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跟着站了起来,她笑了下,眼中却慢慢浮出怒意,“朕信你,如何不信?可你便是这样让朕信你的?”她突然抬手,手腕处的血红丝蛇一样飞了出来,直接绕过相卿的脖颈,她用手一拉,细细的血红丝陷入他脖颈处的肌肤内,她紧紧的握着血红丝的一顿,只需咬牙用力,便能割断他的脖子。
她问:“你骗了朕,还敢说自己忠心?你说朕之所以忘记付铮,是因为你配了药?分明就是那药丸才让朕忘了他,单就这一点,你就是死罪!朕要如何信你?信你满口荒唐言?”
相卿被她拉到面前,他没伸手去扯脖颈下的血红丝,而是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扯着血红丝的手,道:“陛下认定臣欺瞒,陛下可知臣为何欺瞒?臣说过,陛下与青王殿下青梅竹马情深意重,青王殿下出了意外,陛下痛不欲生每日以泪洗面,甚至为此休朝多日,臣不忍陛下日日如此……太后特地找过臣,请臣出谋划策,就算不是为了陛下,也为了天禹江山……”
他盯着她的眼,道:“臣从未否认对陛下有私心,陛下与青王殿下情意至深,在青王殿下在世时臣不敢奢求,可如今青王殿下早已仙去,陛下以及两位小殿下依旧安康,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臣不是为了什么天禹江山,只是为了陛下,以及臣的一番私心。陛下信或不信,臣自不能强求……只是,陛下扪心自问,臣在天禹多年,陪伴陛下多年,可对陛下做过半分不利之事?配药让陛下遗忘青王殿下不假,可臣未曾伤过陛下半分!”
魏西溏狠狠盯着他的眼,她动了动唇,半响才道:“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相卿抓着她的手,对她笑道:“臣若能死于陛下之手,也不枉此生。只是陛下就算要杀臣,也要等臣替陛下除去了身体病症之后,否则臣就算入得九泉,也不能瞑目……”
“闭嘴!”魏西溏有些气急败坏,顺手一抽,便把血红丝收了回来,一时也分不清内心什么想法,又觉得他满口谎言实在可恨,又觉得他刚刚所说也是不假,最起码,在她知道的事情里,除了付铮一事外,她倒是不知还有什么事有所欺瞒。
相卿后退一步,伸手摸了摸脖颈,然后抬头,对魏西溏一笑,道:“陛下尽量少动些怒,对陛下龙体无益。”
魏西溏冷着脸,盯着他看,道:“相卿,朕告诉你,你别以为朕真杀不得你,朕若是要杀你,便决不让你逃得掉。”
相卿依旧看着她笑,看的魏西溏怒气更盛,“相卿!”
“陛下。”相卿伸手,想要摸到她的连,却冷不丁被魏西溏一把拍下:“放肆!”她伸手一指:“跪下!”
相卿揉着脖子,然后便跪了下来,“臣死罪。”
魏西溏胸中气节难平,自己平复半响才道:“你给朕记着,朕绕你这次,绝不许有第二次,朕不杀你,是念你当初从龙有功,你别以为……”她抬头便看到相卿的表情,顿时气的噎住,伸手指着相卿半响没说出话,“你信不信朕真的杀了你?”
