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大爷就气呼呼地出来冲薛云上他们几人喊道:“都杵在这做什么,去别家借一筐蜡烛来。”
薛云上对四爷和五爷道:“既然不好了,就赶紧进去歇着。”罢了,又对外头侍立的婆子道:“扶二奶奶回去歇着。”
柳二奶奶自然是不肯的,直说:“我还有话说。”可那里还能由着她的,连带她的奶娘林嬷嬷也一并给抬走了。
完了,薛云上这才去借蜡烛了。
彼时,王府审理司内。
新上任的秦审理正要大施拳脚,好在各位主子跟前露脸的,没想这厢连刑具还没上,大厨房那些婆子媳妇就都招了。
可听过见过多少阴谋腌臜事儿的秦审理一看供词,觉着也太不可思议了,“竟然是因为几块姜?”
于是难以置信的秦审理到底还是给大厨房的人都上了刑。
可凭他如何严刑逼问,大厨房的人都还是那话。
秦审理无可奈何,只得拿着这略显荒唐的供词去复命了。
薛云上借来蜡烛点上,太医们总算能安心号脉开方煎药了。
襄郡王吃了药吐了几回后,总算是觉着好多了。
秦审理到时,襄郡王正教训儿子,“方才你们在外头啐柳氏,别当我不知。柳氏虽然眼界小了些,但用心却是好的。以后她在咱们家日子长了,慢慢就好了。”
那里秦审理就进来回话了。
一听秦审理回完话,不管是薛云上和大爷,还是自诩见多识广的襄郡王也都傻眼了,皆齐声道:“就为了几块姜?”
原来,柳二奶奶在颁布了限制令后,心想着下个她要着手革新的就是厨房了,又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柳二奶奶就悄悄去大厨房巡视了。
又因今日府里各处盘查库存的日子,大厨房正好也要清点米面柴炭等事儿,就发现几块垫在底下的姜保存不当霉烂了,挑了出来就要丢掉。
这也是常有的事儿。
正好就让柳二奶奶瞧见了,叫住人问了是怎么回事。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不敢怠慢,亲自来回说:“这些姜都烂了,再吃不得了。”
柳二奶奶那里还会听她说的,早拿大厨房的人都当是败家的了,“这面是烂了,可这面还是好的,只要把烂了的削了去,不就还能吃的。可见素日了你们都糟蹋了多少东西的。”
大厨房的人自然是要劝的,可那里扭得过柳二奶奶的一意孤行。
完了,柳二奶奶看着大厨房的人收拾了那些姜,又盯着厨娘用了那些姜做了晚饭。
为表明自己说的是对的,就是吃了那些姜也是无事儿的,柳二奶奶还当场就在大厨房用了饭,当着众人面大口吃完了那些饭食。
听罢,襄郡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的。
四爷是几个兄弟最不知道忌讳的,就见他心有余悸道:“果然娶妻还当要门当户对的,不然就这样的眼界教养,死了都不知道到底为何了。”
襄郡王只觉着头又开始疼了,直叫再拿碗解毒的汤药来。
而既然事情已经清楚,要如何处置柳二奶奶的,想也知道不是他薛云上好开口的,再者就是不知道叶胜男如何了,于是薛云上便上前告辞了。
四爷见了也赶紧拉过五爷,端着他们的两碗药碗,也赶紧告辞。
回到了续斋,关雎正给院里各人分发才熬好的汤药。
薛云上过去道:“依怙可吃了药了?”
如今了续斋里除了关雎,也没几人是还好的,所以不管是去库房按方捡药、煎药、盛药、端药,都只她一人。
这会子薛云上来问她,关雎也只给了薛云上一个后脑勺,“药端去给她了。”
完了,连等薛云上问叶胜男如今在那里歇着的都等不及,关雎就又马不停蹄地往下房去了。
薛云上暗忖了须臾就回了上房,果然叶胜男还在他碧纱厨里的炕上,正在那艰难地伸手去勾那碗药。
薛云上连忙过去,先将叶胜男扶好躺下,“你躺好。”
罢,薛云上端起汤药小心吹了两口,这才又扶起叶胜男靠在他怀里,喂她吃药。
叶胜男被薛云上按在怀里时,很时不自在便挣扎了起来,道:“三爷,奴婢自己能行。”
薛云上躲开叶胜男的伸来的手,“你别动。素日都是你们服侍我,今儿我服侍你一回又怎么了?你只管受用就是了。”
叶胜男没法,二来她前番与薛云上闹出的隔阂才消弭了,不想又生分了,就作罢了。
只是薛云上到底是当惯了主子的,伺候起人来难免生疏僵硬,喂三口洒一口的,把叶胜男的衣襟都湿了。
且汤药苦得很,叶胜男可遭罪了,“三爷还是让奴婢喝吧,不然这么一口一口的吃,可把奴婢的黄胆水都要苦出来了。”
薛云上道:“那就对了。来给王爷瞧的太医也说了,这药吃了吐了,那才对症了。”
叶胜男只得忍耐着把药吃完,“太苦了。”
薛云上放下药碗,那拿帕子给叶胜男擦擦,一听这话忽然笑道:“那我尝尝是不是真那么苦。”
说罢,薛云上低头就往叶胜男嘴上亲去。
感觉到嘴上贴来的温软,叶胜男霎时间就僵直了身子,寒毛倒立的,就跟炸毛的猫一样。?
