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郭业霍然起身,信心百倍地拍着胸脯喊到:“小哥相信,我大唐军队在多位将帅的统筹下,此战必胜。突厥与我大唐乃是宿敌,如此至关重要一战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一战,如若此战大胜,你们自己想想看,这得是多大的功劳?”
他隐约记得,这战之后,李靖从兵部尚书之位直接窜进了贞观四年的宰相班子,想想看,一个军事统帅从武转文,直接进入朝廷文官梦寐以求的宰相班子里,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里自然也有卫公李靖自己牛逼闪闪的本事,但抛开这些,若没有这份功劳,太宗皇帝李二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在军中有如此声望的人,进入宰相班子呢?
难道他不怕李靖功高盖主吗?
显然,他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北灭突厥,实在令他太高兴,太兴奋了,忘乎所以了。
至于其他各道参与作战的行军总管,如李绩,张公瑾,柴绍等人,皆各个分到了各自应得的功劳,而且都是天大的功劳。
郭业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与最终结果,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弃,看着如此天大的机会在自己眼前悄悄流逝。
待得众人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郭业才缓缓坐了下来,甩下一句话:“此事事关重大,如若能成,他日立了功,大家都能有个好出身;如若在北疆失败,呵呵,也许此生再也无缘回到蜀中老家了。”
嗡~~
在场几人听完郭业的话之后,已然彼此对视,窃窃私议起来。
没啥好人缘,唯有紧抱郭业大腿的关鸠鸠倒是第一个表态,文绉绉地说道:“大丈夫,当血洒疆场,马革裹尸,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嘛!学生不才,愿跟随郭大人前往北疆,虽无孔武之力,却也能在大人身旁出谋划策!”
好一个不要脸的关鸠鸠!
这是在场其他人共同的心声,关鸠鸠抱着什么心思谁会看不出来,这小子现在无亲无故在陇西又无根基,还身负命案干过山匪,离开郭业只有死路一条。
麻痹,这孙子是没得选才会做出这个选择,整的自己跟个忠肝义胆两肋插刀的英雄汉子似的。
郭业自然也是知道关鸠鸠打得小算盘,但是既然人家愿意跟随自己前往北疆,那还有啥说得?
当即点点,赞道:“儒门之中有好汉,关书办当我一个,以后小哥亏不了你!”
“嘿嘿,大人谬赞,学生汗颜啊!”
说完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朱胖子,有点挑衅的味道。
这挑衅的眼神正好被朱胖子逮个正着,这厮还在犹豫到底去不去呢,活了这么多年,连益州都出过的他,怎么会有胆气前往北疆呢?而且还是去北疆与传说中彪悍的突厥人干仗。
不过好死不死,让他逮到了狗日的关鸠鸠那道嚣张的挑衅眼神,心中顿时怒火大盛,这不是明显看不起我朱胖子吗?
你以为就你小子会表忠心是吧?
你行,老子也行!
当即起身对着郭业喊道:“小哥,给俺老朱几天时间安顿一下家中婆姨,老朱也随你去北疆。虽说咱不懂马上打仗,但是替你管个钱粮啥的,绰绰有余。再说了,能替小哥您精打细算筹划钱粮的,除了老朱,还能有谁?”
言下之意,后勤大管家这种活,除了我朱胖子这个贴心人,还能有谁值得小哥你信任?
霎时间,一副舍我其谁的傲娇姿态,随着不停颤动着的肥乎乎的浑身赘肉,尽显而出。
关鸠鸠见状,心里酸酸地别了过去,管钱粮这种事儿的确都是心腹之人才能去管,朱胖子正好戳到了他肉痛的地方。
别过头去之后,心中呸道,得意个啥?不就追随郭大人的时间久一点吗?呸,小人得志,哦不对,胖子得志。
见着关鸠鸠和朱胖子这两个没有武力值的人都表了态,庞飞虎,邵啸,包括门口的程二牛等人怎么可能还矫情下去?