“陛下,臣自然是信的。”相卿应道:“臣也自知罪孽深重,臣听凭陛下发落。”
魏西溏自己缓了缓,然后吐出口气,声音也随着这次的平复而低了下来,“相卿,朕平生最恨被人欺瞒。当年东方长青便是处心积虑利用朕一片真心,达成他谋国的目的,如今朕好容易有了第二次机会,朕不能容忍身边近臣欺瞒于朕。朕待你,和其他人毕竟不同,否则,朕也不会许你多番进入朕的寝宫。”
她走到相卿面前,居高临下道:“朕的母后年事已高,不问政事,曦儿和墨儿太过年幼,朕要护他们周全,朕有过王夫,可惜如今早已化为尘土。朝中老臣如今和睦,不过惧怕朕的皇权在握,一旦有机会只怕在权衡之后便会倒戈。明天回归,西溟旧地不过就是付振海的掌心之物,朕派再多的人去,也不过是个傀儡,可朕如今还不能挑明。明王对于天禹而言才是正统,朕就算不肯承认,可朕也知道,若不是你当年巧言善辩,如今的皇位朕只怕难以坐稳。朕身边,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朕来龙去脉之人,更是一路跟随朕至今之人,你说你忠心,朕信,你说仰慕于朕,朕也信,只是,朕容不得欺瞒,你如今是朕唯一敢如此坦诚之人,若连你也心存异心,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卿低着头,安静的听她说完,半响,他缓缓抬头,仰视着她的面容,道:“臣知错,陛下恕罪。臣向陛下起誓,今日开始,臣对陛下不吐半字虚言谎语,绝不欺瞒陛下。但是,”他身体朝前微微倾了下,伸手抓住她的手,道:“臣要陛下心中多多念着臣,臣不愿看到陛下后宫再有其他男子,就算有了,陛下也不得临幸。”
魏西溏冷笑:“你倒是管的宽!”
“陛下,臣不是无心之人,何况臣对陛下仰慕已久。于臣而言,此生围陛下马首是瞻皆心甘情愿。陛下身边尚无心仪男子,陛下为何要拒臣于千里之外?”相卿道:“臣亦是有所求之人,臣若求不到,必然会有私心,甚至不折手段。这世上本就无难全之事,陛下如何不知?”
魏西溏冷着脸看他一眼,沉默半响,眯了眯眼道:“朕两回为帝,倒是第一次见到臣子敢对朕直言私心和不折手段之说。你还真当拿捏了朕的短处了?”
“臣不敢。”相卿眼中含了笑,看着她的时候就如汪了水,“陛下,臣不过太过思慕陛下,不忍陛下冷落了臣,才斗胆如此,陛下最恨人欺瞒,可臣倒是希望陛下能能对臣说两句假话,就算是骗骗臣,也是好的。”
魏西溏怔了下,随即拧着眉头道:“胡言乱语!”想了下才道:“你所说之事朕自然不会应你,不过,朕倒是可以答应,朕的后宫再不会添其他男子。”
相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臣谢过陛下。”
他跪在地上,还握着她的手,道:“陛下,臣在金州不过几日,不久便会返回燕州,这几日容臣伴在陛下左右,可好?”
魏西溏有些不耐烦的想要缩回手,不想还是未成功,她怒道:“朕还气着,你倒是想得开!朕警告你,可别得寸进尺了!”
相卿抓着不松:“陛下停了药,每夜痛苦难安,臣若是在了,也可暂解陛下一时之苦……”
魏西溏挣了一半的动作因着他这话停了下来,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开口。
“臣之血有暂时之痛之效,却不长久,如今陛下不愿服药,臣身为陛下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才是。”话是说的冠冕堂皇,不过目的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启齿,不过就是想赖在龙榻罢了。
魏西溏犹豫了一会,最终点头:“也罢,准了。”
相卿闻言,抬眸一笑:“臣谢陛下恩典。”
魏西溏带着怒气回了句:“算不得恩典!”
言毕,使劲一甩手,总算把他的手甩开了,“你白日不要往外跑,朕还有政事要忙,就待着吧。顺便想想自己罪在何处!”
多少有些故意,就是想让他一个人干坐着,解气罢了。
魏西溏翻着奏折,因着刚刚的事,有些心烦意乱,话是说的强硬,可魏西溏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杀不得,若是一气之下杀了倒也罢了,可到底没到那个程度,更何况现在相卿所处的位置微妙,也就光能说些那样的大话了。
晚些时候,她去看了皇太后,而后才回寝宫,寝宫内被柯大海清了人,一看就知什么人,她直接进去,便看到相卿正抬头看着挂着的字画,听到动静他回头,然后慢慢转身:“臣叩见陛下。”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意的抬抬手:“免礼。”
魏西溏一撩袖子,抬脚朝着后殿走去,口中吩咐:“来人,朕要沐浴!”
