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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武侠仙侠 > 一入仙门众生摧 > 第20节
  旁边几人都为落笔就被这事态惊住。梁修宁咬死嘴唇,稳住身形,死死撑住将那一撇像是书生推磨一般艰难的划过去一半。汗水簌簌而下,双眼迸出血丝,刚才他爬那巽木峰已经耗费了所有真元,虽然恢复大半但是体力仍然消耗太多。
  木笺疯狂吮吸那灵力,梁修宁奋力往回拉却根本克制不住那事态,他却仍不愿就此撒手,顿时血色上涌,笔握出血仍在使劲拉动。
  “停下!”那领事弟子一声大喝,却并未将那几近入魔,双眼瞪圆的梁修宁拉回现实,真元早已枯竭,疯狂流入那笔尖的变作了生命精力。
  广睿道君当机立断,从台上一瞬飞到了那梁修宁旁边,干净利落的拉起他衣领将之从那台案上拽了下来。那梁修宁松开笔的一瞬间便晕厥过去,那广睿道君把他扔给那领事弟子:“勇气可嘉,记作外门弟子吧。”
  随即他又回过头:“望诸位尽力即可,切莫勉力而为,仿效此举,终是得不偿失。”说完有走回了殿前。
  只是宿愚心下微凉,想起那众人皆是玩耍嬉戏之时,独梁修宁一人在那林荫大殿修行的样子。那一个劲头拼命拿到的内门测试机会的少年,希望化为泡影,落得这般下场。
  可惜修士从不为弱者唉声叹息。这失败仅仅只是给别人刷经验的踏脚石而已。
  这时大部分人已经顿悟,这答什么并非重点,看似笔试,实则选拔的根本是看真元度容!
  有的真元度容好的少年一个个满面风光,当下觉着自己已经过了考核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声案地相交清响后,最前排的白发少年拂袖而起。只听那殿上“咚”一声钟响。
  “戎昭君,练气五层,仙羽峰备选弟子,雷系天灵根,十成度容,通过测试。”
  那领事弟子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宿愚都惊了,这才多久?这梁修宁一个笔画都未画出,他三问都已答完了?灵根和灵根的差距便是如此巨大?
  那白发少年平定而立。殿上那老者一捏胡子,“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少年。旁边那飞龙道君急道:“长寿道君不是说了可不收天才吗?”
  长寿道君挤眉一笑,“容后再议。”
  殿试继续。宿愚凝定心神,抬手落笔,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下笔那一刻那像是饕餮吞噬般的强大吸力也将她吓了一跳,她使劲控制着输出速度才将“法”字的第一个笔画写完。宿愚细细估量,真元大概走出去不足半成,并未像那梁修宁那般夸张。
  那梁修宁之所以落一笔便如此吃力,一来是他修为才将将练气一层,自身灵根度容又是三成半,二来是控制灵力输出的功力不行。就像同样度容之人,精通灵力的细微控制的人使用法术能比不精通的人多一倍。
  这流华仙宗并非像于珵美说的那般不看资质,这第二场殿试真元度容不高的人,根本别想通过。而比常人多了五成真气的宿愚,自然心下底气比别人足。
  分析明白缘由,心里有了谱儿,她便专注的落下了第二笔。第一笔尝试后,搞清楚了灵力输出最少的速度,她拖着笔尽量缓慢的在那木笺滑动。
  笔锋抬起,丹田内的真元并未用去多少。宿愚一点头,果然业务娴熟了之后就比较省力。心头灵光一闪,这若是写连笔字是不是……如此一想,她手握一松,笔走龙蛇,字迹绽放。点上“法”最后一点。
  那木笺停顿良久,冗长到宿愚觉着是不是她这也算未通过选拔的时候,那个“法”消失了。
  宿愚心中一喜,抬眼正对上了台上那老者的眼睛,他摸着旁边的拐杖一下一下点着地,表情戏谑。
  她回以一笑,那老者见她神情坦然,胡子颠了颠,像是极开心的摇头晃脑起来。果然,他们下面写的内容,台上之人皆能看见。
  宿愚这刚一题过去,这济济一堂的精英少年们却早已少了三成。她表情一凛,却没想到这殿试筛选的如此之快。那钟响再次响起,又有人通过选拔。
  她心思刚一扭转,那木笺上字迹又现:【为何修道?】
  宿愚抬头,果然那老者看着她一脸促狭。这老头……难不成她这问题真的实则是这他出的?怎么先前都是一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这次就是这么个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
  这老头是来刁难她不成?不就是写了个草书吗?宿愚瘪嘴,用笔直接在上面点了一点。笔迹隐去,题却未消失。显然这玉笺并不接受这个答案。
  台上那老者笑意更盛,不停地用手摩擦着白胡须。一个活了千百年的元婴修士,怎么就和她一个练气小修杠上了呢?她表情一苦,无奈至极。那老头见她表情,好似无比高兴,拿起茶杯将饮一口,看似恨不得拄着拐杖下来嘲笑她。
  钟响接连不断的动起,宿愚不再看那老者,细细琢磨那木笺上的问题。
  为何修道?
