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压根儿瞧也不瞧王晋西,微笑着对李星雨道,“李省长,您今晚叫我过来,有什么指示?不瞒您说,我也是连日连夜才赶回来,着实有些疲惫,想尽早休息!”
薛老三此话一出,场中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虽然薛老三话里听着没什么失礼的地方,其实无礼至极。
且不说满座高官,皆可算作他薛向的领导,单说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召见,什么时候能由你小小县官定谈话时间呢,还急着想休息,成何体统。
问话被无视,王晋西更是怒极,方要发作,瞥见李星雨抬眼看来,汹涌怒气似乎遇到了最坚强的堤坝,堵死在了腔子里。
“薛向同志,知道你辛苦,我就几句话。”
李省长似乎涵养极好,被如此冒犯,依旧面带微笑,“首先呢,对你表示感谢,云锦新区在你的领导下,发展得很不错,尤其是蜀香王的创造,神来之笔,你的功劳,省里会记得的。”
此是实话,即便李省长用贴牌的方法,强行夺走了蜀香王,可蜀香王是怎么来的,蜀中高层谁不知晓,这个首创之功,薛老三领定了。
“再一个,省里需要用蜀香王来挽救那些经济艰难的国有企业,这是大局,希望你能理解,对于云锦的蜀香王,省里也会列为重点企业,给以相当的资金扶持。”
“最后,蜀香王的专利,希望你能拿出来,给省里的兄弟企业共享,这一点,省里也不会让你吃亏,会让各家企业,给予相应的费用。”
“我就说这些,希望你考虑考虑!”
实事求是的说,李星雨开出的条件不错,至少在李省长自己看来如此,若非顾忌薛向的能量,李省长断不会在受了冒犯后,还给予如此优容。
倘使薛老三是普通官员,李星雨开出如此条件,保管得求之不得。
毕竟,用一次退让,送常务副省长一次人情,这笔账怎么都划算,毕竟,厂子经营得再好,不过是别人得利,与己何干?
奈何薛老三就是薛老三,云锦是他手里的画板,画板上有他的梦想。
别说李星雨的人情了,就是政局常的人情,他也不受。
“谢谢李省长的表扬,我不过是做了我自己应该做的,我也说说自己的看法。”
说话儿,薛老三自顾自掏出香烟点燃,抽了起来,“首先,发展云锦,创造蜀香王,都是我的职责所系,算不上什么功劳,归根结底,为人民服务嘛。”
“其次,省里要拿蜀香王救助那些困难户,我没有意见,只要蜀香王真得对他们有用,或者,他们真能用上蜀香王。对于省里的扶持基金,我是举双手欢迎,咱们云锦实在是困难,这扶持基金这一点,希望李省长多多关注,尽快落实!”
第三百五十八章当头一棒
“最后,至于蜀香王的专利的由来,我就得多说几句了,不瞒诸位领导,蜀香王专利,的确是我申请的,说来话长,总之,这是我在明珠时,偶然吃到一家小店的麻辣调料,觉得美味非凡,支付了相当的现金,向老板买下了独家配方,就在专利局申请了专利,另外,国外的专利,我也报了上去,那边已经给了答复,说过几天,专利证书就会下来。一言蔽之,这专利是属于我薛向个人的,不是公家的,所以,我不打算转让给其他企业,只想给云锦的蜀香王使用,当然,是免费的!谁叫我是云锦的当家人呢,我徇徇私情,相信诸位领导,也定然都能理解。”
李星雨说了三条,薛老三回了三条,毫无凝滞,三条对三条,李三条被薛三条,驳了个干净,否了个彻底!
按说否了,就是翻脸,可这家伙话里话外,竟还没忘了提醒李星雨千万落实扶持基金,简直潇洒肆意到了极点。
“薛向,放肆!”
周道虔断喝一声,冷道,“蜀香王是集体所有权的企业,不是你薛向一家一姓的,咱们德江的企业,有能力帮助兄弟企业,这是好事,也是善事,你薛向有什么不满意的!”
薛老三道,“周书记,您就是要发火,也请弄清状况,我何曾说过不帮助兄弟企业了,我方才不是说了嘛,只要蜀香王真对困难户们有用,或者他们真能用上蜀香王。我绝无二话!”
说罢,薛老三将烟头,弹进了不远处的烟灰缸里,冲李星雨微微一笑,“李省长,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儿休息,我先走了。再见!”
说话儿,这家伙便自顾自行了出去。
薛老三人方消失在众人视野里,砰的一声闷响,怒极的李星雨抓起茶杯掼在了地上,奈何昂贵的驼峰地毯质量实在太好,茶杯落在上面,只将地毯砸出个浅窝。
“放肆,太放肆了,周书记。这就是你们德江的干部,还有丁点组织纪律性没有,这个薛向。若不是看在蜀香王的份儿上。现在我就撸了他!”
李星雨气鼓鼓道。
他这番话说得凶恶,只有王晋西猜到不过是李省长在虚张声势,若他李某人一句话真能撸掉姓薛的,什么蜀香王不蜀香王的,就是天大的功劳,也早撸了。
无非是姓薛的背后。站着个庞然大物,李省长投鼠忌器,不敢下明手罢了。
此番怒言,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遮掩面皮罢了。总不能被芝麻官藐视了,堂堂常务副省长也没些表示。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疏忽了对他的思想教育……”
周道虔顺水推舟,道歉半晌,接道,“省长,您稍安勿躁,明天的招商会议还需要您主持呢。”
周道虔这句话,打在了点儿上。
原来,今天傍晚的招商宴后,李星雨趁热打铁,和那帮外敌客商,签订了供货协议。
可协议是签了,货款并没到账,此外,因为昨日事发突然,宣传媒体并没到位。
而李省长如此高光时刻,怎能少了镜头,是以,德江方面便又在今天组织了交款仪式,省政府办公厅亦通知了省报和省电视台。
思及明日的大场面,李星雨心头的怒火消退不少,心中暗自计较,暂且忍过一时,待今次了结了蜀香王之事,顺利送走了蒋天生,接过大位,以后有的是机会磨平这根刺头儿。
美景当前,广居华厦,登高望远,聚醇酒,置珍馐,正是人身美时妙刻,却被薛老三这么横插一杠子,彻底搅得无情也无趣。
李省长失了兴致,原本既定的节目,自然就无法上演。
周道虔一行怏怏退去,李省长做了个汽蒸,服了两片安眠药,便也躺下了。
明天可是他的光辉时刻,自需保持良好的精神面貌。
不知道是迎仙楼的汽蒸太过霸道,还是安眠药的质量太过良好,李省长这一觉睡得极沉,睁开眼时,白花花的阳光,透光薄薄的金丝纱窗,打在纯白的羊毛地毯上,极是耀眼。
甩甩头,揉揉眼,观感传来的信息,让李省长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抬手看表,呀的一声,那戴了十来年的明珠牌梅花表,竟被他甩了出去。
霎那间,怒气不满脸庞,草草套上衣服,抹了抹头发,踩上鞋,李星雨就冲了出去。
呼地扯开门,抬眼就瞧见叶赫在门外的走廊里,迅疾地踱着步子,俊脸上布满了焦躁。
“叶赫,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