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唐军攻克长安,杀了阴世师阖府上下八十七口,唯独留下了阴妃和幼子阴弘智。高祖后来把阴妃赏给了您。”
“换言之,阴贵妃的父亲杀了您的亲弟弟,您的父亲杀了阴贵妃的父母。这种情况,按我大唐律法就该以‘不义’的理由判令和离。”
“陛下为天子可以例外。但是封阴妃为贵妃已经是天恩浩荡了。再封为皇后实在是于理不合。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房玄龄的话音一落,李二陛下还没说话呢,有一个人先忍不住了。
他高声道:“房相此言大大的不妥。在下以为,陛下封阴妃为后,并无不当之处。”
所话的正是礼部尚书许敬宗。
李二陛下高兴地说道:“许尚书乃是礼部尚书,这件事最有发言权了。你给房仆射好好解释一下。”
“微臣遵旨。”
许敬宗撇了撇嘴,来到了房玄龄的面前,道:“房相,您刚才的话看似有理,其实大谬不然。”
“此言怎讲?”
“我大唐初立之时,后妃制度与前朝不同。除了长孙皇后以外的所有女子,全是没入宫中的犯官家属。阴妃这种情况听着吓人,其实其他嫔妃也都差不多,没什么大不了的。”
房玄龄摇了摇头,道:“这我当然知道。但是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现在天下一统四海升平,哪有那么多犯官之女?选拔宫女的制度自然要与过去不同。”
“咱们讨论的是立后,不是选拔宫女!”
“立后也是一样。既然其他贵妃并不适合为后,陛下可以从民间女子之中选一贤良淑德身家清白者为后。”
“那怎么能行?阴贵妃可是为陛下生了齐王李佑!从民间选的女子有什么大功?”
房玄龄白眼一翻,道:“不就是生孩子吗?谁不会呀?陛下现在春秋鼎盛,选上百十个女子进宫。过上两三年,保准多一群皇子。到时候,从那些诞下皇子的女子中选一人立为皇后即可。”
“你这是教陛下沉溺于女色!”
“笑话,你这么说好像陛下现在就没沉溺于女色一样。”
房玄龄人家这个宰相真不是白当的,与许敬宗一顿唇枪舌剑,非常容易地就大占上风。
要知道,许敬宗可不是一般人。人家能做到这个位置,不靠功劳,全靠嘴皮子。
房玄龄能战而胜之,老实说几乎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包括许敬宗。
在最强的一项上大败亏输,许敬宗可恼羞成怒了,他破口大骂道:“房玄龄,你个老不死的。陛下死了老婆,想找一个续弦。这关你什么事儿?你为何左推右拦的?”
“哦,我明白了。你老小子是自己胯下那玩意儿不中用了,嫉妒陛下龙精虎猛呀。不中用你回家吃药去呀,在金殿上发什么疯?”
“你个臭不要脸的老帮子,给我死去吧!早死早超生!在金殿上我就能闻到你的尸臭味了,你还强吊着这口气干什么?准备变僵尸呀?”
许敬宗说出口的话,不讲道理,没有逻辑,全是恶意揣测和谩骂。房玄龄可就招架不住了。
别说他是宰相之才了,玉皇大帝也没用。许敬宗自甘堕落为一摊臭狗屎,谁敢再踩到他的头上?
房玄龄直气的肝儿颤,道:“陛下,许敬宗满口污言秽语。微臣弹劾他君前失仪。”
李二陛下道:“那立阴贵妃为皇后的事儿……”
“微臣坚决反对。”
“这样呀……房爱卿,刚才许敬宗说的话虽然粗鲁了一点,但是话糙理不糙呀。”
“微臣只闻谩骂之声,并没有听到任何道理。”
“怎么能没有呢?比如刚才,人家说你身上有尸臭味儿,朕就觉得非常有道理。”
“陛下,你……”
“我怎么了?你年纪太大了还不让人说呀?要我说,您老人家早就该乞骸骨了,现在还恋栈不去,徒增人笑尔!”
房玄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我乞骸骨?”
“准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不是尚书右仆射了。当然,你作为老臣,该有的恩赏都不会少。许敬宗!”
“微臣在!”
“房玄龄致仕的事就由你们礼部负责,必须给朕办的漂漂亮亮的。”
“遵旨!”