  当初她可劲儿想要提高修为,为的是脱离魔域。如今真的来到这玄阳大陆,威胁消失,她又为何修道?似乎来到这玄阳,想的便是傍个大门派当靠山,混个风生水起。历次说起成仙大道,实则对其印象极其模糊。什么是成仙?仙可以移山填海,翻云覆雨,仙便代表强者,做常人所不能的事。成为强者,可以不被别人支配。
  成仙,来去逍遥,随心所欲。长生漫漫,成仙便能骖风驷霞,越山趋云,探无人敢探之处,行无人能行之事。
  灵台澄明,一切都这般清晰。她也拿起笔,写上了“为成仙”这样的废话,三字写完,当下真元里一丝灵力也无。台上那老者胡子抽筋一样一动。这时周围大部分人已经考核完毕,剩下包括宿愚的寥寥几人仍在考核。
  字迹渐渐消失。灵力用空,要不是修了归真诀,比之相同度容的人多了五成灵力,她也不会现下如此淡定。
  未过多久,那最后一问跃然纸上:
  【仙道漫漫,资质,机缘,悟性,诸如此类,以何为重?】
  仙途如此之长,这资质,机缘,悟性等等这么多相关要素,哪个最重要呢?
  宿愚颌首,她想起刚入门时于珵美对她的话,想要成仙,这些缺一不可。可若问哪个最重,便是那元婴道君都答不出个所以然吧?
  估摸是那老者故意刁难她而已。宿愚定睛看着那一行字,思绪再次乱转。不知为何,想起了在魔域时担惊受怕的日子,还有遇到的各形各态的人与事。
  离尘道人未坚守己道,弃道修魔,元寿在即便起了夺舍念头,后不知所踪;铃织魔君用苟且龌龊的法子和儿子双修来巩固不得存进的修为,最终死在儿子手中,可谓咎由自取;十八少爷资质上佳,却被优渥环境所惑,成日活在恣情纵欲之中,若非护卫舍命相保,早已一命呜呼;迦兰族族长,独占那注生果,却无相应实力,里被儿子被判,外被四族连攻,落得一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归根究底,到底是迷失本心,忘了初衷,才会在这大道上舍了本我,饲了心魔。
  人言常道:行道在心。但哪个修士真正重视这句话,通透这道心与修道之间的关系?
  宿愚一个练气修士现在也并不很清楚,但她知道实践出真知。运转真气,她便将之转换作灵息,落笔,写下了那个沉重的“心”字。这字迹极其用力,墨汁深深渗入那华美木笺之中,恨不得戳透,心中空晴,筋脉具绷,丹田迅速运转,因那大还丹到达三层巅峰的修为一下子摸到了壁垒,竟一举突破了练气四层!
  玉笺台头那入门试三个大字消失。
  灵钟叮咚一响,“宿愚,练气四层,林荫峰备选弟子,木水火三灵根,六成半度容,通过测试。”
  元婴真君纷纷侧目,这等资质如何能通过考核的?考试途中突破练气四层,估摸是借助那筋脉扩大的充裕灵气侥幸过了考试,有了这解释便再无人看她。而台上那老者却仍看着面前那个“心”字,表情微怔。
  众人皆知,这道心乃修士根本。道心若动摇,道消即身死。可这千百年来,无一人真正重视这道心二字,汲汲于修为深浅,甚至有人磕着丹药妄图登上大道。玄阳之中,金丹何其多,而元婴却寥寥,这其中不无干系。
  一个练气小修能写出一个“心”字,尤其在他之前故意误导之下,是何其不易的。别人不知,他却明了,此女分明是心中悟得些道理,以至于突破四层。老者目光熠熠,看向那写下此字的少女,若是指点一下也可。一笑,叹道,也罢,也罢,天才哪里比得这凡人与天相争来的有趣?