相卿便抬脚跟了过去,“陛下,臣……”
魏西溏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道:“相卿腕部受伤,见不得水,朕本就委屈了左相,如何还舍得让左相再受苦楚?”
说着,便径直离开,刚刚所言,不过就是拒绝他前往的托辞罢了,他自然听得明白。
魏西溏走后,才有太监过来,小心的对相卿道:“左相大人,奴才带大人前往沐浴。”
伺候陛下的,自然也是要清洗干净,若不然有什么脏物,污了陛下龙体可就不妙了。
魏西溏回来之后,便看到龙榻上已经躺了人,她撩开帷幕,便看到相卿和衣而卧,那手腕处的纱布已被解开,露出满是血痕的手臂,见她过来,便对她伸出一手,道:“陛下,来!”
魏西溏顿了下,抬脚踏过去,在他面前盘腿而坐,相卿却是伸手,一把拉的她靠在怀中,一手扣在她腰上,另一手便直接堵在她的唇边,魏西溏伸手抱着他的手腕,张嘴便吸。
相卿拧了拧眉头,因为她吮吸的动作有些吃痛,却未发一言,只是沉默看着侧颜,半响他开口:“陛下,好了!”
魏西溏趁机多吸两口,相卿急忙伸手推开:“陛下,多吸无益!”
魏西溏一窒,问:“会死吗?”
相卿摇头:“不会,若是太多了,自然会损伤龙体。”
魏西溏应了一声,“你这血真是怪,喝下去便觉通体舒畅,想不到你这满身的血倒是有用。”
相卿垂眸,撒了止血的药之后,便自行绕着纱布,魏西溏冷眼旁观,待他绕的差不多了,才伸手帮忙:“若早知道你这一身的血还有这功能,朕就该让人把你锁起来养着,专门放血来饮,说不定长生不老也有了,还老还童也有了……”
相卿只是看着她替自己包扎的动作,静静的看着她的面容,沐浴后的清香时不时传过来,引的人心晃荡,找不着落脚之地。
一张未施米分黛的脸,樱花般娇艳的唇,她毫不自知,只管自己手上的动作,她在相卿的手腕处打了个死结:“好了。”
殿内一片寂静,魏西溏闭目躺着,身体原本有些隐约的痛感逐渐消失,戒备随着睡意来临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很快便进入梦乡。
相卿撑着头,在身侧之人逐渐发出平稳呼吸之后,便缓缓睁开眼,他盯着眼前安眠的人,小心的在她身侧躺下,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探头在她唇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然后便朝着她靠过去,一手环着她的腰,额头靠着额头,拥揽而眠。
偌大的皇宫内,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随着偶尔一两声老鸦的鸣叫,让人不寒而栗。
女帝寝宫的愈发静的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外面守夜的宫女太监强大精神,不敢真的入眠。
就在这片静的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内殿传来一声轻轻的抽噎。
这声抽噎让所有人都瞬间睁开眼,等着女帝随时传唤。
相卿看着怀中人,她低着头,一如昨夜一般,开始抽泣,然后她再一次呢喃般的喊出一个名字:“……付铮……”
相卿半眯的眼再次睁开,扣在她腰上的手有些加紧的动作,她又喊:“付铮!”
相卿完全清醒,她开始往他怀里钻,声音带了哭腔:“付铮……付铮……”
她开始抽噎,处于奔溃的边缘,“付铮!”
他伸手,把她狠狠搂到怀中,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抚摸,他说:“我在!”
