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预言之子的血洋洋洒洒铺了满地,血肉四处都是,死的极为血腥。
沈慕白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血渍脏了她整张脸,神情淡漠地拎着紫英剑,不知在想什么。
微风吹过冷美人的发丝,轻轻飞舞,黑色衣裙外套着大红的万麟宝衫,紫英剑在她手中微闪,美的惊心动魄。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慕白鸦羽般的眼睫一颤,冲着唐司珏的方向微抬起头轻笑:“我看不清怕摔,你带我回去吧。”
与沈慕白相伴许久,自是明白如今她心情定是极为不好,只在那一瞬间,唐司珏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抱住她。
“谛听。”
轻轻柔柔的一句称呼,便又将他钉死在原地。唐司珏闭了闭眼,慢慢向她走去。
递出一块整洁的方巾,语气柔和:“擦擦吧,脏了。”
沈慕白不甚在意地接过抹了两把,语气轻飘飘的,恍若脚下踩着的不是大片的血,只是一片小小水洼:“回去吧。”
“看看传闻中的祸乱,什么时候来。”
*
赶回去的时候,天河城乌云密布,气压低的吓人。
传闻中的祸乱似乎已经降临,城中满是小妖小怪,数量惊人,却绵绵不绝。
城中毫无修为的百姓都被安置在天河最尽头的前城主曲府,这次来的修士多是些心怀正义的散修,名声响亮的可能也就三清派的曲奉如了。
他受了些伤,胳膊血流不止却仍是拿着奈何在不要命地杀妖,宁婴婴跟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为他治愈不断被制造出来的伤痕,再间隔地为他解决些疏漏的妖。
沈慕白挑着眉,嘴上调笑着:“你们二人这配合打得倒也是十分默契。”
宁婴婴见她无恙,刚松了口气又面色涨红。
只有直男曲奉如听不懂,转过头道:“若是没事就来帮忙,杵在那做什么。”
左右是些要不了人命的小妖,况且此刻已经是收尾部分了,沈慕白耸耸肩,紫英剑上血色一甩,便冲进了人群。
躲在人群中一脸精明的妖被沈慕白一把揪出,那妖见她二话不说就要杀它,立马拟作人形喊道:“我是逍遥宫的妖,我是好妖!”
一看便是只消息灵通,掌握修仙界消息的妖。
旁的散修听它这样说,便也对沈慕白道:“既是逍遥宫的,怕也是来救场子的,小友放了它吧。”
哪晓得听闻这话沈慕白是一脸复杂,揪着这妖的领口左看看右瞧瞧。
满脸疑惑:“你是逍遥宫的?”
“是是是!”生怕说慢了立马就被杀害。
沈慕白笑道:“你们宫主是不是一袭黑衣,戴银锁面具,身姿欣长的一位女子?”
逍遥宫行事从不避讳,自是有许多妖修见过。那妖毫不犹豫点头道:“是的!那就是我们宫主。”
手上力道松了,那妖正欣喜着,就听得面前女子从怀中掏出个面具扣在眉眼上。
坠着的银锁在微风下簌簌地响。
沈慕白声音凉凉:“是不是这样的?”
那妖瞳孔震缩,逍遥宫这套说辞,它拿来用了许久,百试百灵,却不曾想今日直接撞到正主手里。
沈慕白笑得清甜,声音也是带着笑的,笑意却不达眼底:“我用这身份许久,怎么不知竟是有个你这般的手下?”
她站得高,声音传的也远,天河城中修士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尽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沈慕白,究竟还有惊喜等着他们。
这些年赫赫有名,锄强扶弱的神明之心逍遥宫,宫主竟是刚刚那个指着神使鼻子骂,被预言为祸苍生的沈慕白?
他们拎着法器,无一不风中凌乱。
心中信任至极的精神信仰,与这些年来看在眼里的实际相对冲,无法辨别究竟哪一边才是最正确的。
沈慕白自是不明白他们心中所想,手下动作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只满口胡言的妖,转头便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妖数量虽是多,但终究只是些及其弱小的,没过多久便消灭的干净。
除了沈慕白与唐司珏外,城中修士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她走到曲奉如面前,见他面色不好,皱眉道:“受伤了?”
曲奉如回过神来:“不是些严重的伤。”
他说罢又低下头去,面色复杂地握紧手中的奈何。
这么一说沈慕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没等到他心中所等的人,心中郁结罢了。
站在一旁的宁婴婴安慰道:“祸乱不严重,这是好事,别再这般绷着脸了。”
曲奉如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嗯”了一声,像是听进去了。
对沈慕白道:“既已解决,便先回我府上休息吧,明日一早一同回宗门吧。”
沈慕白点了点头。
*
重新回到曲府之后,宁婴婴催着曲奉如去疗伤,唐司珏也被沈慕白一路拽着来了这里。
感受身后人不再跟着她走,沈慕白转过来歪头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唐司珏抿抿唇角:“天河一事既已安全解决,我也该回北屿了。”
“可我眼睛疼得厉害,”沈慕白揉揉眼,声音里有点委屈,“可能是刚刚与那预言之子打架时伤到了。”
见状,唐司珏三步并两步上前,语气焦急:“别拿手揉,我来看看。”
沈慕白一把抓住他,笑了:“站着看多累啊,进屋坐着慢慢看吧。”
一心只剩沈慕白眼伤的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就随她进了屋。
沈慕白见他坐下,径直坐在他身旁,大咧咧地将头靠了上去。
唐司珏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半边身子都僵了,声音轻轻:“沈姑娘?”