有这两人在前头表示愿意跟随郭业前往北疆,剩下的人别说矫情,就连拒绝都困难。
不然的话,将会受到整个郭家班的唾弃与鄙夷不可。
郭业在众人思虑表态期间,一句话未曾讲过,只是静静观望。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也委实没有让他失望,至少众人都愿意跟随他前往北疆,不枉与他们兄弟一场,平日对他们照拂有加了。
就在郭业准备起身和众人简单嘱咐几句之时,心思较之他人的确有些活泛的关鸠鸠又提出了一个摆在眼前的困难。
那便是如何能让刺史卢承庆答应他们出蜀中奔北疆?
偷偷摸摸出去,现在看来可是有点不靠谱了。
毕竟郭小哥现在也是益州六县有些影响力的人,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中。
别说带着这么多人离开益州府,离开剑南道了,动静一出肯定小不了,到时候卢刺史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届时,如果他不允准的话,又如何应对?
郭业听着关鸠鸠的提问,唔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然后说道:“关书办到底心思细腻,你这一问也正问道点子上,不过此事不难,正好有一件事情给我们光明正大出川带来契机。”
说着,眼角颇有些趣味地看着众人,轻轻说道:“这事儿啊,也要感谢咱们这位卢刺史。事情是这样的……”
第205章 编织的美梦
“押运贺礼进长安?”
“让咱去帝都长安?”
“呀呀呀,这可是稀罕事儿啊,长安帝都,天子脚下耶!!!”
在场诸人听着郭业讲起卢承庆让他率人押解沙盘进长安之事,顿时引来几声惊叹与讶然,言语中透着丝丝喜庆。
唯独程二牛一把掀开门口布帘闯将进来,一改往日憨气,满脸煞气地沉声表态道:“要去你们去,俺二牛死也不进长安城!”
众人还在错愕这傻大个咋反应如此激烈,郭业却是听出了程二牛话间的个中韵味。
心中立马冒出一个想法,莫非二牛还去过长安,或者在长安生活过?
而且貌似对长安格外忌讳。
难道这厮还有什么事情是小哥我不知道的?
刚想张嘴问询程二牛,谁知这小子也是个狗脾气,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调转方向,脚步躁动地奔出了大营房,不知去往何处。
这突然变故将在场诸人再次愣住了,纷纷在想,这小子到底抽的哪门子疯?
郭业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寻思着,看来自己也得找个机会跟二牛好好谈谈了。
做兄弟这么久,今天才发现他心中竟然装着一个连自己都不曾知道的秘密,也许称作伤心往事,更为恰当。
郭业甩甩头,将程二牛之事先搁在一边,对着众人说道:“呵呵,长安咱们肯定要去,但不是现在。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卢刺史要求我们护送宝物出川,那么咱就借着这个由头,跟他伸手要钱要粮集结兵马,索性正大光明地出川,出了蜀中剑南道之后,咱们再去哪里,就不是他说了算了。你们懂我的意思不?”
“呃……”
众人顿时陷入沉默,消化着郭业这话中隐晦之意。
关鸠鸠则率先反应过来,摇头晃脑文绉绉地说道:“略懂略懂,兵司大人的意思是说,咱们假借替卢刺史押送宝物进长安的由头浩浩荡荡开拔出蜀中,出了蜀中之后天高皇帝远,海阔任鱼跃,想干啥就干啥,直接杀向北疆,搀和进突厥战场中去赚些大功劳,您看学生说得可对?”
“对,对极了,不愧是本官身边的关书办!”
郭业点头交口称赞着关鸠鸠。
赞罢,关鸠鸠这厮自然又是沾沾自喜,手中鸡毛扇摇得更加欢实,仿佛被摇鸡毛扇,智商立马降到最低无下限。
沉默中的朱胖子看着关鸠鸠这番尿性,气得牙根痒痒,心中啐道,揍性,啥事儿都有你,显摆你能耐是不?