  长寿道君双手一合,将眼前那木笺收起,看起来高深莫测,不知心下想了些什么。
  宿愚刚才专注于那考核,并未注意四周。现下她因有真气护身,虽灵力全无,实则并无疲劳之感。刚才将近八百人的大堂,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二百。其余都早已退出考试,离开大殿了。在场通过之人大部分是练气四层,修为最低的练气三层,也便是小猫两三只。
  宿愚向侧排看去,果然见于珵美向翘起大拇指,她回以一笑。向旁边看去,婉玉却并不在其列。婉玉灵根不好,虽和宿愚一样具是三灵根,可度容才将将四成而已,连她这样度容的即便是凭借这归真诀,还通过的如此不易,婉玉未通过内门选拔确实在意料之内。
  前排那陈星听见她通过,也惊讶回头看了她了一下。
  ☆、第二十九章 殿试三问(三)
  钟声大作,不久后几乎所有备选弟子都完成了,只剩下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位置不前不后,仅位于正正刚好的中间。那翩然被镇住的一角木笺,宽敞的一大张面竟全被那少年写满了字,光那一面就足有百字之多!宿愚写一字都如此之难,而这少年竟然在那笺上写了如此之多字,却脸不红气不喘,看似真元充足。
  那木笺别人不知,广睿道君确实心中明了,乃齐光的巽木峰后峰一片千年噬灵木所制,练气小修那点真元才多少,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此程度?广睿道君心存疑窦,那别的元婴修士也是侧目而视,按说若真是别门派的卧底,也段不会在这里风头辈出引人注目。
  “这小子如何做到?”那性情较为耿直的夏湘道君兴致盎然,本清冷的眼波中闪的全是好奇。
  广睿道君也未看出个所以然,那少年灵气波动很是正常,全无异状,修为也是妥妥的练气四层,看似并无藏匿修为。可他一介掌门,又不好如此承认不知,咳嗽一声正要带过,却见那飞龙道君轻哧一声道:“不过是些小把戏。此子修习的想必是那移木摘花诀,本身属性又是木灵根,以木生灵,想必是借了那木笺本身而转化灵力,便不会被那噬灵木再吸回去。所以他仅仅借用这木简吸灵之功便能使其生生不息自行成为一个循环,不需用自己真元,说到底不过占了一个五行之便。”
  话音刚落,便见那最后一声钟声响起。
  “魏巍,练气四层,銮铃峰备选弟子,木系天灵根,一成度容,通过测试。”
  少年从容起身,形貌坦然,五官端正。不知为何宿愚却总觉有股径自风骚的得瑟劲。于珵美早已跑到宿愚身边,满脸通红:“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站在第一排的白发少年表情都未变一下,全然不似被这少年抢了风头。
  广睿道君一拍大腿哈哈笑道:“这便是那乐康破格录入天灵根备选弟子?”
  “这天灵根却度容却差成这样可真是少见,这移木摘花决当真适合他啊!”那长胡子老者捋着胡须道。移
  木摘花决,木木相生,因而对度容要求不高,却对木系灵根纯度要求极高,初期若不是借助这林木地理优势,也并无太强的战斗力,所以仅是地阶功法。通常就算是若单木系灵根,度容相对大,一般会选择攻击力相对强的功法主修,而不是这对木属性事物依靠过强的移木摘花决。可这魏巍度容奇低,却是天灵根,正好合适此功法。他刚刚练气四层,便能悟到以木生灵的程度着实天赋凛然。
  广睿道君起身拍板钉钉:“殿试结束。”
  接下来便是元婴和金丹们选入室弟子的时间了。不过这显然没有宿愚这样的人什么事情。
  只见那大殿门开,一地中海高个男子走了进来,笑道:“喝了杯小酒,来晚了,掌门不怪罪我吧?”
  广睿道君一笑:“来的正是时候,这魏巍是不是你特批进来的?”
  乐康道君笑道:“自然,这移木摘花决也是我给他的,”抬眼再一看满满字迹的木简,“却没想到他能修到这等地步。”
  广睿道君满意的点点头:“此子聪睿通透,悟性极佳,你可有收为徒的意愿?”
