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正看着,外面摊子上突然有人吵嚷:“边儿去,让我来!”
张文义一瞧,是方才那小伙计被另一人挤开了,只因看饰品的姑娘漂亮了几分,那人身子都要倾到人家胸口了……
小伙计撇撇嘴进来店里,对张文义客气一笑,看见秦玥手中那蝶簪一愣,赶紧走到柜台里面跟那伙计咬耳朵:“这支簪子怎么拿出来了?”
“那么好为什么不能拿?”伙计白了他一眼。
秦玥:“这支不卖吗?”
“卖!”店里那伙计道:“夫人相中了?我看您戴也行!”
身后那小伙计愣神看着秦玥,她喜欢?
“这簪子做工极好,我那嫂子恰好也喜欢蝴蝶,我可能见见你们的雕花师傅?”秦玥浅笑,目光柔和真诚:“我想请他为我单独做支簪子!”
张文义饶有兴趣看着秦玥后脑勺,小玥儿打的是雕工师傅的主意!
才进来的小伙计目光淡来了几分,原来是喜欢雕工……那簪身做的不好吗?
两个伙计却是都没有回答秦玥的请求。
“恩?”周恒看着那懒伙计,沉沉一声疑问而出。
懒伙计不屑道:“我家那师傅脾气古怪,从不与客人见面,也不会单独给谁做东西的,您还是只买簪子吧!”
秦玥垂眸低笑,技艺者皆怪异?“这簪身和雕工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吧!”
目光暗淡的小子忽又抬了头:“夫人能看出不是?”
被人抢了话就有可能被抢客人,懒伙计一瞪那小子,那小子不退反进问秦玥:“夫人手中这簪子与其他簪子不同,您可看出了?”
“一精细一粗糙,一用心一烂造,当然能看出。”秦玥道:“但是此簪的簪身不是雕工师傅做出,也不是那烂造者良心突发而做,是另有其人,可对!”
少女闪着凌光的眸子深浅动人,小子一愣,深觉那双眸子将人看穿了,直瞪大了眼看着她。
周恒将秦玥手中簪子接过,柔声道:“娘子可是只要这一对?咱们付了账便走吧!”
张文义瞟着他闲笑,一个小子多看了几眼要赶着要将媳妇儿带走,啧,周恒啊……
懒伙计忙道:“这簪子绝对的好手艺啊!这两天梁城庙会,我给夫人打个折,只要六十两!”
周恒这就从怀里掏银票,秦玥却止了他的动作,对伙计道:“这银簪重量,一对也就只有五两重,这雕工我喜欢给你十五两,这簪身打磨细致我也喜欢也给你十五两,统共三十五两。”
“你那六十两,不知给我添了多少坑人钱。三十五两我便要,高了,我便去别家店瞧瞧!梁城这么大,市集又热闹,说不定哪家掌柜的心情好就便宜卖给我差不多的簪子!我才不再你这儿受骗呢!”
懒伙计一愣,他本是在售价上添了不少准备给自个儿赚个外快,没想到这夫人一下就说中了原价!
他身后那小子却是眼底生光,值十五两!那簪身是他磨制出来的,他偷偷做的,却让雕花师父相中,拿去添了飞蝶。店铺掌柜的不许他乱做,嫌一个没手艺的伙计浪费银子。所以他一见秦玥拿着这簪子就害怕,万一让那打磨师父看见了,定是要向掌柜告状将他赶走的!
可是秦玥说喜欢,簪身做的好!他便是开心的,觉得有识货的人,有认可自己的人。
“夫人您真是说的笑话,您也说做工好!那岂能不值六十两银子?要不我再给您便宜点儿,五十两怎么样!”懒伙计伸着五个指头,目光灼灼,五十两不多了,要了吧!
秦玥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搁下簪子,挽上周恒胳膊就往外走。
男人当然是听媳妇的话,周恒触及少女俏皮的目光,一笑便带上她出去,张文义翠绿纱罩浮起一片绿雾,悠悠飘了出去。
那小子拿起那对簪子就往外跑:“请等一下!”
“诶!反了你了!”懒伙计一拍腿跟着跑出去,外面看摊子的人朝他一喝:“怎么回事!都跑出来谁看店!回去!”
懒伙计一指前方与秦玥攀谈的小子,怒道:“他,他抢我客人!”
