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种理想生活没有持续太久,连着下了小半个月的雨,因着祁阳郡地势高,不断有从地势低的地方逃来的流民,焦娇便每天忙于接济流民,施粥赠药。
这些事本不用她亲自上阵,但焦娇作为郡主,去粥棚安抚流民的情绪再合适不过。
没想到这些对她来说力所能及的事倒是让她这个玥安郡主在当地声名鹊起,颇受拥戴。
只是这些事焦娇已经无心关注了,她现在最忧心的是,夏梓辰一旬一封的书信已经断了小半个月了。
他寄来的最后一封信上除了一些酸话,只是在结尾大致的交代了几句他即将绕路去南方调查巡视水患,自此之后便再无消息了。
焦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为何,她的眼皮一直在跳,心里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屋外雨声不绝于耳,忽然隐约传来刀兵相接之声,焦娇心里一惊,一只手撑着床坐起身来唤道:“阿云!”
她掀开床账发现本在侧榻上安歇的阿云已然握紧长剑飘然跃起,正站在她床前,他闻言回道:“别怕。”
焦娇连忙跟着站起身来,正想问是怎么回事,便被他反手向后一推,紧接着便听到阿云拔剑出鞘的声音——
砰!
房门被大力踢开,冷风瞬间灌进整个房间,扬起阿云鬓间的长发。
来人一身黑衣,以黑布遮面,身上血腥杀戮之气弥漫,看见她便向外高呼道:“玥安郡主在此!”随即举刀向阿云劈来。
二人当即战在一处,那人武功不及阿云,没几下便被他刺中心口,在焦娇惊恐的目光中轰然倒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阿云踏着那刺客的尸体走出去,又反手带上房门,焦娇便只能听到外面传来兵器碰撞的声响。
焦娇屏住呼吸在房里站着,看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火光,除了金戈之声,时不时还传来几声惨叫。
她心急如焚,终究按捺不住,披上外袍在梳妆盒里挑了支锋利的簪子,握在手里又藏在袖中,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朝外面张望,只见前厅已是斗作一团,一群穿着黑衣的刺客正在围攻阿云和几名府内侍卫。
阿云衣袂翩跹,长剑银光闪烁,以一人战数人尚且游刃有余,时不时还能出剑帮身边的友军抵御刺客的杀招。
兵器拼击的声音愈发激烈,阿云长剑越舞越快,剑光一闪直接斩断了最后一个刺客拿剑的手腕,那刺客惨叫一声,后退欲逃,被他一剑穿心。
随着最后一个刺客的尸身重重倒地,阿云终于支撑不住,口中鲜血喷涌而出,径直向后倒去,被一直注意着他的焦娇接了个正着。
“阿云!”焦娇看到阿云面色苍白,唇边带血,目光一怔,心中大骇,急道:“阿云,你怎么了?”
阿云胸中气血翻涌,张口便只能吐血,他摇头不语,只是大口的喘着气,推开焦娇,就地盘膝运气疗伤,火光落在他清冷的眉宇间,点缀了几分难言的脆弱。
焦娇见他如此,起身环顾四周,不大的前厅里,竟堆满了尸体,有一身黑衣刺客的,也有府内侍卫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焦娇几番调整呼吸,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回卧房内吐了出来,等她整理好再次回到前厅,侍卫们正在清点人数,郡主府的护卫和焦娇从王府带来的侍卫暗卫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任何武力值的女眷那边倒是没什么损失,就是有几个在门外守夜的丫鬟受了伤。
这群刺客不仅目标明确,甚至还对府内布防颇为了解,如果不是阿云力挽狂澜,后果不堪设想……
视线回到阿云身上,他毫无血色的脸庞,身上殷红的血迹,使她呼吸微凝,他的旧伤本就未愈,现在又为了护她受了这样重的伤,焦娇有些愧疚。
焦娇垂眸低叹,她从未把他当做面首对待,二人自那一夜之后便再没有过亲密接触,她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阿云是个纯粹的人,她惹不起这样的人。
只是,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为什么会把主意打到她这个身份尊贵但并无实权的郡主头上?
又为什么会这么巧,夏梓辰那边刚断了消息,她这边紧接着就出了事?
她心中疑虑重重,猜测不断,忽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便看见一队人马出现在房门前,为首的正是祁阳的谭郡丞,谭东。
说起这位谭郡丞,他在焦娇来到祁阳之前本是此地最大的官,便是称一句“土皇帝”也不为过。
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焦娇原本对此人颇有些防备,但与他在处置流民等事的过程中,发现这个郡丞虽然为人圆滑,有些趋炎附势,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官,祁阳百姓对他评价也不错,于是才慢慢放下了成见。
焦娇见到来人是他松了口气,伸手拦住了高呼救驾来迟要下跪请罪的谭郡丞,并命他增派人手,加强巡逻,重点查探那些外来的流民。
谭郡丞见她经此一遭还能如此从容不迫,头脑清晰地吩咐他加派人手,排查刺客同伙,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又连声应下,规规矩矩的跪地磕头然后才离开。
焦娇看着他恭敬退下的背影,心下暗自思忖,不怪她多想,谭东来的时间未免太巧了些,此时正值深夜,若真如他所说是匆忙赶来支援,为何他的衣袍冠带却能如此整齐。
她眯起眼,目光中闪过一丝猜疑。
看来这祁阳,是不能待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