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张欢喜见她老子去回襄郡王,要问叶胜男等人的不是,一时心里就痛快,忙忙又回了了续斋,就为了看院里的人得罪受。
张欢喜还忖度着,“一会子她们要是向我讨情,我是绝不理会的。这回定要她们都知道厉害了,日后才不能小瞧了我。”
张欢喜正想得欢畅,迎面就见叶胜男等三人在前头。
张欢喜忙几步上前,对叶胜男人等道:“一会子,有你们哭的时候。”
叶胜男只笑了笑。
釆蘩和蘀兮却是沉不住气的,冷笑道:“我们好好的哭什么,但有人哭着跑家去了,我们却是都瞧见了的。”
“你……你们……”张欢喜气得蛾眉倒竖的,扬手就想要打釆蘩。
只是巴掌还没落下,张欢喜就被人拿住了。
张欢喜张牙舞爪的,眼见又要闹起来了,就听有人唤道:“欢喜,你家里有人找来了。”
张欢喜一怔,她才从家里来,怎么前后脚的家里忙忙又找来了?
“你们等着,有你们好果子吃的。”张欢喜丢下一句,就往院门处去。
张欢喜出了门,就见是家里雇的小丫头喜儿,口气不善道:“你找这来做什么?”
喜儿在那急得团团转的,一见欢喜就道:“姑娘赶紧家去,家里的老爷不好了。”
张欢喜正气头上,张嘴就是,“放你娘的屁。我爹出门还好好的。”
喜儿也是太小,又没人教导她这些,自然不识婉转迂回的道理,脱口而出道:“出去时是好好的,可回来就不好了。”
张欢喜将方才为打出去的巴掌,打喜儿脸上了,“你胡说,不识好歹的东西。”
喜儿立时便哭了,哭声又引来不少人瞧热闹的。
喜儿捂着被打疼的脸,道:“我没胡说,家里老爷被王爷赏了板子,都被抬家来了。”
“什么?”张欢喜顿时一惊。她爹不是去找王爷给她做主了吗?怎么她爹反得板子了?
张欢喜那里还顾得上旁人看她的笑话,忙忙又家去了。
釆蘩和蘀兮指着门外,对叶胜男道:“瞧瞧,瞧瞧,这是拿自个当主子了吧。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半点规矩没有,这样的留着也是祸害,不如趁早回明了太妃和王妃,打发出去才是正经的。”
叶胜男却不以为然,道:“这样的,一瞧了她嘴脸便知她要做什么的主儿才好对付呢。而且她去了还会有别人,不如留着她。还是你们想她去了,再来个嘴甜心苦,两面三刀的?”
釆蘩和蘀兮也知道是这理儿,可心里还是不痛快。
叶胜男又道:“再者她越没规矩,越不成样子,王爷对三爷才会多一分愧疚。留着她,好处多着呢。”
只说张欢喜慌慌张张家去,还没进门儿便听见她娘哭声震天,张欢喜脚下就是一阵趔趄。
喜儿还记恨挨打的事儿,虽瞧见了,却故作没瞧见,让张欢喜跌跤去。
张欢喜跌坐在地,虽跌得不重到底还是蒙了一阵,才又自个爬起便往家门口跑去。
一进门,张欢喜就见他爹趴在炕上,后腰和臀上隐有血色,人似乎也被打得不祥了。
“爹。”张欢喜一声叫唤凄厉。
张欢喜她娘回头,哭得越发不成声调了,“欢喜,你爹他……你爹他……”
闻声,张欢喜脚下就是又一软,听她娘又道:“快去……快去找你几个哥哥和嫂子回来。”
襄郡王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张老六看着伤势不轻,实则都不过是皮外伤。
只是张老六觉着今日脸面丢大了,不好见人的,便装昏睡不醒,好躲过去的。?
☆、第 19 章
? 现下张老六见家里婆娘要惊动各处当差的儿子和儿媳,那时又不知道多少人传他的笑话了,自然再装不下去了,睁眼喝道:“你哭嚷什么,我还没死呢。”
张老六想要撑起半身来,一时却扯动了背后的伤,“嘶”的一声,疼得张老六脸上好一阵龇牙咧嘴的。
那娘俩见了也觉着疼了,忙扶了张老六又趴下,让他好生养着别动的。
张欢喜见她老子还好,忍不住便问道:“爹,早上说得好好的,怎么回头就挨了打了?”
