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首辅家的小妻子 > 首辅家的小妻子 第30节
  还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曹书目光惊讶地看了一眼夏清风。
  夏清风没看他,他甚至谁也没看,闭着眼睛任泪水流下,他能感觉到祖父的动作慢了下来,也能听到耳边传来他微微发颤的声音,是不敢相信的语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祖父此时肯定是瞪着眼睛的。
  祖父的眼睛有些突,瞪眼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凶意,他打小就怕祖父。
  思绪飘散,话却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没有意识地自己说道:“燕大人被带走那日,我就在燕府门口,他们说燕大人是贪官,我不信,我冲开人群到了他的面前,可燕大人看到我的时候却说,他说……”他忽然就抱着头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是你啊。”
  “大人,我知道您是被冤枉的,您放心,我,我一定会救您的!”
  老人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他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辽阔天空,他那双刻满岁月的眼睛就那样望着那姹紫嫣红的天空,“别救我,我也不是被冤枉的。”
  老人的叹息好像还在耳边,他哭着说道:“燕大人让我别救他,他说自己不是冤枉的。”
  这一番话,他从未和别人说过,尤其是对祖父……
  他怕祖父承受不住。
  “不可能,这不可能!”耳边传来老人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一声摔倒的声音,夏清风连忙睁开眼,看着摔在自己身边双目失神的老人,他神色变了变,连忙抬手抹了一把脸,“祖父!”
  他过去扶人。
  但平时看着瘦弱矮小的祖父,他一个人竟有些扶不动。
  赵大人迟迟不曾说话,他还不清楚赵大人喊他们进来要做什么,一时也不敢出声寻求帮助,只能咬着牙扶人。
  陈洵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手里拿着一些东西,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也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就面无表情朝赵长璟走去,“主子,您猜得没错,那边果然有人埋伏。”
  他手里拿着一些麻绳和箭镞,“属下没用,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没人了,只找到这些东西。”
  赵长璟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手里拿着箭镞对着阳光半眯着眼看着,“都过去这么久了,能傻乎乎留在那边等着你去捉,那这群人的脑子大概也不好使。”
  若放在以前,听他这样说,曹书肯定是要笑的。
  可今天他却神色凝重。
  倒是夏清风察觉到动静看了一眼,看到赵长璟手里闪烁着银光的箭镞时,他神色微变,不由询问,“大人,这是……”
  “没眼睛吗?看不出这是箭上的东西吗?”曹书看他不顺眼,这会听他询问,当即喷了一句。
  夏清风被他喷得身子瑟缩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是箭上的东西,他就是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又想到刚刚那个护卫说的“埋伏”还有赵大人的那番话,他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是有人想害大人吗?”
  这次还没等曹书开口,赵长璟便说话了,他没有回答夏清风的话,而是看着老人淡声说道:“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喊你一起去?真以为自己威望高,有你出马,就能带动其他人?”
  老人没说话。
  赵长璟也不介意,把手中箭镞往旁边一放就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想过死吧?”
  话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老人听到这话终于变了脸,他干瘦的脸庞似抽搐一般轻轻抖了几下,目光不敢置信地朝赵长璟看去。
  “你怎么知道?”老人终于开口了。
  “祖父?您……”夏清风愣住了。
  老人没看自己的孙子,而是沉默地看着赵长璟,看着那个高高在上、气势不凡的男人,又干哑着嗓音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
  “我只知道就算你不想死,你今天也会死在那边。”
  老人听到这话皱了眉,似有不解,倒是一旁的夏清风像是想到什么,变了脸,“大人的意思是埋伏您的人想借祖父让您出事,不管祖父今天想不想寻死,只要和您起了冲突,祖父就一定会死,是,是吗?”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说到后面,更是彻底白了脸。
  到底是国子监的学生,虽然性子弱一些,脑子却不糊涂……赵长璟也终于多看了他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
  “可不对……”夏清风苍白着脸摇了摇头,“王五他们平时做事是混账了一些,但还不至于害人。”
  “难不成你以为他们能逃得过?”曹书抱着双臂嗤笑一声,“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
  夏清风瘫软在地,老人也第一次白了脸。
  赵九霄进来的时候,看到祖孙俩瘫坐在地上,他皱了皱眉,没理会他们,听曹书、陈洵和他打了招呼,他也只是沉默地朝四叔走去。
  “四叔。”走近后,他跟四叔行了礼。
  赵长璟点了点头,还未说话就见他看着桌上的东西变了脸,“这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他们还想害您不成?!”说到这,他立刻扭头朝身后看去,目光带着狠厉。
  即便夏清风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无形的刀一般悬在他的头顶。
  “没什么。”
  赵长璟并没有与他多说,只看着他问,“她醒了?”
  看出四叔不愿与他多说,赵九霄脸色不大好,但迎着四叔沉静的目光,他沉默一会还是点了点头,“刚醒。”他说完又问,“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赵长璟说,“让陈洵送去顺天府尹那。”
  赵九霄脸色好看一些,想到什么又问,“那这个老头呢?这个老头想害您,还伤了顾姣,他又该怎么处置?”
