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犹豫要不要接,男人紧实的胳臂已经伸过来,将她圈在怀中,生怕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会不见似的。
“咩绕在等你摸摸它。”齐毅说话间,眸光从高苒手机屏幕滑过,骤然生暗。
高苒点了下头,掐断电话。
咩绕笼着簇新锃亮的嚼环,细皮条编成的缰绳,背上是崭新马鞍。
它乖巧地朝高苒抬起蹄子,油光水滑的鬃毛振在暖意风声中,等待着高苒的鼓励。
高苒笑了笑,伸出右手,在它前额缓慢抚过,轻轻说了声“加油”。
咩绕似能听懂她话般,朝她眨了眨眼,白翅似的睫毛呼搭呼搭扇动。
小骑手牵咩绕去指定地点集合,由工作人员检查马匹状态及马肚带,以避免马鞍滑落,参赛者受到伤害。
齐毅牵高苒去蓝白看台找位置坐下,怕日头底下她会渴,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心。
“谢谢。”高苒将瓶盖重新拧好,放在脚边,拿出手机给季言回拨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却只传来一道冰冷机械的女音。
齐毅见她为了一通电话坐立不安,浓黑眉棱不自觉皱成疙瘩,圈住她的胳臂力度加强。
高苒被他锢得发痛,下意识挣扎,可是越挣扎越紧。
四周人声鼎沸,场上准备比赛的小骑手按照惯例,围着敬香台绕圈,要绕满整整叁圈,方能得到神灵示意,开始比赛。
季桑桑戴了顶宽檐的遮阳帽,手里捧杯骆驼奶冰沙,踩着白色台阶,蹦蹦跳跳往这里走。
嘴里嚷嚷要寻个最佳位置,记录咩绕夺冠的精彩瞬间,后面跟着穿休闲衫的巴图,尽职尽责弯腰替她打伞。
“桑桑,你哥找过你么?他刚打我电话,怕是找不到你才打到我这里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急事。”
高苒歪在齐毅怀里,眼睛睨向季桑桑,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这个姿势让她感觉不太好意思,雪白莹透的颊腮染起了两痕淡绯。
“那个大混蛋找我干什么,不会又要停我的信用卡吧。”季桑桑嘟了下嘴,转身将冰沙随手递给巴图,从兜里掏出手机。
噼里啪啦按着屏幕一顿输出,嘴里答着,“那个混蛋真的找过我。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说别忘记给皇太后过大寿。看来是找不到我才找的你,应该没啥事。”
皇太后是季桑桑奶奶,高苒见过,很富贵的老人家,精气神十足,坐着站着后背都挺得笔直,一股紫禁城主位娘娘的范儿。
“嗯。”
高苒顿感纤腰一松,男人八爪鱼的胳臂收了回去,薄唇勾着浅笑,安安静静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准备看比赛。
这家伙,是学过川剧么?变脸这么厉害。高苒在心里默默吐槽。
“咩绕得了冠军,你会把它卖掉么?”她想起方才一群马贩子争相给齐毅递名片的盛况。
男人两臂展开,懒散地往后靠,宽肩阔背,至皮带处骤然收窄的劲腰,一件普通的牛津纺衬衫竟被他穿得如同大秀T台上的开场男模,英气逼人。
他肯定的回答不会。
“那为什么大费周章带它来参加比赛。”
高苒把齐毅看作生意人,而根据她跟生意人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最讨厌做无用功,浪费时间在没有利益的事情上。
带咩绕来比赛,自然是想让它赢得名次,水涨船高,卖个盆满钵满的好价钱。
男人眯着黑眸往比赛场瞧去,“得了冠军,咩绕会开心,会知道自己很厉害。小朋友的快乐很简单。”
高苒咂舌,它居然将马称为小朋友。
“马和孩子都是神灵的恩赐,都是我们的小朋友。”他揉揉她的头,将她拉进怀里,“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怀里这位小朋友也会开心?”
高苒发怔,似乎从幼儿园毕业后,就没有人称她为小朋友。毕竟从小学开始,无论老师还是亲戚,几乎都默认她十八岁,冷静成熟得连成年人都自叹不如。
发令声枪,万马如离弦之箭,朝前迅猛狂奔。
在季桑桑的一片激动呐喊声中,果然是咩绕获得了冠军。
领奖时,齐毅抓她上去合影。
台上穿彩袍的蒙古族游吟诗人乌力格尔在为冠军唱赞歌。
“有着金芙蓉花瓣似的双耳啊,白狍般明亮的双瞳啊,在这万人齐聚的那达慕大会上,呼咿,勇敢跑在神道的最前方……
那是谁?是陈巴尔虎草原上的小英雄阿尔斯郎。他骑着一匹闪电似白练似的马儿,这马儿是谁?是凛凛威风,顶天立地的咩绕啊……”
咩绕洋洋地儿站在中间,小骑手满头大汗抱着黄澄澄奖杯咧嘴搂着它脖子。
右侧齐毅牵着高苒手,修长指骨霸道地嵌进她软绵柔荑,十指缠缠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