张老六那里有脸照实说的,先前才说要给女儿讨公道,没想公道没给女儿讨来,自己反还挨了打,让他这做老子的怎么好说的。
于是张老六又闭了眼,道:“我疼着呢,什么话等我好受些再说。”
这里张老六的婆娘,忙忙就去找棒伤药。
张欢喜觉着也是没脸面回去了,才说要让叶胜男她们好看的,没想最后却是他们家没落好,死活不能今儿回去了,好歹过了这阵风声再说。
当下张欢喜更打定主意要在家照看她爹几日,暂且不回了续斋了,稍后胡乱打发个人去续斋说明便了罢。
这些叶胜男自然是还不知道的,她正琢磨该做点什么好吃的,拴拴她主子的胃。
经今儿早上,叶胜男留心觉察,薛云上可不止喜欢吃南乳,他也喜欢吃咸蛋黄。
今儿早饭的咸蛋黄,薛云上就吃得干干净净的。
而干果一类的,薛云上则喜欢乌梅多些。
这些叶胜男都记下了,所以这会子叶胜男想着不如糟些鸭信和鸭掌。
既然薛云上还爱吃咸蛋黄,叶胜男还准备做点子蛋沙裹炸鸡柳。
想好了,叶胜男便打发人到大厨房去要了鸭掌和鸭信。
又问了续斋的小厨房这时候可有空闲,叶胜男便亲自操刀下厨了。
先给鸭掌去骨,再用盐和面粉仔细清理干净鸭信。
都料理清楚了,这才将鸭掌和鸭信下滚水过一遍,再捞起。
又另起锅,再下姜片料酒烧半锅水,又将鸭掌和鸭信都放进去,小火烧一柱香的功夫捞出沥干。
叶胜男找来一个两巴掌大小的瓷瓮,把鸭掌和鸭信都放进去,再端来她自己秘制的香糟卤,倒进瓮里。
这香糟卤里自然有放薛云上爱吃的南乳,所以这香糟卤子看起来十分红亮,糟出来的鸭掌和鸭信色泽一定也不差。
最后将瓮口封严实,命人将瓮放府里冰窖存一夜,明日就吃了。
回头,叶胜男又切了鸡柳腌入味儿,浸了蛋液,又滚过干粉,放进滚油炸,炸了一小盘后都捞起沥油。
窝里剩些余油,又把灶里的火拨小,这十分要紧,不然容易将蛋沙炒糊了。
叶胜男将三个咸蛋黄放锅里,慢慢一点一点炒熟咸蛋黄,再炒散成沙。
待锅中起了细细密密的蛋泡,叶胜男将炸鸡柳都倒进锅里,不停翻炒让蛋沙均匀裹在炸鸡柳上,这才大功告成。
叶胜男再看看时辰,也该是薛云上回来的时候了,赶紧去盥洗了一回,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又清爽了。
自鸣钟敲十二下的时候,薛云上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如今虽是夏末,又正是大晌午的,暑气正盛,薛云上还吃了酒,可知是怎样一身滚烫,不舒坦的。
薛云上一进屋里,就自己摘冠解袍,丢了一地,害得人跟在他身后,捡起一路。
到了炕边,薛云上直直就往上头倒。
大伙上去拉他半天不动,好不容易才灌了他半盏茶,都闹出一身汗来。
瞧着薛云上满面滚热通红的,叶胜男对关雎道:“这可不成。还是我去煮碗醒酒汤来,让爷喝一碗才好,不然一觉醒来少不得闹头疼的。”
关雎点点头,“也好,你就去吧。”
叶胜男仔细煮来醒酒汤,薛云上却不喝,含含糊糊道:“一股子汤药味儿,不喝。”
关雎也没法子得很。
叶胜男端着醒酒汤,哄道:“别看一股子汤药味儿,却是你爱吃的,不信你尝一口。”
叶胜男拿汤匙喂了薛云上一口。
今儿薛云上是喝得有些多了,但并非醉死了,不过是热得他难受,才不动的,所以这会子叶胜男喂的他什么,他还是能清楚吃出来的。
就见薛云上吃了一口醒酒汤便睁眼了,看了叶胜男一会子,道:“你的心眼就只知道在这些上头了。”罢了,也不用人喂了,自己拿起碗把醒酒汤一气都喝了,又躺着不动了。
叶胜男也不理会薛云上说的,与关雎合力把薛云上往炕里边挪了挪,又拿了一床袷纱被给薛云上盖上,这才算完了。
关雎一面揩拭着脸上的汗,一面道:“还是你有法子,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给爷喝那醒酒汤的。”
说罢,关雎便说要洗澡去,一会子再来换叶胜男。
叶胜男点头让关雎去了,低头再看碗,其实并不难的,不过加了两颗乌梅罢了。
待大伙都盥洗干净又排着班儿去用了中饭,一时间了续斋里树荫笼地,再人语无声,只有不时几声寂寥的蝉鸣。
上房里的丫头们更是东倒西歪地睡成一堆。
里头炕上,薛云上也是好睡。
薛云上一觉醒来,醉意便去了八九分了,慢慢睁眼就见一旁炕桌边上坐着一人。
清淡的罥烟眉,细细低垂着的眼眸,眉尖微动,两唇轻抿。
乍一看这人,真不觉着是出彩的,可仔细一品,又另有一番气度。
只见她小心摆弄着匣子的瓶瓶罐罐,每个小瓶儿上头都贴着小笺儿,什么玫瑰的,桂花的,蓝香草的,十分齐全。
薛云上问道:“都那里来的?”
炕桌边的人见薛云上醒来,忙起身去倒茶来递给他,这才回道:“自然是太妃赏的。说让奴婢仔细收着,好给爷用。”
薛云上坐起身,吃了一口茶道:“我不爱这些。”
却听她又道:“爷是皇孙公子,无香饰身到底不像。”
薛云上也知是道理,便道:“也罢,只要别弄得烟熏火燎,又或是脂粉花香那样的甜腻,随你便是了。”
“这你放心,这些只给你夜里使的安神定心用的。在外,奴婢预备着给你做几个香牌,只要爷往身上一挂香气自然来。只是不知道爷喜欢什么样式的香牌?”这话犹未完,关雎从外头进来了,“依怙,可是爷醒了。”
叶胜男忙止了话,道:“醒了。小厨房里暖着的粳米和那几样小菜这时候拿来正好。”
关雎答应着就去了。
薛云上歪靠在靠背上,回答先前叶胜男的话,“只要不是什么折子牡丹并蒂莲样式的,都成。”
“知道了。”叶胜男下炕,伸手拿了釆蘩递来得巾帕放进铜盆里浸湿,又绞干递给薛云上擦脸。
关雎领着徐二丫和万丽儿端着吃食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