摊边人顺着看过去,轻嗤:“能抢到也算他的本事!回去看店,不然告诉我爹,不让你在店里了啊!”
懒伙计一缩脖子:“别啊堂哥!我好不容易有个活儿,我回去还不行吗!”说着便讪笑着回了店里。
小子捧着簪子,诚恳道:“夫人,实不相瞒,这簪身是我做的,您说我这工艺值十五两,小子我很高兴。这簪子卖价确实是三十五两,卖给您了!”
秦玥细细看他,是个眼睛清明的小伙子,她想了想:“好,我要了。”
“诶!多谢夫人!您先等一下,我给您拿个盒子!”小子跑到摊子前笑嘻嘻跟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瞥他一眼从下面给他抽了个红绸子长盒。
小子将簪子小心摆整齐,扣上盒子交给秦玥:“夫人拿好!”
秦玥接下,温和道:“你在这家店并不好过。若是想有别的出路,做自己喜欢的事,今天你完了工可到祥隆客栈找我!”
小子一愣,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喜欢与人攀谈做生意,可是掌柜的侄子儿子都与他抢客人。他喜欢闲下来看看师傅做工,自己也认真的打磨上一会儿,可掌柜的不许他一个伙计做那事,塑银师傅也嫌弃他。
小子愣怔间,周恒将四块碎银塞到他手里,他更呆愣了,“多,多了!三十五两就可,您给了我四十两!”
说着话他就要掏袖中的碎银找给周恒。
“不用了,给你四十两便有四十两的用处!你拿着吧。记下我娘子的话便好。”周恒朝他客气疏淡一笑,便携了秦玥离开。
张文义瞧瞧那小子,目里浅光泛泛,小玥儿瞧上他的手艺想开银饰店了?他悠悠前行,看似缓慢的步子,却在一瞬跟上了夫妻俩。
小子回到店里还是失神样子,摊边的男人瞪了他好几次他都不知道,直到手中银子被懒伙计抢走。
“嘿!卖了四十两!小子你够本事啊!多的五两归我了!”他拿走十两,扔下一小角银子,五两的。
小子看着台面上正好的三十五两,突然想到,以往他将银饰原价卖出,这人直骂骂咧咧说上他一整天,有时第二天起来还骂他,嫌他太实诚不会多卖点银子。而现在,他拿了五两,便又乐呵呵的朝自己笑……
原来四十两的用处便是如此?小子心中一片茫然空荡,却有个声音一直在响,若想有出路,到祥隆客栈找我!
熙攘的人群里,秦玥捏着周恒的胳膊:“相公何必多给他五两,让人抢走的,都是咱们的血汗钱!”
周恒覆上她乱抓挠的小手:“玥玥想要的人,为夫当然要出一把力,让那小子感恩戴德了。”
张文义泛滥的笑声飘起,像他身上的绿云一样缥缈,“周恒真是个细致的人!比你家娘子还细致!”
周恒但笑不语,他是有目的的啊,此细致,不敌娘子的细致。
俩人都没理会他,张文义不尴尬,继续道:“秦玥是想以后做银饰?银饰在我朝也是不吃香的啊,你可要谨慎些!”
“那我就做那个将银饰带香的人!或者说,只有从我手中出来的银饰吃香,那才不枉我细细思虑一回!”少女的脸浸在阳光中,丝滑泛着浅水一样的闪亮,眸中坚定与带笑的自信流光溢彩,恍若雨后横跨山巅的一弯虹,惊艳。
“为夫也支持娘子!”周恒目光温柔,话声轻浅。
张文义稍愣即笑,不愧是他看上的合作生意之人,有气魄有胆识!
“咦,那是卖糖人儿的?”秦玥低低惊讶,眸中闪光,拉着周恒过去:“我要吃!”
两人穿越了不少人挤到糖人老伯跟前,和一群小孩儿争地方。
张文义将心中对他合伙人的赞美轻轻的搁下,深感无聊,却还是慢慢踱了过去,看秦玥一脸兴致高涨的睁大眼睛看老伯画花儿。
“很好瞧吗……”他低着声音,闲闲道。
秦玥目不转睛,没搭理他,周恒却淡淡回头:“娘子喜欢,看看也不耽误什么,张兄若是有旁的想看,可以过去。”
张文义面上没了那面具一样的笑,嘟囔着:“都是小儿在看,咱们三个大人掺和什么。”
周恒还没反驳他呢,秦玥朗声一笑递给他一个大大的糖人:“相公,你也吃!”
