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主这真是难为人,万一将来她和陆行做了真夫妻,冬柚和莲果又该如何自处?
因此饶是冬柚聪慧过人,此刻也只能结结巴巴,在长孙愉愉瞪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道:“唔,姑爷,姑爷太高了。”
莲果立即捧哏地道:“对对对,太高了,跟他说话都得仰脖子,还浪费布料。”
长孙愉愉看着莲果,用眼神问:你是认真的么?
莲果立刻垂下了头。
高算什么缺陷啊?还不如说他黑呢,一个书生,整日里不待在书房念书,满天下的乱窜是何道理?长孙愉愉感觉自己随便一拎就能拎出陆行一串毛病来,这俩丫头绝对是有了外心了。
最终还是冬柚想出了个“好”的缺陷来,“我觉得,姑爷太招桃花了。”
长孙愉愉只能笑了,“哈、哈、哈”,这三个顿挫的笑每个发音都比前一声重,显见得她是觉得太讽刺了。
“他能招什么桃花,不就是个穷酸书生么?”长孙愉愉这是对人不对事了,连基本事实都给否定了。
莲果低声道:“不是有盼儿姑娘么?”
莲果不提,长孙愉愉都快把跟她一块儿到陆府的宋盼儿给忘了。自打安顿下来,宋盼儿再没出现在长孙愉愉面前过,乃是很识趣的人。
“其实韦姑娘也算吧。”莲果不怕死地又加了句。
长孙愉愉不耐烦地道:“那是他们以前有婚约。至于宋盼儿,她能见过几个出色的男子?”
冬柚出声道:“县主,今儿宴客那位蒋家少奶奶其实当年也和姑爷有段往事呢。”
听到这个,长孙愉愉总算有了丝兴趣,“你打听到什么了?”
冬柚压低声音道:“蒋家少奶奶她们这一辈,其实也有大姜小姜,大姜乃是姜家如今的大夫人唯一的嫡女儿。”
“咦,怎么没见过啊?”长孙愉愉好奇,这样近的亲戚,按理说今日大姜不该不出现的。
冬柚道:“我听泉石说,当年两女争夫,后来大姜就远嫁了。他还说,当初大姜乃是江南公认的第一美人,比县主也就差了一点点。”
长孙愉愉想了想姜云的容貌,那大姜被公认为美人也就想得出了。
莲果比长孙愉愉还好奇地催问道:“啊,那最后是怎么回事儿啊?两女争夫谁赢了啊?”
这还真是个傻问题,显然结果是谁都没赢啊。
冬柚继续道:“那大姜同姑爷从小青梅竹马,又美貌出众,泉石都说以为姑爷会跟大姜定亲的,谁知道后来多出个小姜来?”
“怎么是多出来的?”长孙愉愉问。
“因为小姜好似是旁支的,又或者他爹是认宗才并入青山姜的。”冬柚道。
所谓认宗,就是原来可能也姓姜,但并不是青山姜家这一支,最后认成了一宗,算是攀附。
“然后呢?”莲果心急地问。
冬柚道:“后来反正有人提议姜家和陆家亲上加亲时,就说了姑爷和大姜的亲事,但是姑爷没表态,大姜私下对人说姑爷更亲近小姜,她不肯夺人之美,很快就远嫁了。”
莲果叹息一声,“可那怎么姑爷和小姜……”
长孙愉愉却没问,这事儿想想也知道。大姜才是主家的嫡女,算是被小姜给“比”得远嫁了,小姜再想嫁陆行,那就不是什么亲上加亲了,只会破坏陆家和姜家的关系。
因此陆行和小姜这对“苦命鸳鸯”就只能各奔东西了,长孙愉愉是如此想的。
只是她不明白,那小姜最后是如何嫁给了蒋夫人的独子的?说不得蒋家现在瞧着可比陆家有权势多了。
这话长孙愉愉也问了出来。
冬柚摇摇头道:“不知呢,不过小姜女容貌才情上佳,可能是蒋夫人看中的吧。”
蒋夫人么?长孙愉愉想起京城也有一位蒋夫人,也就是刑部侍郎蒋季春的夫人,她很少出现在人前,她家女儿也是。不过坊间传闻长孙愉愉听过不少,还有被她娘亲证实了的。
蒋季春和蒋伯春乃是亲兄弟,家风若是差不多的话……
想到这儿,长孙愉愉对姜家就有些看不上了。
而与此同时呢,泉石却在陆行面前邀功。他看着陆行写完一封信停笔再次斟酌时道:“公子,今儿冬柚来找我打听你的行踪了。”
陆行没动,但扫视信纸的目光明显停住了。
“以前她可从没找我打听过。”泉石与有荣焉地道,甚至恨不能亲上自家公子一口,如今他总算是得着跟冬柚亲近的机会了。
“这说明啊,县主对公子开始上心了。”泉石完全不知危险地继续道。
什么叫开始上心了?虽然说的是大实话,但是不是太伤人了?
