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脸蛋红红地看着映雪和丹玉手上拿的她自己的贴身衣物比划,正要说话,就听丫头子来回说太妃病了。
正兴头上的韩氏就觉着有些晦气,道:“王爷和家里的各位爷都知道了?”
丫头子回道:“都各处回去了,想来这会子应该都知道了。”
韩氏又道:“太医呢,可去请了?”
丫头子道:“王爷知道了,定让管事儿房的人拿他的名帖去请了。”
韩氏听了摆摆手,“行了,我都知道了。”
丫头子一走,丹玉忙过来道:“三奶奶这会子还是赶紧去侍疾的好。”
韩氏叹了口气,“我知道。”又低头看看身上大红大紫的衣裙,“这身去了也不好,换一件吧。”
等韩氏忙忙换了衣裳赶到优昙婆罗院时,连王妃也来了,都围拢在太妃的床前。
瞧见柳二奶奶,韩氏连忙过去轻声问道:“祖母如何了?”
柳二奶奶把韩氏拉到一边才道:“还不知道。听祖母身边的人说,原先还好好的,午饭时祖母还多用了半碗饭,歇中觉起来就说不好了。”
这时,躺穿上的太妃忽然一阵抽搐,口角处还吐出白沫来。
一时间,爷儿们还好,娘儿们就都慌了心神,大喊着,“太医可来了。”
有人回道:“已经快马进宫去请了。”
襄郡王见太妃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当下沉声喝道:“都闭嘴。慌什么。王道光你来给太妃瞧瞧。”
王道光连忙从外围进来,跪下道:“是。”完了膝行到太妃床边,三指抚上太妃的腕脉。
这里王道光半天不动,一干人也不敢说话。
等王道光将太妃两手脉息都诊断完毕,众人还来不及问,就见王道光向襄郡王重重一磕头,道:“王爷,太妃这是急症,十分凶险。老奴不才实在是不敢下药。”
闻言,薛云上垂眸暗忖。
那里襄郡王一脚将王道光踢翻在地,“留你何用。”
正不可开交之时,太医总算是来了。
太医比王道光还谨慎,一番切脉比王道光还要久,完了不待众人问起太妃的脉息如何了,就见太医忙忙取出银针,给太妃头上的几处穴道施针。?
☆、第 106 章
? 完了,太医又忙忙地从药箱中取出一丸药来,命人取水将丸药化成一小杯,告了罪让人捏开太妃的嘴,将那一杯药灌入。
也真不愧是宫里太医院的好手,这一丸药下去,太妃慢慢的就不太抽搐了。
襄郡王这才敢请太医借一步说话,“如何?到底是何症候?”
太医接过婆子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一揖道:“不瞒王爷,太妃隐有中毒之兆,只是毒性尚浅,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莫说襄郡王,就是一旁的薛云上人等也是一惊。
太妃中毒,这事儿若传出去,莫说朝堂之上的御史,就是外头也没有好听的。
襄郡王连忙问道:“那到底是何毒物?太妃又是怎么被下的毒?”
太医却不答,反问道:“太妃素日可是爱吃未腌透的白菜?”
襄郡王和家里各位爷那里知道这些,还是端坐落下的帐幔后的王妃说了,“正是。只因太妃不爱吃太过咸口的咸菜,家里给太妃腌的白菜就只好少放盐。然,少了盐的白菜容易烂,一缸里能出半颗是好的,就不容易了。”
太医连点头,“那就对了。只怕今儿太妃这咸菜和那些烂了的白菜一处时,一时不查就存了些烂白菜的碎末,也是有的。只是这样的烂白菜可吃不得,吃了轻则头痛、头晕、恶心、腹胀,重则抽筋、昏迷,有性命之忧。”
闻言,众人都不禁倒吸冷气一口,都问既如此,该怎么医治的?
太医又道:“方才晚生试着用药化解毒性,倘若有用,不出一刻钟便能都吐出来,不然还积在腹中,神仙都难救。”
襄郡王一迭连声地让太医只管施为,又说:“要何奇珍异草,本王府中还有些,也只管拿去。”
太医又揖了揖道:“晚生定尽力而为。”
可一刻钟后,太妃仍昏迷不醒,别说呕吐了,连气息都弱了不少。
这下众人又慌了。
太医赶紧又施针,还加大药量,太妃这才有了些许动静,只是还呕吐不干净,太医不得不再次加大药量。
众人围在外,半点忙也帮不上,直着急。
这一忙,就到了万家灯火之时。
太医对太妃又施了熏蒸之法,只期能逼出太妃体内之毒。
幸亏这法子还有些效应,太医出来对襄郡王道:“这已是晚生最后的手段了,倘若今夜太妃醒不过来……还请王爷节哀。”
就听那边屋里帐幔内,一阵惊慌乱叫,“母妃,母妃。”
“王妃你怎么了。”
“快拿药油来。”
襄郡王和薛云上连忙过去,隔着帐幔问了一回,知道抹了药油,王妃总算是醒过来,这才稍放下心来。
只是里头才安顿好王妃,柳二奶奶再回头,就见韩氏的脸色也不太好,只当韩氏也是在担忧太妃,便也安慰韩氏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祖母吉人自有天相。”
柳二奶奶那里知道,韩氏这是在忧心自己,她可是还没和薛云上圆房的,倘若这会子太妃一去,薛云上虽是孙儿辈的,但也要守孝一年的。
这般一来,他们还怎么圆房,让韩氏如何不煎熬的。
而这会子,襄郡王听了太医的话,也看向儿子们,想起次子薛云来,倘若太妃有何不测,次子到底也该回来的,于是道:“去,着人去大相寺叫你们二爷回来。”
这一夜,众人都守在优昙婆罗院不敢离去,直到近五更天时,太妃才醒了过来,腌臜之物吐了一地,总算是熬了过来。
众人才松了口气。
