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和驸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嗯。”
“我们俩临别拥抱你也看到了?”
“嗯。”
“能不能麻烦以后我和驸马独处的时候,你自动选择消失在屋内啊?”
“为了保护公主的安全,不行。”
“……”
“以后这种情况,属下会自动无视,公主不必害羞。”
“……所以就算是在我们拥抱以上,亲吻以上,亲密无间的时候,你也要恪尽职守么?”
“属下定不辱使命!”
“……”
我揉了揉眉毛,看来这个问题还得循序渐进的引导,“阿左呢,在屋顶?”
阿右道:“他去国子监了。”
喔,是了,我命他去国子监查探一下动静。
方雅臣失踪,我也失踪,再怎么说,国子监也不可能风平浪静。依那日刺客所言,国子监还有奸细知晓我的身份并且通风报信,不知这个奸细又是何人?会有何动作么?
还有,陆陵君他们还在找我呢,真不晓得听说捞出女尸后,该急成什么样子?
我愧疚的摸摸鼻梁,这群半同门我真是欠他们良多,待到事后,定也要好好请他们大吃一顿谢罪才好。
想到这儿窗外扣扣两声响。
阿右道:“阿左回来了。”
我道:“进来吧,里面没人。”
阿左爬窗窜入。
一窜就窜到我跟前,站的笔直,颔首道:“公主,国子监出事了。”
我惊诧道:“出什么事?”
“有监生死于寝间之中。”
我下意识反应,杀人灭口么?
“哪里的监生?”
“广文馆。”
我心中一黯,果然是我身边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阿右眼睛也不眨,冷然道:“陆陵君。”
第二十六章
广文馆的寝室被里里外外的监生们围个水泄不通。
在客栈听闻噩耗后我足足傻了半柱香,不及换上国子监生袍,就着身上的男子素衣,策马赶往国子监来。
阿左说据闻是陆陵君旷课一整日,众人还当他又出去寻白玉京了,不料一寻竟是躺在自己房里纹丝不动,再一探已止了呼吸。
我不敢相信陆陵君会死。
直到穿过密集的人群,看到李杜苏三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陆陵君的床前,我忽然觉得空气像是被凝住了窒得胸口难受。
或许是听到动静,李问和杜飞回转过身来,讶异的瞪着我,眼眶中透着红,显然已经哭过一场,而苏樵伏在床边,俨然没有察觉到我走入房内,只顾着握着陆陵君的手低泣。
我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战战兢兢的朝李、杜投向一个求证的眼神。
他们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然后,我看到了陆陵君。
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神情安详的简直像是睡着一样……不,他睡着的时候也不会如此意态闲适,不论如何,我仍是不愿意相信他死了。
那个第一次见面在茶馆大放厥词说要当我面首的陆陵君,那个大喇喇跑往公主府里把我救走的陆陵君,那个会在河中寻我几日的陆陵君。
怎么可以死。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颤的连握拳也止不住,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冰凉的不可思议,再探他的鼻尖,久久的等待,都没能感受到一丝气息,良久,我看到自己的泪水滑落到手心,无言以对。
苏樵抬眼时瞥到我,惊异的道:“白兄——”
我哽了哽:“他怎么死的?”
苏樵反应了半晌,方道:“我……我们也不知道……”
陆陵君这样的人……岂会被轻易杀死。他的武功丝毫不逊色于宋郎生,而宋郎生是曾经匹敌武状元的京城第一公子。
我将目光重新移回去。
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伤痕,衣袍平整无褶,根本不似与人打斗过。
只怕就是让阿左阿右合力下毒手,以陆陵君的机警,都难以做到这种地步罢。
不管怎么想要弄死陆陵君,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了的事……
就在我意欲扑倒在他身上放声痛哭之际,床上的人忽然睁开双眼,瞪着我,不及我从呆滞状态复苏,他倒先起身抱住我:“白贤弟——你回来了——”
是的。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
一目了然。
接下来杂乱无章的过程暂且省略,若诸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用随后陆陵君支开所有人,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房里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一言以蔽之。
“白兄,我就知道你听说我出事就一定会出现的。”
“……”
“你果真不负我望……”
“你这样折腾一番,就是为了诱我出现?然后呢?”
“然后,我就安心啦。”
“……”
我忍住一剑劈了他的冲动,静下心,任凭他倒了一壶茶,听他说。
“我知道……那具在河岸边捞上来的尸体不是你……但又怕是我猜错了……”
我怔了一怔,看向他:“啊?那是具女尸吧?”
陆陵君理所当然道:“是男尸的话我为什么要担心是你呢?”
忽然的就陷入一片沉默。
我张了张嘴,半晌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女扮男装?”
陆陵君迟疑的点了点头:“啊,嗯。”
我道:“从什么时候起?”
陆陵君道:“我可以不回答么?”
我说:“不可以。”
“第一眼。”陆陵君指了指脖子,讪讪道:“那时候你穿的衣领不够高,就……没有喉结啊。”
我:“……”
“而且你的肌肤真的太细腻了……男人不会这么无聊没事长成这样的……”
我笑了笑,笑的抽搐,“所以……你一直在玩我吗?”
陆陵君不甘示弱道:“白贤弟不也是?说什么自己是面首还说自己被公主迫害……都不是为了配合你么?这样不是很开心吗?”
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索性狠狠一拍桌,“当时是你对着我嚷嚷‘原来你是公主面首……’吧!还有你都看出来我是女子了,没事跑府里来劫走我和我称兄道弟,很有趣么?”
陆陵君被我的气势吓的缩了缩脖子,低头道:“我……就是觉得……挺有趣的……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
我揉眉道:“生气?陆兄你依旧乐观开朗啊……你知不知道单单是诈死把我骗来就已经……罢罢罢,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这么多……我就先问你三个问题,不准再有欺瞒!”
陆陵君频频点头:“三百个都成。”
“第一,你知道我是谁了么?”
陆陵君迟疑了一下,“……知道。”
很好。我且记下他这一笔账。
“第二,你为什么会认为,河岸上的女尸不是我?”
陆陵君抬起眼睛,真诚地看着我:“因为我的心跳告诉我她不是你。”
“打住,没事别吐出这么戏本的词儿。”
“好吧……”陆陵君委屈道:“因为那具女尸穿的国子监服扎衣结的方式是正宗的外结,可是你平时穿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太懒还是太太懒,就随便绑两下……所以我想……一定不会是你。“原来如此。
我沉吟片刻,说:“第三,你是怎么装死装的那么惟妙惟肖的?你诈死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陆陵君呆呆道:“这应该是两个问题吧?”
我恶狠狠的举起茶杯。
陆陵君毫无底气地道:“装死的方法……不是很难啊……有事先准备好的假死药还有用内息暂时放缓呼吸的力度再然后是咯吱窝夹着石球……虽然还是有点蛛丝马迹,但人在极度震惊和悲痛的状态下很难发觉的……至于目的……不是说了是为了确保你是平安无事的么?”
我道:“既然你认定那具尸体不是我,自然就没有必须引我出现的必要,诈死这么大的乱子,回头国子监会怎么处置你你可有想过?陆陵君,虽然我们平时说话十句有九句不靠谱,但我还是希望在我认真和你说话的时候,你用比较有逻辑的答案来说服我。”
陆陵君撅了撅嘴,嘟囔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了。”
“嗯。你必须发誓你接下来说的话句句属实,不然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