  赵长璟看了一眼已经恢复理智但依旧沉默的老人,语气淡淡,“问顾家丫头,她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您的意思是您要放过他?!”赵九霄气得眼睛都红了。
  “受伤的是顾家丫头。”赵长璟从不为旁人求情,他放过他的,却也不会要求顾姣与他一样。
  赵九霄咬着牙红了眼。
  赵长璟见他这般轻轻叹了口气,他让曹书他们带着人先出去,而后朝人招手,“过来坐。”
  赵九霄没有立刻过去。
  赵长璟也没催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
  迎着那双熟悉的平静目光,赵九霄最终还是沉默地走了过去,坐在四叔身边,看着四叔倒了一盏茶放在他的面前,同他絮絮说道:“我放过他并非因为我有多好心,只是因为我知道他所行所举皆不是为了自己。”
  “而我虽然放过他,却也不会要求顾家那丫头和我一样。”
  “受伤的是她,委屈的是她,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资格要她放过。”
  “您总有话说服别人。”赵九霄闷着嗓子低着头,看起来仍旧有些不大开心。
  赵长璟笑了笑,却也没有多说,只是看着他眉宇之间忽然横生的犹豫,问道:“还有话要说?”
  赵九霄听到这话,竟是又沉默了许久。
  就在赵长璟都有些好奇他这位一向横冲直撞什么都敢说的侄儿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见对面的少年抬了头,“四叔,顾姣她是我未婚妻。”
  第25章
  其实话一出口, 赵九霄就有些后悔了,尤其看到对面四叔望向他时那双沉静的目光,明明那双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和从前一样, 但他就是莫名变得慌乱起来。
  心脏在胸口砰砰跳动着,震得耳朵发麻。
  “四叔……”他忽然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刚想起身, 肩膀却被四叔按住。
  “你坐。”
  耳边传来四叔如从前一样低沉沉稳的嗓音。
  赵九霄不自觉朝他那边看,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先落在按在他肩膀的那只手上,按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修长有力、指骨分明,漂亮到一看就能写出无数锦绣文章, 但赵九霄却很清楚四叔的武功其实要比他高出许多,就像此刻, 四叔明明并没有用多少力,但他就是没法再站起来。
  “我知道。”
  他说的是我知道, 而不是我知道了,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赵九霄听出那一字的差别, 心里不禁更为羞愧了,他垂着头, 从来都如一颗白杨似挺着的脊背此刻都忍不住弓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内心很乱, 没有头绪, 仿佛无头苍蝇一般, 来之前, 甚至在进门以前, 他根本就没想过和四叔说这样的话。
  他是不高兴顾姣那样做,但他从未责怪过四叔,但就在和四叔对话的那一刹那,看着他那双温和包容的眼睛,想到顾姣昏迷时依赖四叔的样子,他忽然就……脱口而出。
  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心里也跟着闷闷的。
  不同面对顾姣时他说不清缘故的窒闷,此刻他的心闷更多的是懊悔、不解以及对自己的失望。
  他怎么会和四叔说这样的话?他怎么能和四叔说这样的话?他是四叔啊,是那个从小护着他,教他读书写字、下棋做人的四叔。
  他人生第一次骑马是四叔教的,人生第一次写字也是四叔教的。
  他爹娘骂他的时候,他会躲到四叔那边去,在他心中,四叔是他最亲近的长辈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把四叔当做他的避风港,可今天他却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偏偏四叔还对他没有一丝怨怪,一丝指责,语气如常,给予了他足够的包容。
  可这一份包容却让他对自己更为失望起来。
  “四叔……”
  他哑着嗓音喊人,可除了这两个字,其余的,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甚至不敢看他。
  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
  “你既然来了,今天就陪着人回去,她今日受了伤,难免委屈,你路上多照顾着些,别和人发脾气。”赵长璟仿佛并没有看见他的局促,只是如一个长者一般谆谆教导。
  这些从前赵九霄听着烦闷的话,此时通过四叔的口说出,却让他觉得羞愧极了,他低着头,一手覆在膝盖上,一手却抵着膝盖紧捏成拳。
  喉结上下翻滚了两下,他艰难地轻轻吐出一个嗯声。
  赵长璟垂眸看着身边不似从前那般耀眼坦率的少年,薄唇微张,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也只吐出几个字,“我先走了。”
  赵九霄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
  他看着四叔一如既往的面容,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忽然又沉默。
  赵长璟倒是神色如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别想太多”就站了起来。
  出去的时候,曹书正好从后院回来,看到他出来便和他说道:“刚跟顾小姐说过了,她的意思是算了。”说的是对老人的处置。
  赵长璟对这个回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走吧。”
  他语气淡淡吩咐。
  曹书愣了下,“走?”他看着面前男人俊美面孔上的沉静,总觉得主子有些怪怪的,目光忍不住往他身后的堂屋看了一眼,只是此时日头西偏,堂屋里头照不进光亮,他只能看到一个少年坐在椅子上的轮廓,像是低着头,但面上的情绪是一点都瞧不见。
  不清楚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主子和世子发生了什么,但显然这很不对劲。
  主子的情绪,他一向是看不出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