,只留下一个隐约还维持着人形的东西瘫软在笼子里,仿佛被秃鹫吃剩的腐烂尸体。
即便玉凌已经见识过炼火宗地影堂的审讯场面了,可等他看清楚笼子里那个人的样貌,还是感到一阵难言的恶心与寒冷。
他就像是造物主随手缝合出来的一个怪物,扭曲,诡异,丑陋,而不可名状,那溃烂的血肉已经没有了皮肤,身上满是肉刺与疮疱,手臂被安在了腿上,脖子被无限拉长,即便如此,他还存活着,呼吸着,感受着,绝望着,发出嘶哑变调的干嚎,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卧槽这是个啥?!”
旱伟凑近了才好不容易看清,毕竟它的夜视能力再好,也不如玉凌的魂力扫描来的清晰,结果刚瞅了一眼,它就惊得跳了起来,险些一尾巴把这个笼子抽飞。
“是一个道灵族人,合道境,多少也是个长老吧。”黑煞平静地道。
他像是欣赏着什么杰作一样,甚至还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脸上现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怎么样?不比炼火宗的水平差吧?”
“你特么……变态吧?!”旱伟只感觉寒气飕飕地从脚底窜上脑门。
“正常的审讯手段而已,难不成你指望对方会乖乖配合着,把所有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你?”黑煞诧异道。
“我看你就是在享受这个审讯的过程!”旱伟瞪着他。
“啊,那倒也是。”黑煞平静地笑了笑。
旱伟的心里瓦凉瓦凉的,虽然真打起来它才不虚同一境界的黑煞,但这特么是个脑子有病的变态啊,跟变态打架不仅跌份,而且浑身都不舒服啊!
“这是道灵族人?”玉凌心中对黑煞的忌惮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表面上却没露出任何异样。
“嗯,这里有三个道灵族人,两个元灵族人,说起来,元灵族的恢复力真不愧是五大灵族中最强的,怎么玩都玩不死啊,不像那个最先被关进来的道灵族人,我隔几天就要来看看,不然他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黑煞悠悠然道。
玉凌感觉整个人都不大好,他努力压下那股由心而生的反感与厌恶,依然维持着冷静的声调:“他们失踪这么久,道宇星系都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