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师抬头发现她,推了推老花眼镜,“感兴趣?”
“我就看看。”
“想学的话,可以去参加周末的培训班。”裴老师继续埋头工作,在他的观念里,时间一刻也不能浪费。
苗六溪温柔地笑笑,“不用啦,回家挺忙。”
培训挺贵。
中午吃饭过后,都还没到上班时间,修复师们就已经聚在会议室开启新一轮的讨论会了。
苗六溪原本正趴在桌上休息,但一听是在讨论《赫胥史》,就立马拿起小本本溜进去了。
裴老师:“我们在对‘下册’进行揭页工序时,发现好几页里都出现了‘骷族’的字样,所以我初步判断,‘下册’里的内容,有很大部分跟这个骷族有关。”
“裴老师,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下册’后半部分的纸张……跟前半部分不一样,纤维也不一样。”
“咱们这还有多余的手工纸吗?”另一个同事问完这句话后,立马想起了苗六溪,“六溪,你能调整一下补纸的颜色吗?”
苗六溪放下正在认真记笔记的手,“我试试。”
裴老师:“没用,我今天已经试过了。”
“您试过啦?厉害厉害。”
裴老师:“厉害什么,又没成功。‘下册’的后半部分,纸张非常特殊,一般补纸用不了。”
“那怎么办?又得跑一趟造纸厂啊……”
苗六溪见到同事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连忙举手自荐,“我去吧!这些天学习下来,我对检测纸张也有了一些进步,我想去试试。”
裴老师眯眼盯着苗六溪,有点像是班主任发现了正在偷吃的学渣。
“我去过很多造纸厂,但他们都做不出我想要的效果,你?你行吗?”
苗六溪开始有点心虚了。
心道裴老师从业几十年都找不到,那她自己肯定也不行啊。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要是这时候退缩,岂不是会成为笑柄。
“我行啊,”苗六溪艰难出口,“我去试试。”
坐在主咖位上的桃子转过来摸了摸苗六溪的头,“我们六溪想进步了,很好,我觉得可以试试,给你选个帮手怎么样?”
苗六溪:桃子姐好温柔啊,有点感动怎么回事。
“那么谁愿意带六溪跑一趟呀?”桃子面带笑容扫视了一圈。
然而她的笑都错付了。
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跑造纸厂。
主要是因为裴老师那句话,他只要说造纸厂里没有合适的补纸,那就一定没有,跑了也是白搭。
但如果真的要找到补纸,就得去偏远的乡下,没有人会愿意跑这一趟。
等了片刻都没有人站出来,苗六溪有点尴尬,低着头咬笔。
“我去找人吧。”裴老师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六溪,你确定要去?寻找补纸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甚至在外面待个四五天的都有。”
苗六溪:“没关系的,反正我平时也闲。”
裴老师:“好,那我晚些去联系人,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后就出发吧。记得把来回的所有费用开好发.票,回来给你报销。”
苗六溪兴奋地直起了腰。
这就是传说中的带薪摸鱼…出差吗,可以可以!
“好嘞。”
不过,裴老师的话还没讲完:
“但是,如果你们找回来的补纸不合我意,那就老规矩。”
苗六溪:?
什么老规矩?
裴老师一说到这,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笑了,除了苗六溪。
桃子:“六溪,你还不知道裴老师给我们定的‘规则’吧,我来跟你介绍一下啊,假如,万一,你们找的补纸不合适,或者过不了裴老师的眼,那就得在买回来的补纸上面写满检讨。”
苗六溪:!!!
果然只要班主任翘一翘眉毛,周围全都会阴风阵阵的啊!!!
裴老师您够狠。
苗六溪咽了咽口水,“好、好的吧……”
桃子又转过来摸摸她的头,“别怕,我们六溪最聪明了,肯定能找到最合适的补纸。”
桃子一开口,苗六溪的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桃子姐放心,我一定可以。”
.
晚上下班的时候,苗六溪和桃子走在一路。
两人原本说说笑笑的,可出了图书馆大门后,苗六溪就突然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那个租客。
就是前几天睡在同一张床上那个。
苗六溪皱眉:郁闷,怎么到哪都能遇到他。
贺楼生一见苗六溪就笑。
苗六溪一见他就烦。
桃子两边都看了一眼,“六溪,这位是谁呀?”
苗六溪:是个厚脸皮的混蛋。
上次明明好心给他修床,结果回头那床就被他拆了。
淦,败家男人。
苗六溪回答桃子:“家里一起合租的。”
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他这里有点问题。”
“啊?”桃子再次看了看那个男人,“不会吧……看他长得挺好,穿得也正经。”
“人靠衣装嘛,他也就只能靠这衣服来装一装了。”
还穿的是小骷髅怪的衣服,呸呸呸不要脸。
贺楼生走上去,在苗六溪身旁停住。
苗六溪:“你来干嘛?”
贺楼生:“接你下班。”
苗六溪朝桃子的耳朵偏了个脑袋,“看吧,我就说他有毛病吧。”
桃子笑着悄声回应:“不要这么说自家男朋友。”
苗六溪:???
桃子姐你不能吧,不能这样乱想吧。
贺楼生听到了。
他耳性极好。
他立即跟桃子打了个招呼:“你好。”
桃子看到大帅哥后,又忍不住笑了,“你好你好,我是六溪的同事。”
这会儿,正好古籍处的其他同事也陆续走出来了,她们一见苗六溪和桃子在跟一个男人说话,出于好奇也围了上去。
“哎?好英俊的小哥哥,你们朋友啊?”其中一个同事问。
“她是六溪的男朋友。”桃子脱口而出。
苗六溪:???
桃子姐你在乱讲些什么?
我明明从头到尾没说什么啊!
什么男朋友?我说的难道不是租客吗?
好尴尬好尴尬,抓地了抓地了。
然而那群同事已经惊呆了,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六溪的男朋友?!你居然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苗六溪:嘘嘘嘘!别嚷了别嚷了,社死了社死了。
苗六溪:“不是……”
“你们好。”贺楼生顺便给其他人也打了招呼。
“帅哥叫什么名字啊?六溪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苗六溪:名字?
哦对对他还有名字。
但是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苗六溪不记得了,虽然这个人以前天天来馆里借书,但苗六溪确实记不住名字。
于是她隔空对贺楼生使了个眼色——你叫啥名?
贺楼生:……
名字?
很好,关于那张身份证上的名字,苗六溪忘了,贺楼生也忘了。
贺楼生及时化解:“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她好。”
同事们:……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