那糖人比他的手还大,周恒愣怔地接过,看秦玥像吃到食儿的猫一样舔了一下她自己的糖人,甜的眯了眼。
这不就是麦芽糖吗?周恒咔嚓一声咬下了糖人的半个帽子,咯吱咯吱嚼着,甜甜的,带着麦香味,没什么特别的啊,看娘子吃的那么开心……
张文义手僵在半空,这俩人,真的是刚才与他斗嘴的人吗?
秦玥吃的嘴边沾了糖丝,明亮亮的,她小时候吃的粘牙糖麦芽糖就是这个味儿,真纯啊!真怀念那时候啊!他们是不能体会到,她这种奔三的现代人对幼时吃食一去不复返的感喟啊!
秦玥一睁眼儿就是张文义一脸不屑加不可思议瞅着他们俩,遂对老伯说:“我再要一个,给我画个大蝴蝶,要大大的!”
“好咧!”老伯对这位喜欢自己糖人的小娘子很是喜欢呢,给她画了个大大的蝴蝶。
秦玥笑嘻嘻的将蝴蝶糖塞给张文义:“看你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俩,我就好心也给你买个吧!吃!”
张文义愣愣捏着那透亮焦黄,还冒着糖稀热气、香喷喷的大蝴蝶。夫妻俩已经一边吃着一边往前走了。有风吹来,糖蝴蝶一下就干脆了,他咔嚓咬上一口,老伯听到脆响扭头对他和气一笑,“好吃吧!”
张文义讷讷点头,跟上二人脚步。
老伯:“好吃到都说不话来了……”
三人走着吃着,张文义吃的很慢,秦玥的只剩下两条腿了,他还有一个大翅膀。
张文义只觉得太甜,而且这大街上的,周围来往的人老是看他,偏又不是看他的脸,而是看他拿着的糖蝴蝶,目光也不泛滥米分红,而是瞧笑话。
“嫌别人看就赶紧吃完啊!磨蹭!”秦玥甩给他一句。
周恒的就剩一条腿了,嘴唇红润笑看他:“张兄不是很喜欢吃食吗?就快些吃吧!”
“……”张文义袖风飘着绿,绿出点由河底翻涌而上的淡漠气泡,浮荡碧草。
“张二公子?是张二公子吗?”
嘈杂人声中,忽有温醇柔和的女人声音,犹豫试问,对象是张文义。
三人一起转身,对面是一妇人,秀眉美目,温柔似初起温薄的阳光,见真是张文义,唇边一弯便是深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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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你!
“还真是张二公子!”她一笑,看三人皆拿着糖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的恬淡如雨后漫光的江南小镇,泛着温柔的湿气,飘着淡香的光。
“齐夫人!”张文义霍地一收糖蝴蝶,终于笑的有点干有点羞了,“您怎在梁城?”
她淡淡一笑:“我去惠州族里瞧瞧,这不是过年祭祖呢吗?回京城路过此地,没想到恰逢明日庙会,便想在这里停留一日。”
“只是……”少妇微微蹙了秀眉。
张文义飞笑,长眸暖意十分:“只是找不到客栈了!梁城一年一次盛会,人流颇多,早数日客栈便被住满了。”
齐夫人浅笑:“被你给猜中了!现在啊,我们都想着要不要露宿街头了呢!”她手一摆,身后一女孩儿过来,“漱儿,来给你文义二哥问好。”
齐漱却也是拿着个糖人,吃了一半儿,女孩儿一双大眼异常明丽,泉眼一般映着人影:“张二哥好!”
她柔柔一笑,再看周恒秦玥:“原来大家都喜欢吃糖人儿!”她方才可是看见了张文义将自己的糖人藏起来了。
“又香又甜,最是惹人喜欢,为何不吃呢?”秦玥朝她笑笑,咔嚓将最后一点儿糖片咬下。
张文义讪讪将自己糖蝴蝶伸出来,阳光下亮晶晶的,翅膀闪着光,瞧着比他的衣衫还飘逸。他忽然一笑,想起小时候与大哥争一支糖人,大哥不给他,将他一甩仍在花坛边,磕掉了半颗牙,幸好之后换了牙,不然以后他都是豁牙了,影响他俊美的形象。
齐漱也将剩下的糖人咔嚓咔嚓咬完,嘴边挂着半条,米分舌一舔,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