“嘘,”沈慕白的声音比他还轻,简直就像是一阵微风,擦着他耳边拂过,“既要看眼睛,那当然是靠近点才看得清啊。”
那双明亮亮的,一片柔色的漂亮眼睛离他极进,纤长的眼睫就快扫到他脸上,呼吸交缠,视线碰撞,唐司珏一时意乱恍惚,心脏飞速跳动。
他听到沈慕白朱红的唇瓣轻开又合起,声音像是搀着蜜糖,让他沉溺。
“这样,够不够近,看不看得清?”
绵软的唇与他瘦削的下颚骨挨在一起,每说一个字都轻轻擦过下巴,引起一阵酥麻。
喉结上下滚了滚,唐司珏十分没出息地红了脸:“还不够。”
“噗嗤。”沈慕白娇俏地笑了,微抬起头在他脸颊上轻蹭了蹭,娇嫩的脸蛋贴上来时,唐司珏整个人都颤了起来,犹如惊弓之鸟,但又瞬间平定下来,一动不动任由沈慕白蹭着。
脸颊滚烫,沈慕白见如此,眉眼笑得更弯,她又稍稍往后靠,将脸颊移开,重新与他对视:“现在呢?够了吗?”
“够,够了。”
与心意相通之人亲昵,哪怕只是贴贴蹭蹭也能让沈慕白瞬间扫清心中的负面能量,她重又坐回去,熟稔地靠在唐司珏的肩窝。
接连几场的对战让她疲倦极了,枕着能让她放下所有戒心的人,沈慕白沉沉睡去。
这边唐司珏心跳如雷,深呼吸许久才平复下来,低头看她早已睡的香甜,不觉宠溺纵容地笑了笑,小心地将手掌缚在她眼上,耐心地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清冽的灵力。
其实聪明如他,应该会疑惑的。
沈慕白向来与人相处平淡,清冷至极,哪会与刚结识的陌生男子这般亲昵。
但他甘之若霖,所以没有察觉。
作者有话说:
甜-不-甜!
呜呜贴贴蹭蹭的多甜啊
第60章 、废物
沈慕白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那个月色下的惨案。
身形高大的男子被祸妖所控,瞳孔漆黑的吓人,灵剑在他手中翻转, 一收一放都是磅礴的剑气。
宁静的城主府被剑光挑破,男子浑身冒着妖气, 毫无理智的将亲友仆从一个个捅穿,任由血色漫延。
月光下,是男孩惊恐的眼神,奈何剑在家宅内从不出鞘, 他从来没见过剑刃长什么样, 然而如今见到了, 冰冷的剑刃却是直接从他胸膛穿过。
威严正气的曲恪斩妖正道雷厉风行, 如今看着幼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却是手指都是颤的。
“好狠的心呐。”
有妖媚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叹道:“连自己亲儿子都杀, 真是铁石心肠呢。”
曲恪的意识似乎在同体内的妖气挣扎,却也只是蜉蝣撼树罢了。
“看看你的孩子,多么弱小, 多么可怜。”那人仍在诱惑道, “对你而言, 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不是吗,灵隐剑法闻名天下,你如今威望修为稳固, 飞升是板上钉钉的事, 为何还要如此执拗。”
祸妖就是祸妖, 蛊惑人的声音都显得极为甜美。
“将那宝贝交给我, 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城主, 受众人敬仰,难道不好吗?”
曲恪咬着舌尖,将意识短暂地争了回来,他声音阴沉:“你做梦。”
谈判失败,见此,祸妖便也没什么好说,妖气直直侵入曲恪神识,彻底控制了他的精神。
往日平和繁昌的天河城,在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被一人一剑,活生生葬送了半城人的性命。
祸妖即便侵入了曲恪的意识,却也无法从他的灵海中翻出宝物藏匿的位置,便干脆借曲恪的手来一场屠杀,将整座天河倾覆过来,总能找到的。
可它没有如愿,厚重的血气引来的途经此处的正道人士,他连夜召集各大门派强者,联手组织了这场血案。
沈慕白在梦中看得清楚,那及时阻止了这一切,还将年幼的曲奉如救治带走的,是分外熟悉的一张脸。
汇灵山庄,任玉泉。
彼时的他尚且稚嫩,少年气满满,与当下的沈慕白差不了多少,可就是这样的他,竟能面对此种惨案面不改色,从容不迫。
当真是少年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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