她的情绪似乎受到了安抚,抽噎声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减轻,那个蜷缩在他怀中的女人,把头埋在他胸前,逐渐恢复平静。
相卿的手依旧一下一下的顺滑着她的后背,他又一次低声开口:“我在,我的陛下。”
夜再次进入死一般的宁静。
相卿的眼未曾合上,他睁着眼,在黑夜中显得幽深,犹如三千潭水般深不可测,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背,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到她滑腻的肌肤。
怀中的人因着长久的一个姿势有些不适,她动了下身体,翻了个身,寻找最舒服的睡姿。
这是柯大海等几个近身随时连续两晚见到的场景,毕竟内侍是听得到内殿的动静,可陛下和左相大人除了同床共枕,并无肌肤之亲,这让人十分诧异,自然也无人敢过问。
连续两晚的同榻,身体没了那般疼痛,似乎睡的也意外香甜,有了前一晚的好眠,这一次她睡饱了便自行起床,更没有早朝前的狼狈。
得了好处的魏西溏,在次日看到相卿之后便是和颜悦色,甚至命御膳房多备些补血养气的食物,专程给左相大人准备的,毕竟连续两夜放了血,到底是要补补的,神仙也有血肉之躯,否则相卿那脸也不会那般白。
再到晚上的时候,魏西溏有了经验,便主动往相卿那手腕处凑,“你这血实在稀罕,若不然你离开金州之前,提前放些出来?若是朕觉得身体不适,便喝上两口……”
话还没说完,相卿便道:“陛下,活血才有此功效,若是放了血凉了下来,如何还有用?”
闻言,魏西溏便拧了眉,想了想为了今晚能睡的安稳,还是吸上几口再说,吸完了,她便躺着盘算,是放相卿去燕州好,还是把他留在金州好。
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自己只能靠饮他的血镇痛,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她身后相卿靠她身上靠了靠,“陛下……”
魏西溏回头看了他一眼:“歇着,明日朕还要早朝。”
相卿顿了顿,搁在她腰上的手试探的朝她下方抚摸,魏西溏伸手按住他的手,再次道:“歇着,朕有些乏了。”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然后点头:“好。”
他缩回手看着手腕处的伤口,沉默半响,才伸手包扎起来。
等他包扎好,回头再看,她已发出轻浅平稳的呼吸。
相卿笑了下,然后自己下来,外面听到动静,隔了殿门低声道:“陛下?”
相卿回头看了眼殿门的方向,道:“陛下歇下了,勿惊扰了陛下。”
“是。”
夜明珠幽白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站在香炉前,看着淡淡带着香味的烟气缭绕直上,然后他伸手,慢条斯理掏出一截细小的檀香,解开香炉的炉盖,借着里面仅剩的半截香点燃,插上,而后重新盖上,他回神,看着层层帷幕下那个酣睡的人影,抬脚走了回去。
魏西溏睡梦中觉得燥热无比,全身都觉得热,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贴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她伸手抱住,有些舒服的蹭了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她把脸贴上去,依旧解不了她的由内而外的燥热感,她伸手躲过层层布料,终是摸到了让她觉得舒服的那层。
她磨蹭着,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叹息。
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让她无比的急躁。
她努力的想要攀附到这个让她觉得舒服的东西上,却次次不能如愿,她有些急躁,动作也有蛮狠起来。
“陛下!”
耳边冷不丁有人在唤她,魏西溏的动作顿了下,她还闭着眼,相信自己是在梦里。
那个声音再次想起:“陛下,醒醒!”
魏西溏猛的睁开眼,便看到眼前之人被他剥了半裸,正拼命的摇晃她的身体:“陛下可是醒了?”
魏西溏张了张嘴,突然明白了,她这是发梦了,发的还是让她难以启齿的梦境。
如此一想,魏西溏明白了,原来她是太久未曾接触过男子,冷不丁身边有个绝色美男,便有了心思。
这样一想,她低头一看天禹的左相大人,不由觉得自己有些春心荡漾,身体竟然也跟着梦中的场景有了些悸动,她看着相卿,这位被她强行剥的了一半衣衫的左相大人半躺着,正睁着一双略略受惊的眼看着她:“陛下可是做了噩梦?”
魏西溏干笑一声,“噩梦倒是没有。不过,”然后她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突然伸手把他推的平躺下来,翻身便压在他的身上,气息因着身体的反应有些混乱,伸手去解他的衣衫,道:“朕倒是不介意让你知道,刚刚朕究竟做了怎样的梦?”
相卿伸手按住她的手,问:“陛下可是认真的?”
魏西溏伸手便扯了自己身上的亵衣,只觉口干舌燥的厉害,愈发性急起来:“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