陆行搁下信纸,往后靠了靠看向泉石,“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泉石以为自己的话得了陆行的肯定,越发得意地道:“自然是拣公子的好话说,她又跟我打听了一下小姜姑娘,啊,不,是蒋少夫人,我就把当年两女争夫……”瞧这一得意,就太顺嘴了,把不该说的话说了。
两女争夫的故事在外人面前是噱头,可在自家公子面前却是不能用这四个字的,泉石赶紧打住。
陆行重新坐直身子,拿过手侧的一张空白信纸,这是打算开始写另一封信了,也就是不欲再搭理泉石的意思。
泉石越发惶恐了,都怪刚才太多嘴。
陆行一边润笔一边道:“你这么多嘴,是想让我把你跟那什么兰香、秋香的事儿都叫人说给冬柚听么?”
比起陆行而言,泉石以前完全算是渣男级别的。他是陆行近身伺候的小厮,在陆府的下人里地位可就比其他人超然太多,因此很多丫头都喜欢亲近泉石,何况泉石也的确长得俊美。
而下人里头,对贞洁的在乎度,其实远远没有贵女那么多。花灯节里最疯狂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了,好些风流故事也都是她们的。
如今泉石遇到了冬柚,算是遇着了克星,好容易改邪归正,自然不肯让他家公子把他过去那些摆不上台面的事儿说出来。“公子,小的真的是为了你好。”
“哦?”陆行显然不信。
“真的,公子,我跟你说,这女子对你不上心时,你自然要百般呵护,努力伺候,但是一旦她开始对你有一点儿上心了,你却反而不能上赶着了,而是得若即若离,吊住她的胃口,最好再叫她知道外头排队等咱们的人可多了去了,她就会越发上心。不然的话,即便是到手了,以后也得骑在咱们头上。所以我才把公子当年的事儿说给冬柚听的,县主一听肯定会着急。如此这般,县主迟早得反过来着紧公子。”
这是泉石的经验之谈。
哪知道陆行却不领情,“我看你是一天吃了多撑得,既然精力旺盛得长舌头,那从明天开始一个月,整个琅玕院的净室都归你打扫。”
泉石立即呆住了,这不次于是天打雷劈啊,他心里很清楚,他家公子不会拿这种惩罚开玩笑,他说出来的话就算话。
“公子。”泉石求饶地道。
“下去吧,今后再多嘴,就一年都归你打扫。”陆行道。
泉石回到自己房门口时都还在挠后脑勺,不知道是哪儿犯了忌讳。
傅婆看到如丧考妣的泉石,“你这是怎么了?”
泉石求助似地把刚才的事儿给说了,“婆婆,你说我这是哪儿招惹公子了啊?”
第139章
傅婆白了泉石一眼, “你还是赶紧去打扫净室吧,把我屋里的记得倒掉。”
泉石一把拉住傅婆的袖子,“婆婆, 你就指点指点我吧。”
傅婆觑了觑四下无人,陆行也肯定听不见这才道:“你个蠢材,怎么能把公子正在做的事儿给说出来呢?”