二爷听说太妃病危,是马不停蹄的就回城,城门一开便策马飞奔回的襄王府。
进了襄王府大门,二爷是连滚带爬,往优昙婆罗院而去的。
所以众人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哭喊道:“祖母,祖母,等等孙儿,孙儿回来瞧你了。”
少时声音近了,众人就见二爷踉踉跄跄的就被门槛绊了一跤,可二爷不待爬起身来,便滚爬着往太妃床前而去了,“祖母,孙儿回来了。”
彼时,太妃正躺床上吃药,见状轻推开三姑娘喂药的手,也是泪眼婆娑地向二爷一伸手,“好,好,到祖母这来。”
二爷顿时手脚并用来到太妃床前脚踏上跪着,“祖母,你可好些了?太医可说要什么药,孙儿就是上刀山火海,也要给你寻去。”
太妃听了越发哭得劝不住了,搂着二爷叫一会子“好孩子”,又叫一会子“心肝肉”的,把一旁人看得都眼圈发红了。
就在这时,盛有余却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进来回道:“不好了王爷,宫里出大事儿了。”
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的襄郡王被盛有余这一嚎,唬得不轻,赶紧看了太妃处一眼,踅身出去教训盛有余道:“混张东西,嚷什么。什么话还不好好说的,仔细惊着太妃了,本王拿你是问。”
盛有余连声告罪,才又回道:“回王爷,宫里的张选侍腹中的龙嗣被人害了。”
“什么?”襄郡王霎时又觉心又被拎了起来。
后宫里已经好些年没皇嗣出生了,所以这位张选侍怀的龙胎,皇上可宝贝得紧。
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的,张选侍腹中的龙嗣却被人害了。
天子震怒在所难免,这回还不知多少人会受牵连的,这让襄郡王如何不心惊胆战的。
薛云上闻言暗忖了片刻,知道这应该才是叶胜男告诉他的要出的“大事儿”。
只是薛云上没想到,太妃和郑国公府已经能把手伸进宫里去了。
想罢,薛云上回头看了眼太妃。
只见太妃也听闻盛有余的话,正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就听盛有余还有话回,“不但张选侍,就是杜才人也遭了毒手。还是太医诊治了才知道,原来杜才人也怀了龙胎,只是杜才人没留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可不知怎么的偏让歹人知道,这才同张选侍一起遭了毒手。也是杜才人福大命大,这几日胃口不好,晚上没进多少饭菜,这才没落得和张选侍一般。”
襄郡王听说幸亏还有一人保住了龙胎,这才松了口气,不然天子已怒,伏尸百万,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盛有余又道:“早朝之时皇上雷霆大怒,下旨着宗人府和内务府彻查。”
襄郡王听了点点头,回头对大爷道:“既如此,你便先回宗人府去办差,勿用担心家里。你祖母这还有我和你兄弟们呢。”
大爷听了,连忙回身进屋去给太妃告辞。
只是太妃却忽然对襄郡王道:“王爷,虽说老大是长子,多多栽培也是理应的,可你也不要偏心太过了。”
太妃话未完,襄郡王便抬眼看向薛云上。
薛云上略颔首低眉,看不出喜怒。
太妃见状,冷哼一声,“你不必看老三,他自己就出息着呢,我从不担心他。我说的是老二。”
众人一怔,又都看向二爷。
就听太妃又道:“从前就罢了,如今老二身子也好了,也成亲了,眼看也是要儿女绕膝的人了,却没半点事业。你让他今后怎么教导儿女的?别人就罢,你在为老大打算之余,也不要忘了老二。”
闻言,二爷一时也觉心酸,便低下头来回想从前。
就像太妃所说的,襄郡王看似是回护他们兄弟两的,可那一回不是只在为大爷打算的,他不过是顺便的,所以到了如今,他还是一事无成。
那里太妃又对襄郡王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一心想要老大他好,只要老大好了,老二也就有了指望。可为何老二定要指望他兄长,为何就不能有他自己的前程?老三便罢了,老二有了他自己的前程,又何尝不是老大他的助力?”
二爷听了愈发觉着是道理,暗道:“是呀,为何我偏只能指望大哥?我是绝不同大哥争世子之位的,为何还不能有自己的前程?”
襄郡王被太妃说得有些讪讪的,直揖道:“母亲教训得是。儿子这就让老二他和老大一块到宗人府去习学。”
二爷道:“孙儿不去,老祖宗还没好,孙儿那里都不去。”
太妃慈爱地抚了抚二爷的头,“你这傻孩子,只要你们都好了,我的身子就比吃了仙丹灵药都要好了。”
二爷顿时又红了眼,越发觉着这府里就太妃是真心待他好,替他打算的,于是便有些哽咽了。
太妃又道:“你只管用心去办差,也好让人知道知道,你也是不差的。”
二爷当下便暗暗立誓,定要办好这趟差事,争一口气。
待太妃又嘱咐了几句好生习学,少说多做的话,大爷和二爷这才去了。
薛云上也有心回衙门去问明究竟,正要寻个由头也出门去的,只是药效一过,太妃又不好热起来,直说头又疼了。
太医赶紧又来施针。
只是太妃这回还是有些恍惚了,直拉着薛云上喊:“浩儿。”又拉着三姑娘直喊:“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