“尚书右仆射的职位空出来了,你把这件事办好了,这个位置就给你坐。”
“这……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刚当上尚书到被封为丞相,一般要几年?运气好的十来年,运气不好的,那就是终身无望。
许敬宗呢?三年!仅仅是三年!
最关键的还不是时间,而是理由!办好了房玄龄的退休工作就能升官?
尼玛这也叫功劳?
李二陛下这是红果果得向大家表明,支持立阴贵妃为后就能升官发财。否则,即便是房玄龄,也给朕滚回家吃老米去!
这也太威风了!
这也太霸道了!
这也太……昏庸无道了!
这也太……能与桀纣比肩了!
群臣面面相觑,都是脸色大变——难道李二陛下被妖女迷惑了神神志的传言都是真的?
见把人们都震慑住了,李二陛下满意得点点头,缓缓说道:“朕要立阴妃为后,谁赞成?谁反对?”
第2119章 组团去求亲(1)
谁敢反对呀?谁反对就得回家吃老米。不说舍得不舍得俸禄和权势吧,这种牺牲简直毫无意义。
于是乎,全场一阵鸦雀无声。
李二陛下道:“既然无人反对,那这事就算定了。阴贵妃从现在开始就是皇后。”
然后,他轻拍了两下手掌,有一佳人袅袅婷婷地从角门出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
“爱妃请起,赐坐!”
董顺命小太监搬来一张胡床,放到了李二陛下的旁边。二人并排而坐。
李二陛下道:“这就是阴贵妃,大家赶紧见礼吧。”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礼成!退朝!”
郭业赶紧跪倒道:“微臣请求单独问对。”
“秦王郭业?”
“臣在。”
“你想单独问对?”
“是。”
“不准!”李二陛下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
“哼,朕做什么难道还需要向你解释?”
说完了,李二陛下绕过郭业,急匆匆往前走去。郭业站起身来就想追赶,却被董顺拦住了。
“秦王千岁,还请留步!”
“顺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必须怎么……这样呀?”
董顺苦笑道:“陛下变了,您别看我站在陛下身前很风光,实际这些日子,咱算是失宠啦。”
“我就是想跟陛下单独聊聊,您就不能安排安排?”
“安排不了。不仅如此,陛下今天特意嘱托我拦着您。您别让我为难。”
事到如今,郭业有什么好办法?只有怏怏地回府。
早朝解决不了问题,看来只有把希望放在李大亮的身上了,史上最大的求婚计划,再次启动。
贞观十九年三月二十八,武阳县公府门前的大街上。
这条街从来没有这么冷清过,也从来没这么热闹过,更没这么古怪过。
说它冷清,是因为大街的两头被重兵把守,街上的住户被严禁出门。整条大街除了一支排列整齐的队伍外,再无其他人。
说它热闹,是因为这条大街上从来没有聚集过这么多高官。正是公爵遍地走,侯爵不如狗,唯有亲王才能抖一抖。
这种情况,按说只会在正旦的时候出现于大明宫太极殿,谁能想到今日竟然出现在一条普普通通的大街上。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么多达官显贵聚在一起,竟然鸦雀无声,简直比上朝的时候还老实。更奇怪的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之人,竟然是一名青年官员。
但见他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如悬胆齿白唇红,头戴乌纱帽翅冲天。身穿绯袍蜀锦团花官袍威风凛凛。
但他再英俊再威风,也只是个四品官呀,凭什么站在如此多的高官显贵面前?更关键的是,其他人还都没意见!
终于,这支队伍动了。
哒哒哒~
一行人直奔武阳县府门前,由那青年开始叩门。
门开了,一个衣着光鲜的管家模样老者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他满脸喜色,道:“姑爷,您来啦!两年没见,您可想死老奴啦。俊!您可是真俊呀!我家小娘子和您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福伯别这么说,武阳县公还没答应呢。我现在可不敢以姑爷自居。”
“嗨!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吗?有啥不敢的?”
那青年往后使了一个眼色,道:“劳烦福伯通禀一声,就说茂州都督李义府,太子李治,秦王郭业,故尚书右仆射房玄龄,江夏王李道宗,鄂国公尉迟恭,卢国功程知节,卫国公李绩……”
福伯赶紧打断道:“姑爷您别说了,老奴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也记不住那么多。”
“刚才这些人记住了吧?就说我们这些人要求见武阳县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