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汪紫衣说让汪明慎给薛向调一级,不过是和薛向开玩笑,她可知道汪明慎最烦他们汪家子弟掺和政事。
可真当听薛向报了字号后,众人还是惊诧极了。处在这样的官宦家庭,他们太知道正处级意味着什么了,那可是数以千万计的官员,终其一生,都难以越过的坎儿。
薛向多大,看年纪,也就是大伙儿的同龄人,他们这帮人中甚至还有没有工作,花家里钱的,和薛向比比,那真是能找个石头缝钻进去了。
“薛三哥,你今年多大啊,别说没我大啊,我十八岁了呢!”
汪紫衣这是学着袁克利早上故事中的京城衙内对薛老三的称呼。
薛向摆摆手,“瞎说什么呢,我可比你大多了,对了,你还是按汪书记的指示,带我去他书房吧,正事儿可别耽搁了。”说罢,又冲另外几人告个罪,谦谦姿态做得极足,让众人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
写好那篇策论,足足花了个把钟头,倒非薛向思路凝滞,而是牵笔引文之际,文思泉涌,许多口述时,未曾思谋全面的问题,此刻也有了想法,尽管他运笔如飞,可近万字写下来,也着实费了番功夫。
洋洋洒洒,二十多页,写好后,薛向便用桌上的镇纸压了,书房内的其它地方,他是动也没动,便退出房门,将门带上了。
他方下得楼来,大厅里的餐桌上。已经开始上菜了。
汪明慎远远瞧见他,便招了招手,薛向快步上前,在紧邻着汪明慎左手边的wèizhi坐了下来。
汪明慎夫人已经不在了,在座的八个青年中,就属汪紫衣和一个叫汪名章的年轻人,是他的侄子侄女,其余诸人,要么是他姊妹家的,要么是他亡妻娘家的。总之。和一群青年围坐,汪明慎的心情是极好的。
晚餐很丰盛,十七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晚上喝的是袁克利从国外捎回的葡萄酒。汪明慎年纪大了。倒也好这一口。
第一杯酒,自然是众人祝愿汪明慎生日快乐,薛向待众人祝福声入耳。才知道今儿个是赶巧了,慌忙也跟着说起了吉祥话儿。
哪知道,众人方将一杯酒饮尽,大门忽地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姿容俊伟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门口,远远便叫:“老师,祝您生日快乐!”
众人循声望去,汪明慎猛地站起身来,推开了椅子,快步迎了上去,袁克利、汪紫衣等人也远远叫出了“韦叔叔”,显然此人和汪家的关系极近,便是汪明慎的一干晚辈都识得。
那人出现霎那,满桌子的人都迎了过去,独独薛老三一动不动,怔怔立在当场,手中的筷子也早跌落在了桌边。
不错,眼前这人,他是认识的,分明就是后世,人人耳熟能详的光真同志!
薛向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和他相逢!
“咦,还有客人啊,这位是谁,我却是不识,想必能入得老师法眼的,当是青年俊杰!”
汪明慎方拉着光真同志,步到桌前,他便含笑看着薛向,开口了。
“你好,光真部长,我是薛向!”
不待汪明慎出言,薛向先做了自我介绍,因为他知道光真同志现在是机电部副部长,所以,他便以官称呼之。
“你认识我?”
光真同志微微错愕,他新入职机电部不到一年,行事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他真没想到一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就能呼出他的名字和官称,毕竟中央部委的部长们,也是车载斗量,机电部可谓是比较冷清的衙门。
汪明慎笑道:“光真呐,这位就是你上次跟我提到的薛三篇啊,怎么着,这会儿,对面相逢人不识呢?哈哈……”
“你就是薛向?”
光真同志却是震惊了,倒不是因为薛向的身份,而是因为上次他和汪明慎就内参上薛向的文章发表各自观点时,汪明慎可是对文章的作者薛向很不以为然,几认定为欺世盗名之辈。而这会儿薛向却成了汪明慎的坐上宾客,实在是矛盾。
不过光真同志何等城府,惊诧之色方展便敛,“你的文章,我可是都读过,有思想有见识,很值得学习呢。”
薛向笑道:“光真部长过誉了,您的那篇《同工不同酬》,才是一针见血呢!”
“哈哈,你们都是人杰,可别光顾着说客套话呢,今天是我老头子的生日,可别抢走主题嘛!”
汪明慎很是开怀,说话也放开了不少,还招呼卫士给拍一张照片,直欢喜得如过生日的寻常老人一般,可谁又知道这一晚的照片,会成为两位巨人第一次会面的最好见证呢。
众人重新入席,薛向和光真同志对面而坐,汪明慎居中,他们三位皆不是好讲酒的脾性,酒桌上的气氛并不热烈,可话题始终跟得紧凑。
三人皆是有大见识之人,抛开国内政局,只点评行业得失,当真是话逢知己,滔滔难绝。
倒是袁克利、汪紫衣等人听得云山雾绕,却又不敢插嘴,草草吃完饭,便跟汪明慎招呼一声,出门寻乐子去了。
袁克利倒是想撺掇汪紫衣叫上薛向,毕竟他还是想借机多和薛向这位大衙内攀扯攀扯关系,以便发展在京的生意,奈何汪紫衣却不肯朝前凑,早早和几个女伴先溜出去了。
客厅里少了一帮年轻人,三人的话题却越发热闹起来了,光真同志方说了一桩他在机电部遇到的憋屈事儿,汪明慎便拍了桌子。
“这帮小鬼子,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凭什么咱们自己用自己的技术,生产出来的产品,还得像他们缴费,这是勒索、讹诈!光真,这事儿跟他们顶到底,要不,有一就有再,这帮鬼子惯是欺软怕硬!”
这话也就是关起门来,汪明慎才会说,毕竟他这等大员,一言一行,都容易闹出政治影响和外交纠纷。
却说汪明慎一言斥罢,光真同志却是欲言又止。
原来,光真同志方才道出的那件事,乃是一桩特殊事件。
说的是漳州电扇厂,研究出一款五页扇,该电扇是利用特殊曲面工艺,设计出了完美的五片扇叶。
这种电扇,不仅风力极大,而且在控制噪音方面,也有很好的优势。
当时,这电风扇研制出来,就付诸了生产,结果就引得日本商人组团而来,人家只说了句“慕名而来,学习先进jingyàn”,那位民族自尊心爆棚的厂长,便大喜过望,组织了欢迎仪式,并特地为为这日本商人组织了专家研讨会。
哪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其意本身就是来偷艺的,这个专家研讨会一开,技术就等于对人家敞开了。
这不,日本人学了技术,就到国际上注册了专利,待漳州的五叶扇打开国内市场,吸引来外商,已经签订好了供销合同时,日本商人又出现了,人家亮出了专利证明,当即就表明五叶扇厂侵权,若要出口,必须向他们支付专利费。
当时,这事儿就从地方闹到了中央,最后结果几乎早就注定了,除了忍气吞声,吞咽苦果,还能如何呢?
自此,五叶扇厂凡是要对外出口这种型号的电扇,每台电扇都得向日本商人交付高达十元人民币的专利费,可谓丧权辱国至极。
结果下来当天,五叶扇的厂长就喝了耗子药!
可以说,这是一起国门刚打开,没弄懂国际规则,就贸然进军国际市场,所付出惨痛代价的最典型的一桩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