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跪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开始给郑氏夫人磕头。
对此,郑氏夫人只是一声冷笑。
周婆子:“老夫人,奴婢做错了事,奴婢没脸再活着了。”
周婆子说完话,猛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头撞向了离她不远的石灯台。
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郑氏夫人的脸上,老夫人慢慢地抬手摸一下脸,手放下来一看,竟然是血。老夫人的嘴顿时就张得老大,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尖叫。
周婆子抱着必死的心,对自己没留情,这一撞,把自己撞得脑浆崩裂。
庭院里尖叫声四起,赵凌云都看傻了眼,他虽然日常性嚷嚷要打死这个,要弄死那个,可是他连死人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是周婆子这么的一个死法。
白花花的脑浆子和血混在一起,很快就流了一地,郑亦然躲到了一旁,手捂着口鼻,作着呕,看一眼呆立着的赵凌云,又突然转身看向堂屋。他看见江明月还是站在堂屋门前,一院子的人要么被吓傻,要么惊慌失措的尖叫,只有这位,一脸漠然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无心的看客。
江明月也看见郑亦然了,不过她没兴趣在这位的面前装样子,这个人跟赵凌云关系差,今天见过这一回面后,再见面说不定就是几年后的事了。对这么一个等同于陌路人的亲戚,何必费心?
“老夫人!”有丫鬟惊叫起来。
郑氏夫人终于承受不住这番惊吓,晕了过去。
几个婆子几乎是同时跑到了郑氏夫人跟前,将脸朝下倒的郑氏夫人给扶住了。
赵凌云也伸手想扶的,可他明明站得离郑氏夫人最近,却就是没赶上去扶这么一把。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赵凌云咧一咧嘴,下令道:“把老夫人扶回去,让她缓缓。”
几个婆子忙就扶郑氏夫人回屋,她们自己也不想再待在庭院里,周婆子的尸体太吓人了。
“大表兄”,江明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郑亦然忙就转身看江明月。
江明月:“今天这事还劳大表兄给我们越国公府做个见证。”
郑亦然点点头,问赵凌云:“你要怎么置她的家人?”
“娘,娘,娘?”庭院外,传来周三宝带着哭音的喊声。
郑亦然看向了江明月,说:“弟妹的人算账的本事很大,竟然已经将周三宝贪钱的数目给算出来了。”
江明月:“他们不会看账本,只是将账本带回来了而已。”
郑亦然:“什么?”
江明月眼往地上看一眼,低声道:“是她太心急了。”
周婆子不急着自杀,那周三宝有没有贪钱这事还真不好说,毕竟账本是可以造假的,就算没造假,查三个铺子这些年来的账本,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的事儿。
而且,江明月看着周婆子的尸体,流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这位也不是为了周三宝死的,这位是为了不当奴才的周四宝死的。
“吓着了吧?”赵凌云这时突然低头问江明月。
郑亦然神情十分复杂地看着赵凌云,你看你夫人像是在害怕的样子吗?还有,你不知道这周婆子,就是死在你夫人的手上的吗?
“还好,”江明月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不信,周婆子的尸体他看着都恶心,他媳妇儿能不怕?哦对了,赵凌云瞪了郑亦然一眼,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在呢,他媳妇这是硬撑着,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呢。
江明月不知道赵凌云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跟赵凌云说:“老爷,现在要如何是好呢?”
赵凌云冲秋纹说:“你还不带人把这婆子的尸体拖走?”
秋纹眼泪刚止住,被赵凌云一句话又吓哭了,她哪敢去碰周婆子的尸体啊!
郑亦然这时问江明月:“你是如何知道周氏偷窃的?”
赵凌云不耐烦道:“你调任京师府了?审案子呢?”
江明月的态度就比赵凌云好很多了,说:“我就是觉着她不老实。”
这话要郑家大爷怎么信?你看着人家不顺眼,觉着人家不老实,然后这人真就是手脚不干净的,还撞头弄死了自己。这是要说你江氏太会看人,还是要说你的这双眼太毒呢?
几个家丁被叫进院来,拿一卷床席将周婆子裹了,拖了出去。
郑亦然问赵凌云:“你不请大夫来看看你母亲?”
赵凌云:“她就是被吓晕的,找大夫来给她喊魂吗?”
郑亦然:“她是你母亲!”
赵凌云:“是啊,我知道,怎么了?”
不出意料,郑家大爷又被赵凌云给气着了。
“周氏死了,你怎么处置她的家人?”忍下这口气,郑亦然又问赵凌云。
赵凌云一句打死就要说出口了,他旁边的江明月开口道:“这个得问母亲,我们不好越俎代庖的。”
这话,郑亦然挑不出毛病来。
“老爷,您送送大表兄吧,”江明月又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说:“他自己会走。”
江明月很小声地:“这样不好,我们不能失了礼数的。”
说教的话,都被江明月说得娇滴滴的,赵凌云就听自家媳妇说话的声音了,至于要他干什么,送人就送人呗,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
“你们得为姑母请大夫,”郑亦然不太敢走,现在赵安阳夫妇不在府里,老夫人又晕了,整个越国公府就是这夫妇俩的天下了,谁知道这二位会怎么对待他姑母?
“你这人,”赵凌云一把拽住了郑亦然往外走,大声道:“你再这样,我就要怀疑我家里有鬼勾你的魂了。”
“放手,”郑亦然怒道。
“看来真的有鬼,把你勾得都不想回自个儿家了,”赵凌云走得更快了,“哎,你跟我说说,那鬼长什么模样,回头我把这鬼给捉了。”
花婶儿走到了江明月的身旁,小声道:“主子,这里要怎么办?”
江明月看向了秋纹。
秋纹往后退。
“你是伺候老夫人的人,我不管你的事,”江明月说:“你进去伺候老夫人吧。”
秋纹结巴:“多,多谢大,大夫人。”
赵凌云拉着郑亦然走了,秋纹带着人进屋去伺候郑氏夫人了,江明月跟花婶儿说:“我们回去。”
花婶儿:“这里不管了?赃物还在院里放着呢。”
江明月笑了一下,“又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就不要管了。”
就这样,江明月带着花婶儿一行人走得干脆,留下正院的人站在流了一地血的庭院里噤若寒蝉。