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提前说了,他一定不会让她去,他不想跟她分开,一天都不想,他想要她就在他面前,在他能够安心的地方。
给她拨通电话,关机。
再拨,关机。
又拨,关机。
来来回回打了十几次,还是关机。
骆天易坐到地板上,背靠沙发,目光空洞地看着矮几上的烟灰缸。
许久,他慢慢从烟灰缸里捡起一个烟头,咬在嘴边,用打火机点燃,如同瘾/君子一般,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猛烈咳嗽,面红耳赤。
等咳嗽好受一些,他身子后仰,颓丧式地仰视着天花板,轻笑:“很好啊,她一直都是这样......”
当晚,骆天易没有做晚餐,也没有吃饭。
晚餐是为她烹饪的,她不在,那就不做了吧。
早早洗澡睡觉,骆天易觉得自己病了,心口很闷,呼吸很不顺畅,他把古琦的那一张便签纸条贴在床头,然后安慰自己,就几天而已,她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无论怎样,他还是受不了那一份不安定感,哪怕她在微信里多留一条信息,告诉他她的去向,或者具体的归期,他都不会如此不安。
夜晚,他终于睡着。
梦里他和她嬉闹缠绵,他们在一片田野上,梦里的她特别会意,千依百顺,欢快堕落,做出许多正常情况下她不可能会做的举动。
梦醒,凌晨三点,又是凌晨三点。
在乌水城和她分开后,他每次梦到她,都会在凌晨三点钟醒来,往后就很难睡着了,像是被诅咒了一般。
现在,一切仿佛回到了起点。
——
骆天易这两天精神状态不好,舍友三人都能看出来,他有一点嗜睡,上课没精神。
课上,苍志泽低声道:“喂阿易,下午没课,大伙说要去练球。”
骆天易烦躁地抓了抓黑发,点头:“嗯。”
反正回姐姐家也是一个人,所幸今天就不回家了。
下午骆天易和班上男生一起打球,傍晚去食堂吃饭,晚上本来有一场篮球友谊赛,却因为一通电话,他不得不离开学校。
他爸妈来到了江城......
开车去往酒店的路上,杨芸又给他打来一通电话。
“儿子,到哪儿了?”
骆天易戴在蓝牙耳机,他看着车窗外,城市被夜晚笼罩,沿街的灯火又点缀了夜晚。
“土归路,很快就到了。”
“嗯,那我们先点菜上桌了,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好,你是打车过来的吗?”
“嗯。”
“路上注意安全。”
“嗯。”
电话挂断,骆天易想到爸妈可能在酒店包厢里一直等他,于是加踩油门,又想到他好久没见到爷爷奶奶了,国庆节那会儿,老太太打电话叫他回乌水城,他却没有回,然后他又想到了古琦......
无论做什么事,或者在想些什么,不管绕了多大的弯,最终他都会想到古琦,根本就不受控制。
她才离开了两天,他的思念已成殇。
来到一家高级酒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骆天易进入一个包厢,骆昭年和杨芸都坐在里面。
除了骆昭年和杨芸,包厢里还坐着三个中年男人,那是骆昭年的朋友与同事,都从事着医学方面的工作,社会地位都不低。
“小天,你终于来了,来这里坐。”
杨芸笑着给儿子拉出一张木椅,示意骆天易坐在她身旁。
骆天易一来,包厢更热闹了,几个中年男人纷纷夸赞骆天易长得帅,说他未来一定大有出息。
骆天易对于成年人之间这些互捧行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他生在骆家,自然见识过不少的达官贵人,或者乌水城当地富商。
“小天啊,听杨芸说你在a大念书?”
“嗯。”
“哟,a大好啊,未来都是国家栋梁之材,我有一个外甥女也在a大念书,跟你同一届,她叫唐黛,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
骆天易不咸不淡道:“我们班的班长刚好也叫唐黛。”
“是不是留着齐肩短发的一个小女生?样子乖乖的,戴着一副眼睛,挺漂亮的?”中年男人继续问。
骆天易想了想,点头。
“哎呀,这可真是太巧了!”男人激动了些,面色微微涨红,“老昭,这俩孩子居然在同一个班,我看那就是天意,要不咱们撮合他们谈个恋爱?以后亲上加亲?”
骆昭年拿起酒瓶,浅浅抿一口酒,他看了一眼骆天易,只一眼便能看出来了,儿子对那个叫唐黛的女生兴趣缺缺。
“现在年代不一样,不幸‘家长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老周,我记得你的老婆也是你自己找的。”骆昭年淡笑,替骆天易婉言拒绝。
“啧啧,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几人继续吃饭闲聊,男人们聊着工作,聊到国家政治,聊到国际经济战,杨芸偶尔搭上几句话,然后偏头询问骆天易在学校的近况。
饭局持续一个多小时,骆昭年优雅站起,礼貌微笑:“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老骆,你是不是酒量不行,要找借口开溜?”有人调侃。
骆昭年慢条斯理道:“要说比酒量,哪里能比得上周院长?”
