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拿起游戏机,“这玩意用得久了,不够灵敏了,打发一下时间还行。”
许意指指屏保,“照片?”
韩克:“我小徒弟,帅吧。”
许意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
因为,她见过这个人。
可是大叔说他的小徒弟死在黑其顿那场战事。
白日见鬼了真是。
许意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万一弄错了,大家都尴尬。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韩克把账单结了。
许意:“大叔你要回马尔多吗?”
韩克:“这几天先不回去。”
许意:“哦,那我先走了。”
离开餐馆,她也没点开外卖后台接单,而是去莱易星。
好奇心害死猫。
一整排的破落户,最末的那间平房和棚子,这个维修机甲的地方,在她看来是特别的。
257在这里被确定要报废。
也是在这里,她学到了很多。
许意:“请问有人吗?”
有个身影从平房出来,“是你。机甲有什么问题吗?”
许意:“机甲没有问题。纪师傅,我有件事想问你,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
纪随:“你问。”
许意有些紧张,“你认识韩克吗?”
纪随表情没什么变化,让许意以为是她搞错了。
但出乎意料,他回答的是:“认识,他是我师长。”
许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大叔游戏机屏保的照片,真的是他。
大叔那么悲伤难过,他不知道他的小徒弟根本没有死。
纪随指着棚子里一张旧椅子,“坐吧,你来这里,肯定想找个答案。”
许意懵懵地走过去,坐下。
纪随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最近常常想到过去的事,我也有心理准备,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找到我。但我没想到,你会是第一个。”
许意:“你为什么不回去?”
纪随:“因为没有必要。你上次来这里,我修257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的发动器。我以为我会很激动,但原来并没有。只是在教你检测的时候,难免会想到他教我的时候,那时我就有感觉,我们必定后会有期。”
他说没有必要,可是那些因为他不在而难过的人,又怎么办?
纪随像是看穿她想什么,淡淡地说:“你还记得上次吗?你帮我送大爷去空间医疗站那次。”
许意:“记得。”
纪随:“我不会开机甲,我并没有骗你。”
许意瞪大了眼,“怎么可能不会……”
纪随:“你没听错。自黑其顿战事之后,我不能再碰机甲,连启动都不能。在黑其顿战事死去的那个人叫云洛,而我叫纪随。那个人成为了英雄,我不是。”
许意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但是你会修机甲。”
纪随笑了,“是啊,我会修机甲。我也只能修机甲了,这是我唯一能跟机甲联系的事。只要不开机甲,我挺正常的。”
许意:“是创伤后遗症吗?”
纪随:“我有严重的心理障碍。一个不能再开机甲的人,一个丧失了开机甲本能的人,不回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许意噤了声。
很多时候,伤痛并不相通。
她只知道大叔很难过,但眼前的纪随,也很难过。
“你会一直不回去吗?”
纪随说他也不知道,可能等他放下后,会回去吧。
但这很难。
纪随摆弄着他的专业手套,“当我的战友死在我面前,我什么也做不到时,我恨自己。”
“我甚至想了无数遍,我为什么当初要走上这条路。”
“但是没有如果。我太懦弱,也太可笑。”
许意不同意这个说法,“但是你守护了大多数人的安定。”
纪随自嘲:“是他们守护了我,我算个屁。”
“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站在许意的角度,他的自我惩罚和放逐,根本不是那些守护他的人希望看到的。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必呢。
但是作为一个军人,他深沉的责任感,根本不允许他放下从前。
如果能轻易放得下的,那就不叫创伤了。
作者有话说:
大佬诈尸。有点宿命感吧。感谢在2022-06-20 15:43:40~2022-06-21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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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许意心里很不是滋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如果这样能让他过得舒心些,那就已经是最好的当下。
纪随:“你会帮我保密吗?”
许意:“会……的吧?”
纪随:“其实保不保密都一样,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
许意既希望大叔找到纪随, 又希望他不要找到。
纪随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大叔。
她长长地叹口气,“大叔的游戏机用你的照片当屏保, 所以我才会找你。”
纪随:“原来是这样。”
许意:“我得走了。”
在走之前, 许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觉得开机甲的本能, 是不会被丢失的。它只是暂时没被唤醒而已。就像上次我因为赶时间, 你教我怎么开一样,这些都是你本能的一部分, 只要你想去开, 你就能开。”
跟骑自行车一样,区别是会与不会, 只要学会了, 就不会忘。
许意登上她的257走了。
纪随愣了一下, 只要想开就能开吗?
是不是说得过于简单了?
他最近常常想到过去一些事,总觉得睁开眼就会被拽回到从前。
纪随的预感没错。
调查被重启后没过几天,某天深夜, 两架机甲突然造访。
一架是罗赛的,另一架是蒋瑜的。
韩克率先从罗赛的机甲下来, 一脚踹开平房的门。
当他们终于见到那个叫“纪随”的人, 韩克再也忍不住,一记重拳朝纪随挥过去。
蒋瑜拉着韩克, 声音哽咽, “韩叔!”
韩克双目通红, “你个孬种,你像什么话!”
罗赛也为亲眼看到纪随而震惊。
云斯没有来,也许是怕受不住再一次打击,也许是怕别的,不得而知。
只有纪随一个,淡然如常。
他随手拭去唇边的血渍,没回话,也没主动说话。
蒋瑜想抱抱眼前这个人,可是他的眼神,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却步了。
韩克是被两种力量的撕扯着,就像找回顽皮孩子的父亲,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关心则乱的愤怒。
找到了人,先别说其他,就是自己哭成狗也先揍一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