而此刻坐在书房里的陆行, 摸了摸下巴, 他迁怒泉石的是, 这人居然以为他家公子能跟他一样?
陆行感觉自己一向是瞧不上泉石跟丫头之间那点儿事的,因此觉得自己品性被质疑了。
他对自己的妻子怎么可能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
陆行熄灭了书房的灯, 望向里头那进卧室,灯光将人影投在窗户上,虽然只是剪影, 但长孙愉愉的身形依旧不会被认错。
陆行走到门口, 迟疑了片刻,说实话面对长孙愉愉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这位县主自以为教养良好,待不是她那个圈子的人还会故意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其实完全不知道她那作态活脱脱的诠释了什么叫“屈尊降贵”。
而且长孙愉愉身上总带着一种自以为的“天仙下凡”的矫情,若非是真生得貌美, 只怕很多人都会反感她。
陆行踌躇了片刻,还是沿着廊道往卧室走去。
里头长孙愉愉正在做着睡前例行的保养。
莲果一边替长孙愉愉用长长的棉袜裹住涂膜了香膏的脚, 一边轻声道:“县主, 你就那么讨厌姑爷么?”
“嗯。”长孙愉愉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可到底是为什么啊?”莲果问。县主还逼着她们说陆行的坏话, 这让莲果作为下人有点儿为难。
长孙愉愉想都不想地道:“他太黑了。”
莲果没说话。
门外的陆行捉摸了一下, 这黑, 是指他心肠黑么?长孙愉愉是怎么看出来的?
莲果低声反驳道:“哪儿黑了呀?”
“哪儿不黑了啊?”长孙愉愉问, “人家定军侯世子武将出身, 能文能武,都没他那么黑。”
陆行这才明白,长孙愉愉并不是指的人心,而是单纯论的肤色。于是下一刻他则是震惊于女人的蛮不讲理。不喜欢一个人就是因为人的皮肤色略黑?
他很黑吗?在这之前陆行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没注意过其他男子的肤色,当然他对男子敷粉是很不喜欢的。
而且长孙愉愉如此以貌取人,简直太肤浅!!!
莲果想了想,“可是我觉得姑爷生得比世子好看。”
长孙愉愉蹙了蹙眉头,“莲果,你不会是看上你家姑爷了吧?”
莲果忙地摆手。
“没有就好,否则以后你们生个孩子跟黑炭似的,多愁人啊。”一身白皮的长孙愉愉不仅损了陆行,还内涵了莲果的肤色,气得小丫头出门时还嘟着嘴。
陆行最终还是没进去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转身走了,重新点上书房的灯准备睡觉,却没叫泉石进来伺候,虽然泉石还没开始倒夜香,但陆行已经嫌弃上他了。
早起,长孙愉愉洗漱完没用早饭就去了老太太的蔚荣堂,路过书房的窗户时,更是重重地把头扭到了一边,现在不仅看到陆行烦,看到他书房都觉得烦了。跟他同在一片天空下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了。
然则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长孙愉愉刚走到过厅,就遇到从书房那边儿出来的陆行。
因为陆行不肯带她上任,又跑去了海州,长孙愉愉完全不想拿正眼看他。
在长孙愉愉高傲的身影消失后,泉石小心翼翼地跟着陆行出门道:“公子,今儿天气可真好,大冬天的,这太阳晒着就是舒服。”
陆行“唔”了一声,迈步向前。泉石也迈步向前,却发现自己没跟上他家公子。
泉石楞了片刻地看着他家公子往右沿着游廊往外走,不由纳罕,以前不是都走院子里穿过去的么?今儿绕路走什么游廊啊?
泉石发现自己越发捉摸不透他家公子的心思了。
却说长孙愉愉之所以来蔚荣堂请安,是因为她的病打从昨儿陆家宴客,这就得算是正式好了,即便没大好,也得撑着,老太太这儿的请安就再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