“哈哈哈,过奖过奖,你们都是深藏不露!”
包厢热闹了一阵,骆昭年把外套搭在木椅上,就着一件白色衬衫和笔直的黑色西裤出了包厢,杨芸本来要陪同丈夫,可又太久没见到儿子,什么事情都想过分一下,最后还是留在包厢里。
骆昭年走出包厢,冗长地叹一口气。
其实他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饮酒互吹的饭局,他宁愿在骆家安安静静吃饭,听着骆老太太在耳边絮絮叨叨。
可人类是群居动物,这种场合总是避免不了。
站在酒店的廊道上,骆昭年平稳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恰时,廊道对面走来一群人,一群西装革履的职场人士,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面容过分美艳魅惑,犹如美杜莎一般存在的女人。
“古总,古总真的很抱歉,我们江总马上就要到了,他真是临时有事,我们不是刻意要放您鸽子。”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可能要改名了,叫《美人蕉》
现在的书名好像不够吸引人?几乎没什么新读者愿意看,首点少得可怜。
第44章 、成长(17)
“古总, 真的非常抱歉!再给我们十分钟!就十分钟!我们江总马上就到!”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最前面的女人气场强势,旁边两个男人卑躬屈膝, 脸上陪着笑, 不停道歉。
骆昭年一眼认出古如心,他目光一顿, 脚步迟疑了一瞬。
古如心正要跟江泰集团的人说话,抬眸间见到面前高帅英俊的男子,也一眼认出了他,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顷刻间停止。
时隔二十八年, 他们仍一眼辨出对方。
经历了这些年, 他们都变了很多, 他变得成熟、儒雅、仪表堂堂, 再没有年少时的纯真和少年气质, 而她变得自信、优雅、风情万种, 再没有青春时的单纯和少女气息。
想起那段旧时光, 古如心觉得那像一场梦, 一场美好的梦。
古如心和骆昭年在一起那些年,才是她最为简单纯情的时刻,完全凭着好感去寻觅着对象。
她喜欢他的长相,喜欢他的心细和温柔,喜欢他的聪明,喜欢亲他, 逗弄他,喜欢看着他因她而红了耳朵。
骆家家规严格, 且家里人多,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太多独处时间, 以至于每次幽会,都像是一场违背世俗的不被允许的偷情。
他们会利用傍晚短暂的二十分钟,在一条深巷的破旧工厂里贪婪的亲嘴和爱抚,这一次次秘密幽会的见证者,只有一副被人遗弃的已经破损的太阳眼镜。
就是这样,他们疯狂、笨拙、不顾体面、万分痛苦地相爱了,渐渐的那份相互占有的狂热,只有通过亲吻拥抱,融合对方全部的灵魂和肉/体,才能得到缓解,但他们很少能找到机会交欢。
和他的那一场爱情,真像是一场病。
古如心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幽会,是在乌水城八月十五中秋节,骆家人、骆家的仆人们、以及暂住在骆家的病人都聚在骆家前院赏月和玩闹。
古如心偷偷潜回骆昭年的房间,和已经在房间里等着她的他,锁上房门,然后贪恋地抱在一起,从门口一直吻到床上,进行一场畅快淋漓的欢爱。
记得那个夜晚,圆月高悬,天朗气清,院子外不时传来蛐蛐声和蛙鸣声,前院里响起众人一阵一阵的笑闹声和欢呼声。
房间里,两人像两只蛇纠缠着,压抑又快乐着。
那是古如心这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往后的岁月里,无论她躺在多少个男人怀里,都找不到那一份纯粹单纯的快乐。
过去所有的记忆碎片在脑子里闪现,古如心回神,定睛看着骆昭年,久久沉默。
“古总,求您再等五分钟!我们江总马上就到!他说他会亲自向您陪不是!您再等一等行吗?”
旁边的西装男人仍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听,古如心一句也没听进耳,她眼里只看到骆昭年,可她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面对古如心,骆昭年只是停顿两秒,随后移开视线,默默地与古如心,以及她身边的所有人,擦身而过。
再一次见面,他把她当成了陌生人......
——
酒店门前。
骆昭年和几位老友道别,面上维持谦和温雅的笑意。
“老骆,你到底是怎么保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你看看我们一个个都挂有啤酒肚,头发都快掉光了。”
骆昭年淡笑:“有机会去一次乌水城,你就知道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