当即对着郭业不无担忧地问道:“小哥,难道你就不怕事后卢刺史的问罪么?这未经他的允许,未得兵部批准,擅离本州跨境作战,就连折冲都尉府都没这个权利呢。”
“是啊……”
朱胖子话一说完,庞飞虎,邵啸等人纷纷垂下脑袋,轻声附和道。
就连刚才还在臭得瑟的关鸠鸠也觉得自己疏忽了这事儿,兵司大人兴许有些冒进了,这样可不妥,大大的不妥。
这厮刚想出声儿提醒郭业几句来着,谁知郭业突然脸色发狠,说道:“以后事以后谈,富贵险中求,不去搏一搏,哪里来得富贵?”
说到这儿,声调一变语重心长起来:“再说了,如果咱们取得大功,还需忌惮卢刺史事后问罪和翻旧帐吗?呵呵,如果咱们兄弟运气好,擒下突厥颉利可汗,哈哈,就发达了!届时还要回这蜀中益州来受卢刺史的鸟气?”
说得口干舌燥,当即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继续说道:“到时候肯定是押着突厥贼酋赴长安,皇帝一高兴,给咱来个论功行赏,擒拿突厥可汗,你以为是等闲小功劳呢?封个万户侯都绰绰有余,切,到时候都把家里人接到长安去,咱也在帝都长安,天子脚下,买房置地,过过京城贵族的瘾。你们说,是不?”
正如郭业所说的一切,其实也是他心中所想的一切,这小子一开始就想着利用自己知道的历史轨迹走向,趁机去抓颉利可汗这头大肥羊。
他这边说完反问一声之后,却是久久得不到众人的回应,再看一眼在场几人。
麻痹,就这点出息!
原来一个个都闭目养神,纷纷陶醉在郭小哥编织的美梦之中。
擒贼酋,进长安;
论功行赏万户侯,买房置地做个长安人。
想想都美!
郭业说完话许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皆不愿意在郭业编织的美梦中醒来。
不用说了,看这些人此时此刻的情形,出川之事,板上钉钉。
当即,郭业看向蹲在墙角正掰扯着手指头的孙明延,这厮也是好心性,不为外物所动,正一边掰扯指头一边盘算着如何将漕帮打造成蜀中最强最大的帮派。
想着有些乏累了,孙明延索性将身子倚靠在墙壁上,嘴角淌着哈喇子,想象中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的漕帮是如何一个景象。
届时,自己登高一呼,蜀中万人,十万人,百万人遥相呼应,纷纷拜服。
大唐十道三百多州郡的江湖武林中,谁提及漕帮孙总舵主,不竖起拇指赞一个,真好汉真英雄!
“啪!”
“喂,醒醒啦,别做梦了!”
郭业直接弹了孙明延一个脑门,直接将他打醒,然后说道:“三天之内,帮我从漕帮中选出一千八百个青壮出来,最好是会些刀把式的,届时与我六百团练兵,还有康宝的六百府兵,凑足三千人整,一起出川赴北疆!”
孙明延虽然吃疼醒过神来,但还是有些乏累,木讷地点点头称是,言称三日内保证挑出一千八百青壮来。
郭业又扯着嗓门叫醒了其他几个做梦之人,让他们好好准备准备,要回家的就回家,有老婆孩子的先团聚团聚,三日后,江心岛上集合。
朱胖子,庞飞虎等人相继离去,唯独关鸠鸠一人没有离去,留在郭业身边。
郭业知道,关鸠鸠这小子也挺惨,如今别说是家人,连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一个。
刚想让他随自己一块儿回陇西县,到自己家先住三两天,然后再回江心岛。
怎么着,他郭业也是有家有室之人,真要远行,即便他一个人主意再打,家里那边也要通个气儿不是?
不过还未说出口,就有一团练兵士卒在外报告,说是有客来访。
郭业吩咐请进来人,谁知布帘掀开进来得是一女的。
原来是吴秀秀身边的贴身丫鬟春香。
这丫头以前可是不咋待见郭业这位吴家假姑爷,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
如今的郭业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她家老爷吴茂才都要看郭业的脸色,仰其鼻息而在陇西横行。
她一个小小丫鬟还敢炸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