  乐康道君喜道:“本是有这想法。”
  却不等那广睿回话,金丹修士中的茂行真人兀地起身,行了一礼,朗声开口:“掌门,我修习至今,未收一个徒弟,今次见这魏巍深得眼缘,灵根属性又相符,愿收为入室弟子。乐康道君座下弟子无数,想必不会计较一个弟子吧?”
  那飞龙道君看似和乐康道君有些矛盾,一听此言,连忙附合:“乐康,你那徒弟这么多,何必执着于这一个,再说这小子度容才一成,就让给茂行吧!”
  乐康道君表情一白,他本就不是大方的人,一个金丹真人眼睁睁的翘他墙角,当他是软柿子捏吗?
  金丹元婴争一弟子确实少见。
  广睿道君两边打量,思考片刻:“哈哈,这弟子优秀,本是好事。咱们老头子争执不休有何必要?不若听听魏巍一言。”好家伙!这掌门当得可真是清闲,四两拨千斤,将问题抛给练气弟子了!
  乐康道君结婴已久,徒弟不挑,见好就收,继而死的快,换的也勤,却贵在是元婴真君,光这流华仙宗只有九个而已。但却在破例将一成度容的魏巍收入宗门。
  那茂行真人,虽只是金丹,却年仅三百,就是在整个流华仙宗最看好结婴的一批人之中也是个中翘楚,木土双灵根,与那魏巍属性相符,收了他之后便是座下第一大弟子,若是长远角度来想,发展更好。广睿道君摩挲着手指,也不知这少年性情如何,作何选择。
  茂行真人不急不躁,看似胜券在握。
  乐康道君也并非要计较,可此弟子明明是他先下手,叫个金丹真人不动声色陡然插刀,实在堕了他掩面。
  无论两边心中如何风起云涌,只见那魏巍站的笔直的身形一伏声音清晰道:“弟子仰慕乐康道君已久,愿拜入道君门下。”
  那乐康闻言大喜。得意的撇了飞龙道君一眼,说着:“乖徒儿。”便将之扶起。
  广睿道君眉峰一挑,也不知这少年是真念着旧情还是目光短浅。
  茂行真人见此结果,脸色微变,但很快反应过来坐会原来位置。宿愚看着那真人,心里莫名觉着这人行事处处透着诡异,明明不似那乐康道君般息怒形于色的人,却为了一个徒弟变脸。虽说她的蛋将人家的青色神光偷了,可心中却有对此人略略排斥之感。
  五千众少年,只有两个单灵根,一是刚才那魏巍,二便是戎昭君。
  急脾气如那飞龙道君见这厢事了,马上放话:“我要收那小子为首徒。”说完眼角去瞄那耄耋老者,见那老人似笑非笑,并未说话。
  这时,一女声却插入:“昭君住于我峰五年,我权当座下弟子教导,愿掌门成全。”一妙龄女子袅袅婷婷立于次位,正是宿愚先前赞的那容貌出众脱俗的金丹真人。
  今日怎么金丹真人个个敢争人了?广睿道君头痛,可这杜若真人却是情有可原,那戎昭君便是她从凡人界捡回来的,而这飞龙道君挖墙角的倾向却也不是一日之事了。
  广睿道君看看那玉立的白发少年刚要开口,却见那老者站了起来:“凡尘不染,六根清净,灵台通达,根骨上佳,乃修仙的好料子。”老者走进那少年,观他面目,手一探,抓住那少年手腕,“果然。”
  “此子乃天雷之体,故成满雷灵根。”此言一出,像是炸雷一样在众人耳边响起。
  “师叔!”那广睿道君激动站起,“这可是真!”老者点头,又坐回原处。
  天□□质之多,五行纯灵体质中乾金,巽木,坎水,离火,坤土六大体质,再加上变异的旭风之体,玄冰之体,天雷之体。其特点便是,皆是七种之一满天灵根。而这七种体质中又以天雷之体为尊,天雷之体到了渡劫时期,甚至可以单凭肉体顶天雷。前提是他能小飞升。
  那飞龙道君一副势在必得之态。杜若真人烟颦微蹙。
  老者问道:“小子,你想拜哪个师?”
  戎昭君深深看了一眼杜若真人,清冷声音犹如玉珠落盘:“愿为飞龙道君弟子。”
  当下那杜若真人微惊,像是没反应过来那少年说了什么:“什,什么?”
  少年未答。宿愚暗自摇了摇头,杜若真人的面子真是大庭广众之下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