☆、第 93 章
? 也幸亏薛云上只是点到为止又起身来了,再迟半分就要被叶胜男失控的一个猛然弹坐起身,两人可都要磕个头破血流了。
叶胜男的突然坐起,薛云上自然也吓了一跳,可担心她起猛了身子受不住,便也只记得问她,“慢些,仔细头晕。还是药性上来,你想要吐?你等等。”说着拿眼四处找了一回,“怎么痰盂漱盂都不见了?你再忍耐一会子,我出去问问。”
说罢,薛云上忙忙就出了上房。
叶胜男就听外头薛云上喊道:“关雎,关雎,痰盒漱盂的东西都那里去了?”
那里关雎从后头下房过来,回道:“都不干不净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冲洗。”
薛云上道:“罢,罢,你只说都在哪就完了。”
关雎就指了西厢房的耳房。
再后来,叶胜男就听不出来了。
等薛云上拎着个还滴着水痰盂,衣袍下摆还湿了一大片地进来时,叶胜男又怔住了。
谁会想到,薛云上竟然会做到这份上的,叶胜男一时也无话可说了。
“来,只管吐,完了就好了。”薛云上一面说,一面轻怕叶胜男的背后。
叶胜男愈发不知所措,可等她张口想说话,却忽然觉着胃里一阵翻腾,当下赶紧捂住嘴了。
薛云上忙道:“别忍着,吐了才能好。”
叶胜男这才不管顾地伏在炕沿吐了起来。
待叶胜男吐完,薛云上又去端来茶水给叶胜男漱口。
叶胜男千思百转,道:“这些脏,现下奴婢觉着已经好受多了,三爷还是赶紧去沐浴更衣吧。这样的天儿还穿着湿衣裳,仔细受冻。”
叶胜男这是想暂且支开薛云上,自己也好沉静沉静,不然薛云上老在她眼前晃,她心乱。
听罢,薛云上却只把外袍一脱就算了。
还是关雎忙里抽空过来回说:“王公公来了。”
薛云上冷笑一声,道:“还真是个乖觉的。”
完了,薛云上让叶胜男安心歇着,又找来一件干净的外袍穿上,才出了上房。
薛云上出来,就见王道光弓腰缩背地站在院当中。
回头看看上房,薛云上道:“跟我到外头书房说话。”
王道光答应了“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薛云上就出了了续斋。
今儿汉广他们几个是跟着薛云上在外伺候的,倒是幸免于难了。
见薛云上和王道光过来,汉广几人忙上来迎。
薛云上却吩咐汉广他们离书房门远些听吩咐,这才进了书房。
王道光随后进去才掩好门,回身就被薛云上踹了个心窝脚。
王道光当下被踹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来跪在薛云上跟前。
薛云上往上头一坐,沉声道:“就凭王长史的能耐,就算这回府里人都死光了,你还是好好的吧。”
王道光将头往地上一碰,“老奴该死。老奴的确是早有所察觉,只是太妃说了,唯有这样,日后三奶奶进门儿了才能从二奶奶手里接过家事。”
薛云上冷哼一声,“少拿太妃来搪塞我。今儿幸亏王妃没事,县主也还好,不然你得的可不止这窝心脚了。”
王道光面上淡淡,却磕头如捣蒜,谢薛云上开恩。
薛云上又道:“而且太妃又怎么知道,韩氏会是个比柳氏好的?”
这时,低着头的王道光抿嘴一笑,道:“太妃说了,就算也是个上不得高台盘的,不是还有依怙姑娘的,有姑娘在再出不了大错的。”
闻言,薛云上原要脱口而出的话,立时便打住了。
暗忖片刻后,薛云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既然王长史比我便易的,就劳烦你给给祖母带句话。人算之外还有天算,仔细机关算尽,不过一场空。何不看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
说罢,薛云上就出了书房。
了续斋里,在薛云上和王道光去后,叶胜男躺了一会子便扎挣着下了炕,回她下房屋里去了。
关雎正好从别人屋里出来,见叶胜男一路东扶一把,西靠一会地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托盘,过去搀扶她道:“怎么不好生在上房里歇着,还回来做什么?”
叶胜男道:“在三爷屋里如何能安心将养的,到底还是回来的好。”
关雎道:“也是。”又看了看叶胜男身上,“瞧你这一身,就是睡了也不自在,还是洗洗吧。我这里也快完了,你只管去后头耳房等着,我去给你打水。”
叶胜男谢过关雎,就在耳房用关雎打来的水洗了一个澡,又换了干净的衣裳,这才觉着轻省了。
关雎还在忙,所以她们两人的屋里应该是没人的。
可这时,窗户上却映出一人影来。
叶胜男一怔,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迈脚进屋去了。
屋里一点烛火茕茕,那人正两手枕在脑后,闭目躺在她叶胜男的炕上,听闻有人进来他也未睁眼,只道:“来了。”
见老半天叶胜男没答应,薛云上才睁眼坐起身,向叶胜男伸一手,“来。”
叶胜男还是低头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