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与毛文龙两人大步而来,单膝跪地道:“臣熊廷弼(毛文龙)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平身吧。”朱栩看了两人一眼,又坐了回去。
熊廷弼显得颇为豪迈,神色自信,眼神里神采奕奕。
毛文龙身形矮小一些,面色黝黑,眼神闪烁,躬身在那,一副战战兢兢模样。
这两人的出现,让孙承宗心里一沉,很显然,皇帝对袁崇焕的观感很不好。在孙承宗看来,辽东再难找出如袁崇焕一般了解军事又有胆魄的人。虽然贼酋败退,但以他的了解,稍加时日,去而复返是必然。
到那个时候,谁还能阻挡?
遍观朝野,熊廷弼不行,毛文龙更不行,甚至是袁可立,李邦华都不行,而其他人,大部分都如高第一样,只想死守山海关,毫无大局。
孙承宗不动声色的扫了眼熊廷弼与毛文龙,又看了眼同样眉头紧锁,迟疑不决的信王,又看向跪在地上巍然不动袁崇焕,再次看向朱栩,沉声道:“皇上,臣以为,袁崇焕决不能离开辽东!”
朱栩神色淡漠的看了眼袁崇焕,道:“以他今天所作所为来看,你告诉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历史上的袁崇焕,给魏忠贤表忠心,与皇太极私下往来,甚至到了矫旨擅杀右都督,总兵官毛文龙的地步!
或许其中有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有着各种守土目的,但这样的行为,决不能助长!
孙承宗顿时语塞,袁崇焕今天确实是做了糊涂事,若是换了别的皇帝,现在只怕都下了大狱,抄家灭族了。
朱由检一抬头,咬牙站出来肃色道:“皇上,臣用人头担保,袁大人忠心为国,辽东决不能少他!”
朱栩抬头看向朱由检,只见他眼神清澈,神色坚定。
朱栩又转向孙承宗,孙承宗也沉色道:“皇上,臣……赞同信王殿下之言。”
朱栩身后不远的曹化淳眼神微变,有些担心的看向朱栩。
孙承宗,袁崇焕,信王这三人合在一起的威力,绝对能够对还未更改年号的新皇产生威胁!
朱栩倒没有想那么多,转头看向熊廷弼淡淡道:“熊廷弼,你说。”
熊廷弼是被朱栩暗中召回京城的,现在大概也明白局势,认真的思索一番道:“臣也认为,辽东,需要袁大人坐镇,尤其是宁远一线。”
熊廷弼与朱栩的关系有些特别,毕竟在朱栩还是惠王的时候他就靠过来,绝对比外人更亲近三分,因此话说的也简单直接。
朱栩倚靠在藤椅上,手指敲着栏杆,目光平静的打量这几人。
虽说大明这个时候人才济济,将星如云,但现在真要是挑出一个能够守住辽东,几年后能够打赢皇太极进攻的宁锦之战,还真没有合适的。
‘可是我需要时间啊……’
朱栩心里暗叹,这袁崇焕若继续放在辽东,只怕他轻率冒进,与他的布局格格不入。
猛然间,朱栩坐直,看向毛文龙冷声道“毛文龙,你可知罪!”
毛文龙浑身一冷,跪地道“臣知罪!”
毛文龙跪在地上,头上出现点点冷汗。他在辽东之事,朝鲜那边已经尽数核查清楚,杀良冒功,肆意欺凌朝鲜王室等足以将他砍头了。
朱栩话音一转,又道“听说,你策反了一个贼酋的人?”
毛文龙不明朱栩的意图,跪在那道:“是,他是贼酋的驸马,知道不少事情。”
朱栩淡淡点头,道“朕,若是让你重返皮岛,你会怎么做?”
毛文龙神情微变,越发谨慎的道“臣定然,定然克己奉公,与朝鲜同心协力,以熊大人布置为依托,继续牵制建奴,使得不能全力南下!”
朱栩目光又转向袁崇焕,语气冷淡道“袁崇焕,朕若是让你继续留在辽东,你会如何做?”
袁崇焕举着圣旨,不假思索的道:“臣定当以山海关为根基,拓展宁远,锦州防线,逐步推进,五年之内……”
“够了!”
朱栩打断袁崇焕的话,冷声警告道:“朕不需要你在五年之内复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稳步构筑宁锦一线的防御,然后逐步推进,与毛文龙,袁可立,李邦华合力,牵制住建奴,遏制他们成势!”
孙承宗听着朱栩的话,大致也明白了朱栩的意思,新皇并不认为朝廷能够短时间消灭建奴,平复辽东。
他不等袁崇焕继续争辩,沉声道“皇上放心,兵部定然全力支持,严防建奴南下!”
朱栩点头,相对于袁崇焕迎合朝廷上下的‘五年平辽’,孙承宗是更合乎他的想法的。
大明内部困难重重,厄需解决。再过一两年,民变四起,烽烟处处,他需要时间来做很多准备。不说他,哪怕是整个大明朝廷,也没有足够的精力与能力,全力去支持辽东的战事。
朱栩看向熊廷弼,道:“朕命你,领兵部尚书衔,督师辽东,坐镇山海关。凡事多与袁崇焕,赵率教等人商议,务必缜密筹谋,不得内讧,全力守住辽东!”
熊廷弼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闻言单膝跪地沉声道:“臣遵旨!”
朱栩暗自盘算,这样辽东他也可以暂时放下心,可以全心整顿内务。思索着一阵,又看向孙承宗道“兵部,优先整顿沿海各卫所,下半年朕会命袁可的水师南下,扫荡一切沿海匪盗,各地卫所要紧密配合,若有官匪勾结,兵部必须雷霆手段清除!尤其是各处出海口,朕会派锦衣卫盯着。”
孙承宗听着朱栩赤裸裸的施压,一躬身道:“臣领旨。”
朱栩点头,看向朱由检道:“皇兄,近来政务繁琐,顾秉谦也被朕罚没家产,在家闭门思过,内阁你可要撑起来。”
朱由检摸不清朱栩的心思,却暗自打定主意,今后一切军务,军将他再也不沾边,微微躬身道:“臣领旨。”
话过一圈,朱栩又看向跪在那袁崇焕,道:“你守卫宁远有功,加领兵部侍郎衔,赐蟒服银玉等,再赏银二十万两。”
袁崇焕满头是汗,终于明白,眼前的小皇帝不是天启帝,更不是信王朱由检的傀儡,心思难测,面色恭敬的跪地道:“臣领旨,谢皇上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